疯狂翻动的书页卷起一阵风,在风中,纸页离开书的桎梏,又拼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副巨大的荧幕。
沉默,这个空间里只有沉默,这分明是科学之外的玄幻事件,他们谁都不敢动作,生怕成了被枪打的出头鸟。
就连一向读不懂空气的宋黎也紧紧地闭着嘴,抱着程弋的胳膊不松手,仿佛这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第二排边缘的位置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顶着一头遮住眼睛的黑发,双目无神,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他的旁边是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原先一头的棕色羊毛卷此刻编的像乱草一样干枯,即使经过紧急的打理也能直观地看出头发的暗淡。
金衔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注视着荧幕,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荧幕上出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众人发出惊呼,在场没人不认识那双眼睛,那双可怖的、像是藏在树林里的饿狠了的猎豹一样,时时刻刻想从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人们齐刷刷地转头去看他,没等他做出反应又被惊吓到了一般的转开。
金衔玉没心思关注这群墙头草都在干什么,他专注地盯着荧幕,那就是他,在场没人比他更懂自己,那双眼睛和他的不一样。
【镜头逐渐拉远,金衔玉的全身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他所在的地方一些人并不陌生,是一个高级会所,环境清幽,很多人都喜欢在那谈生意。
此时正是夜晚,会所周围可谓是灯火通明,金衔玉失神地注视着在灯光下变得清晰的雨丝。
他就站在屋檐下,雨丝打在宽厚的叶片上发出的沙沙声是上好的白噪音,听得人像盖上被子睡一觉。】
当然,在场可没人敢睡,金衔玉就坐在前面,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倒也还好,金衔玉只是不怎么爱说话,商场上手段是狠辣了一点,但也可以接受,平时还是比较正常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金衔玉身上的戾气就越来越重。
只能说,幸好金衔玉生在法治社会,要是生在古代,那还得了?
可不就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现在金衔玉已经变成了哄孩子的绝佳利器,比厉鬼都好使,只要说一句“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带你去跟金总吃饭”,孩子保管老老实实。
程弋看见上面孤零零的金衔玉倒是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就连他的走狗郑楠都不在他身边,这个恶魔绝对是众叛亲离了。
只要金衔玉不高兴,他就高兴。
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嗤笑吸引来了明里暗里不少目光,身边的宋黎托他的福也沐浴在这些目光下,身体颤抖的的越来越厉害。
【眼前一黑,前方明亮的灯光被漆黑的伞面遮住,金衔玉被惊了一下,回过神,还没等他回头看,一句温热的躯体就贴了上来,碎玉一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惊喜吗,学长?”
最后那句“学长”被他拉长了调子,听着有些吊儿郎当、漫不经心,还有点像撒娇一样。】
这一幕直接切换成了金衔玉的视角,众人也是身临其境地听到了那道低沉的耳语,不少年轻女孩的脸直接就红了,发出轻呼。
“好好听啊!”
“我感觉他一定长得很好看。”
有人持否定意见:“倒也不肯定,声音好听长得难看的多了去了。”
气氛因为这个还未露面的男人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而一些中年人率先发现了不对。
这个男人是谁?
怎么会跟金衔玉那么亲密?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过来,他们不敢相信金衔玉这种人也会跟人又亲密关系,宁愿相信屏幕突然切换了主角。
唐风对李明月眨眨眼,李明月抿抿唇,她就坐在金衔玉身后,倒也方便……
李明月一咬牙一闭眼,伸手戳戳金衔玉,见他微微侧过头来,也身体前倾悄声问:“谁啊?”
虽然它动作隐秘,但是身处人群中心,不论做什么都吸引眼球,许多人也暗戳戳的等着金衔玉的回答。
没想到金衔玉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一个人和他如此亲近过。
金衔玉不自然地捏捏发烫的耳垂,他什么没见过,现在竟然被一个脸都没露过的人的一句话就撩拨地耳垂通红。
他有点期待了。
【屏幕外的金衔玉不知道,屏幕里的金衔玉倒是直接叫出了来人的名字:“苏子!”】
可惜是个小名,金衔玉蹙眉想想,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叫苏子的人。
而且看身高差的话,金衔玉已经有一米八五,对方比金衔玉还高小半个头,那身高得一米九,这个身高已经很少见了,在场没几个人能达标。
【随着金衔玉的声音,药生尘的全貌也展现出来,长身玉立,和金衔玉紧紧挨着,任谁看见都会夸上一句“般配!”
最吸引人的就是药生尘的脸,那是一种艳丽到极致的美丽,让人联想到最繁华的国度,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愉快地弯着,他低下头抱怨似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的小男朋友想让他说“想你”。
金衔玉猫似的蹭蹭他,十分纵容,“我好想你。”
仿佛他的小男朋友让他干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在场人却被吓得不轻。
宋黎倒是张圆了嘴,无声地“哇”了一声。
奇怪,他总觉得金衔玉的男朋友有点眼熟,实在哪里见过吗?
他摇摇头,应该没有,如果见过的话,就凭着那样的一张脸,他绝对不会忘记的。
倒是姚星雨,一见着那张脸,哪怕隔着时空都一阵胆寒,仿佛他对他做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但是这种恐惧中掺杂着一种安心,让他觉得可靠,值得信赖,这跟对别人的恐惧不一样,想着,他隐晦的扫了一眼远处长得跟河童似的男人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夫夫,他的位置在靠近中间的位置,那个河童却在最远处。
“呼——”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起码他能暂时安全一会。
他又看看左边,一个垂着脑袋,头发完全遮住眼睛,穿着一身最基础不过的黑西装,沉默地坐着,仿佛一个自闭症儿童。
他皱皱秀气的眉,一头干枯的羊毛卷似乎有重回生机的意思,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再扫扫右边,是程弋和那个小白花宋黎。
他翻了个白眼,晦气,真是傻有傻福,没想到程弋这个二愣子命还挺好,前半生有程家养着,后半生有金家兜底。
不过……说不定事情会有反转呢。
他期待地看向屏幕,这里面的帅哥长的比程弋不是好看一点半点,人也会来事,也不知道金衔玉最后会不会要他。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他们已经下了台阶。
药生尘撑着伞,“因为我想你了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自然,就好像问你吃了吗一样,说着,他还伸手揽过金衔玉的腰肢,轻松的把他勾得更近,“金总,靠近一点嘛,我全身都要淋湿了。”
其实并没有,伞很大,他一点都没被淋到。
但金衔玉就是跟瞎了一样听他的话,他看看腰上时不时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好像半月不见很新奇似的手:“你不打算放手吗?”
被直接点出来的药生尘也丝毫不慌:“不放,我喜欢这样,你怎么突然要和我保持距离了,嗯?”
他还倒打一耙,这是吃定了金衔玉会纵容他。
果然,金衔玉看了一眼腰上的手,选择了放任:“好吧。”】
!!!
救命!
金衔玉何时这么好说话过!
和金衔玉谈过生意的人几乎要咬手绢了,把这个金衔玉给他们啊!!!
金夫人倒像是收了什么刺激一样,呼吸都加速了几分,语气不悦:“衔玉!作为金家的继承人,出门在外怎么能没个正型,你这像什么样子!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真是成何体统!”
金衔玉充耳不闻,他近乎痴迷地看着上面的一幕。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那个他,真的很幸福,原来被人爱着就会变成这样吗?
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也许如果他被人爱着,他就该是这样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强迫程弋的行为变得索然无味。
【药生尘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今天的应酬应该到晚上十点啊。”
金衔玉点点头,“是这样,但是最近没心思应酬,反正重要的事都谈完了,我就提前出来了,留郑楠在里面收尾就好。”
他并不意外为什么药生尘会对他的形成了如指掌,他的每一位助理都会把他的日程发给药生尘,相应的,他也有药生尘的日程,但是像这次药生尘提前完成工作偷偷跑回来这样的事情金衔玉就不清楚了。
当然,他也没有变态到要掌控一切的程度,如果那样的话生活会少很多乐趣,比如今晚这样的小惊喜。
药生尘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那你没心情是因为我不在吗?”
金衔玉是会无底线纵容他的那种:“是。”
“那要是我在的话你就会安心应酬了?”这句虽然是问句,但是被他说得像是肯定句一样。
金衔玉认命了:“我也不会。”
他们一起笑起来,药生尘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