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至上愣了愣，林兰便先一步解释起来。

“仿生人是以最高效率为目的所设计的，成为仿生人可摆脱饥饿、呼吸的基本需求。备注上写着能免疫绝大部分负面状态。”

理性至上咳嗽一声：“所以我推荐你成为仿生人，如果我没猜错，这条线路是存粹的提升个体能力。”

林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多面人，描述是经过全体改造后的机械人。很难界定他们与人类的边界，甚至可以称为在挑战人伦道德的底线。备注上写着‘讽刺的是，他们和人类同伴搭配有奇效’。”

多面人，机械人类？和人类同伴搭配有奇效？

语焉不详的描述让人抓狂，白崖头一次痛恨自己在技能设计上的恶作剧。风水轮流转，最后还是整到了自己头上。

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他十分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

“杜克。”白崖重新接通了电话，控制住手指的发抖：“你还在那个房间里吗？”

仅仅几秒后，杜克缺乏感情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在的，老板。威尔逊先生也在。”

“你仔细闻味道。”

“什么？”

白崖再次重复：“仔细闻味道，空气中有没有熟肉的气味？”

“.....没有，老板。”杜克意识到这话的意思，他慢步走到已经成为一体的床垫和尸体旁，用手轻轻拨开上面还带着热度的焦炭。

“我在检查...”杜克汇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下面有块金属，没有被烧坏。”

“........”

“上面写着几行字。”

“........”

听着对面有好几秒钟没有说话。白崖闭上眼，心里已经清楚一些答案，挫败感没有影响他平静的语气：“念出来吧。”

“晚上好，白先生。这是一封投诉信——您旗下公司的武器总会制造出烤肉的味道，作为一名厌食症患者，以及一名素食者，我认为这相当粗鲁。希望这封投诉信表达的方式足够令人印象深刻，望改善。来自：友善的威廉。”

空气中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像连条狗路过都要夹着尾巴。

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白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弯腰，满脸通红，像只煮熟的虾。连理性至上投过来的异样眼神也不在乎了。

“素食者？厌食症患者？”白崖深吸口气，忍不住再次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杜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打断：“老板，威廉好像没死。”

“他当然没死！”白崖笑得眼角都是泪花，不得不伸手抹去：“我再问你一遍，空气中有烤肉的味道吗？”

“没有，老板。”

“死的是‘不过三刀’，恐怕一会那堆焦炭就要消失了。”

玩家尸体是不会散发味道的，这是早就实验过的事情。

白崖下结论极快，语速更快：“立刻开启计划第二阶段，我全权接手指挥。”

他顿了顿：“顺便通知克尔顿...不，还是我来吧。”

下一批的武器需要回炉重造，重点研究方向就是...如何不散发出烤肉的味道。

白崖抬头，看见理性至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轻轻一笑。

这确实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投诉信——但你费这么大周章，难道只是为了一封投诉信吗？威廉？

现在只不过是进入计划的第二阶段有些波折罢了。

局势还在掌控下。

接收到计划继续的命令，杜克转身便离开了这栋公寓。

“等一下！杜克老兄！”威尔逊连忙操控轮椅追上去，却还是慢了一点：“白老板怎么说？”

“计划第二阶段开始，老板下了命令。记得注意老板给的守则和提醒。”

杜克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信纸，上面头条的守则清晰可见。

【1.不要相信除了你们三个外的任何人。】

风带起发丝，杜克毫不停留地赶路，跳下楼梯。仿佛要是可以，他宁愿直接从三楼跳下去。

“老板的第一个命令。以最快速度赶往红松鼠公益会！”

....

昏暗的屋内尘埃遍布，只有一束光从门口照在台阶上。依稀可见沉重的金属铁链掉在门边。

这里是红松鼠公益会的地下室，已经弃用很多年了。

啪嗒，有个东西掉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仔细看去，那竟是一张人脸。

更准确地说，那是‘不过三刀’的脸。

“啊，不知道能争取多少时间呢。”威廉掏出手帕，拭去被闷出来的汗水，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无力。

本可以作为保镖的‘不过三刀’被当作弃子使用，接下来能不能找到路还是个问题。

威廉孤身一人、虚弱、看上去仿佛皮肤都是透明的。生命倒计时似乎走入了一位数。看上去没有比这更无害的人了。

忽然，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是地上横尸的数个护工之一，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抬起手臂。

“威廉....为什么。为什么？”他意识已经不清醒，只知道重复几个词：“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你们？”威廉贴心地帮他接上了后面的话，认真地思考：“嗯...毕竟他们本来就人多，要是互助会里也全是敌人，那我可麻烦了。”

可惜那护工没能听到这番话，早在说完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

“那我可麻烦啦～”威廉用轻松的小调说出这番话，从黑暗中的角落翻找出他的黄铜左轮。

在长达一周多的潜伏中，藏住它可是个技术活。威廉维持着乐于助人、身体虚弱却积极向上的态度。邻家大哥哥是不会有枪防身的。

这个形象相当成功，以至于他将所有护工叫到地下室，表示自己需要大量帮助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拒绝。

以至于当他开始杀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反抗。

威廉重重地咳嗽几下，似乎是有些受不了地下室的尘土，抬脚便往台阶上走去。顺手看了眼现在的日期时间，手腕上露出烧伤的痕迹。

每走一步，他就以咏叹调说出一句词。

“我生病了，很严重。”

“命不过三十。”

“不是三十年，是三十天。”

威廉迈出最后一步，踏入门后，转过身。合上双面门的声音几乎和最后一句词同时响起。

“在这生命最后的狂欢时刻，我们总该做些什么。我的朋友。”

金属门带起的风拂过，吹起了风衣下摆。那道锁链重新被挂上门，再次封存这废弃地下室。

现在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

一道轻巧的消息通过威廉的终端发送出去。

.....

高耸入云的大楼顶层。

红色地毯、播放着古典乐的黑胶唱片机。一个绿眼睛的男孩坐在桌子旁，切割牛排送入口中。

“好孩子。”夏洛特·梅尔开了瓶红酒，液体悠然在杯内晃了两圈。

如果白崖在这里，他大概会立刻认出这孩子。不久前才在北城贫民窟看见他，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流落的富家子弟。

“我看到白先生的小卖部了。”男孩说：“他们在那建了很多房子，不过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夏洛特笑了笑：“当然，亲爱的。因为他们在地下城里呢。”

“为什么？”

“嗯...白崖可是说要给我献上一场有趣的戏剧。”夏洛特咽下一口红酒：“我非常期待。”

现在的地下城就像是酒吧里的斗狗场，刻意清扫出的区块内，白崖和威廉狗咬狗一嘴毛。而夏洛特·梅尔作为场子的主人，只需端坐高处，欣赏两方尔虞我诈的计谋。

就像是现在。

终端上，一条标红的消息清晰可见。

【骷髅先生：清场70区、72区。】

接着是夏洛特的回复：【威廉先生，你认为我会帮你？】

【骷髅先生：不会吗？】

明明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被追捕的一方却主动要求清场。这对于威廉来说可是十分不利的因素。

除非威廉自有办法，能够利用这点进行逃脱。

...还真的很想看到。

夏洛特·梅尔仅仅思考了几秒，便将命令发到了治安队长官手上。

凌晨三点二十分，梅尔集团的所有势力撤出70-72区，大量居民在过程中被带离。

绿眼睛的男孩吃完了饭，将碗筷送入洗碗机，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母亲，您不通知白先生吗？”

“当然不。”夏洛特毫不犹豫：“等他什么时候自己发现了再来找我吧。呵，没有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