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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西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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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扫战场后,木琴心堵住宁苏,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一句,“你就那么笃定你没看错人?”

宁苏回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没有看走眼。不过,我看人一向很准,大概率错不了。”

木琴心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耸耸肩故作轻松道:“那我们之间两清了。之前你骗我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不过以后买鸽子不要选那么肥的,飞起来送个信都费劲。以后,请多指教了,唐将军。”

宁苏心想,木琴心这个人应该是错不了。她有野心,识大体,头脑又聪明。宁苏所做的一切,木琴心都想明白了并且很快就接受了。宁苏送信的鸽子太肥是一处破绽,因为那只鸽子本就是浩德酒楼养的肉鸽,能认路飞回浩德酒楼并不稀奇。按照宁苏的武功来说,取下那位统领的首级并不是难事,但是从一开始她就直接告诉木琴心,取下首级的功劳必定会是木琴心的。她需要有人协助在雅丹城竖立破云军的威信。她抛出了橄榄枝,而木琴心接住了。

苍溪一战后,火凤寨和天龙帮的人都被编入破云军中,不过这一部分人仍然驻守原地,管辖苍溪和雅丹城而不是随破云军北上。木琴心因拿下敌人首级立下大功被封为副将,雅丹城的士兵都交由她统领。火凤寨和天龙帮其他人按照其原有职位的高低进行编排,同时破云军向外募兵以此来壮大队伍。

破云军打算在雅丹休整四日再北上昭觉。昭觉在雅丹右上方,北面是沙漠,南面是高低不一的丘陵。根据孔曹华的情报,百里援军确如宁苏预料那样正在往昭觉赶来,但是破云军先一步收了苍溪守军并且打算驻守昭觉把百里援军阻挡在沙漠里。其实情况远没有设想的乐观,百里援军来势汹汹,人数是破云军的数倍。除了人数上不占优势,破云军如今是人困马乏,新编的人员没有操练过,真上了战场怕是状况不断。

还有一个点有些奇怪,百里援军为什么行军这么慢?百里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理应在破云军行动前就该到昭觉地界了。宁苏盘腿而坐,一头靠着草垛昏昏欲睡,脑子里却不断盘算着军中的事情,身体累得很,脑子却不肯休息。感觉有人靠过来了,她仍闭着眼睛没有搭理。

直到水云郎惊呼道:“哎呀,着了着了!”

宁苏在自己营帐前在熬药,身边放在两个大草垛做依靠,要是把两个草垛点着了那真是一个大麻烦。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看,哪有什么着火的迹象,只有水云郎幸灾乐祸的一张脸。宁苏瞪了他一眼,插在地上的香燃到了尽头,药已经熬好了。

她起身回帐篷拿了个碗把药倒出来,“你要是这么闲,那就把新编的士兵们拉出去练练。要是还不够你忙的,那就练完了兵再跟着缘缘姐去浩德酒楼认识认识刘老板,又或者帮高武处理一下琐事。”

水云郎毫不客气拉过去一个草垛,大大咧咧地往草垛上一躺,“我都快累死了,哪里闲了。前天晚上天龙帮的人闹事,昨天晚上火凤寨的人又闹不平,哪件我没去摆平啊。白日还得操练,苦得很啊,将军大人。要是你考虑给我加些俸禄,你说的这些我铁定给你做到。”

“欸,你怎么又翻白眼啊?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说起来,你怎么三天两头要喝药啊?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隐疾?诶诶,别再翻白眼了啊。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行吧。”水云郎翘起腿来,长长舒了口气,感叹道:“欸你看,今儿这天真好看。风吹得舒服,云也好看。”

宁苏捧着药碗等药汤再凉些。她仰起头看天,确实好看,天宛如一块纯净的玻璃映照着大地的模样。西边是落日,余晖落下来将地上万物的影子拉长。不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喊声,袅袅炊烟正扶风而上。

宁苏问他:“你有想过离开破云军吗?”

水云郎回道:“没有。破云军是我的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我最珍惜的一切。破云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没有人会舍得离开自己家的。”

宁苏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破云军不存在了呢?”

水云郎回道:“赤旗军也好,破云军也好,以后叫别的名字也好。我认定了它,跟定了它,只要有我在,它就不会消失。你可能觉得我说这话有些好笑,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想高伯伯,孔伯伯,还有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你来的第一天,我们不是打了一架嘛。那时我是真的不服你。我知道不能以男女之别来评定人,但我这个人心里有傲气,我是绝不服输的性子,所以要想我真的服你,真的挺难的。我小时候就立志带着赤旗军打遍天下,让各路山匪叛贼,乱臣贼子听到赤旗军的名号时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那时候伯伯们夸我有志气,但我知道他们是当笑话听了。但是现在你来了,这个笑话,他们当真了。”

宁苏听完这一番话心情复杂。她沉默着把药喝完然后学着水云郎的样子倒在草垛上。水云郎所说的期许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她很欣赏破云军的众人,他们各司其职,各有所长,他们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军队。但破云军现在对宁苏来说更多的是任务所需,是战场上配合默契的战友。她对破云军的感情远达不到水云郎那般。

时间会让感情深厚,就像酿一坛酒,越久越醇厚。但对宁苏来说,时间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她没有多少时间让这一坛名为感情的酒变得醇厚不再发涩。她想着等来年,等来年的春天,她应该就能把破云军还给水云郎了。他会是一位所向披靡的将军。到那时,军中的人还会记得她吗?应该会的,应该记得她曾是破云军的唐将军吧。除此之外,人们应该记不得太多了。人们也不会知道她其实不叫唐流星。

她叫宁苏,是来自抚风的宁苏。

喝了药后脑袋愈发昏沉,旁边的水云郎也不再出声。宁苏恍恍惚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喊,“木副将,营内不得骑马!还请您下马,木副将!”

马上的木琴心不管不顾高声问道:“那个粉面小生的营帐在哪里?”

拦路的小兵不知道木琴心指的是谁,只劝着她快下马来。有一个小石块打在马腿上,马匹惊得跳起来,木琴心控制住马匹向着撇来石块的方向看去。宁苏和水云郎一人躺在一个草垛上闭目假寐。二人双双举着右手指向一个方向。

木琴心果断下马直奔二人所指的营帐。

文若:“木副将,你这是要将我大卸八块啊?啊,疼疼疼!绑得别这么用力啊。当初掳走你的可不只我一个人啊,你要是想报仇,那我的那些同伙你也别放过啊。你可要一视同仁啊。哈哈哈,等下,好痒好痒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木小姐,木姑娘,木副将!我真的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

木琴心径直闯入文若的营帐,文若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掏出准备好的麻绳直接将他手脚绑住,后将其拴在撑起营帐的木柱上。木琴心是来报那日被文若冒犯的仇,她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文若腋下不怕痒。于是她干脆脱了文若的鞋袜,从怀里掏出几根鸭毛,用鸭毛去挠问若的脚底心。

文若:“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木副将。我快受不了了,救命啊水云郎!救命啊将军!哈哈哈哈,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木小姐,你讲讲道理,那天我做的没有这么过分吧?哈哈哈够了够了,你想报复的话,也可以去找我的同伙啊。别挠了别挠了哈哈哈哈。”

木琴心心里跟明镜似。一个是将军惹不起,一个枪法了得打不过,还有一个听说用毒了得还与浩德酒楼老板是旧识。与这三个人比起来,报复这个粉面小生自然容易得多了。不过一会儿,文若已经是泪流满面,嗓子已经干哑。木琴心见折腾够了,手起刀落砍断绳子,文若喘着气顺着柱子滑下来。

文若还平复情绪,木琴心朝他递过来一杯茶。

木琴心说道:“我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木琴心,交个朋友吧。”

文若润了润喉咙,听到木琴心的话被气笑了,“木副将,你刚把我折腾成这样,现在又说要跟我交朋友?”

木琴心认真道:“不行吗?我绑你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挣扎。你不想跟我交朋友的话,又怎么甘愿被我折磨?我做事情是霸道了些,不过交朋友这件事我不愿意勉强。就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

文若无法反驳。他本来就有意给木琴心出气,毕竟当初绑了她那么久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可他没想到自己竟被木琴心折腾得这么惨,自己的惨叫声估计早传遍营内了。哎呀,真是没脸见人了。果真是一报还一报,造孽啊,文若。

“荣幸之至!麻烦你先拉我起来,我的朋友。我被你折腾的没力气了,站不起来。你今天就是特意来军营找我报仇的?”

木琴心又摇头又点头,后把文若拽出营帐去找那假寐的二人,“找你报仇是其一,其二是来找你和你的同伙们喝酒。我带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来,我知道有个地方落日时风景绝佳。我们骑马去那里喝酒去。”

木琴心不由分说拽着三人出了军营。她说的那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是个朝西的山坡,坐在坡顶可以看见落日,山坡四周有树挡风,夜里在山坡下生起火来非常暖和。山坡下是一条溪流,潺潺流水下有鱼群游动,沿着溪流往前走二百米就是一处村庄。庄上炊烟袅袅,灯火点点,晚归的人互相应和,鸡鸣狗吠点缀其中。

四人坐在坡顶喝酒,从日落喝到月明。两坛女儿红见了底,四人觉得不够尽兴又去庄上跟农户买了几坛酒和两只鸡,在坡地生火将鸡杀了烤着吃。女儿红宁苏喝过不少,一开始师父用筷子沾几滴给她尝到后来她自觉提着葫芦去酒馆打酒。但今天这两坛女儿红是宁苏喝过最烈的,她的心跳声犹如密密的鼓点敲在耳边,脸和耳朵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宁苏看向其他三人都有了重影。她觉得自己快醉了,脑袋又重又晕,只想要睡过去。

其他三人也有了醉态,尤其是文若醉得厉害,平日里非常得体的一人醉了以后晃晃悠悠往木琴心身边靠。文若说的话颠三倒四,后面干脆掩面哭起来。

“你,你为什么只折腾我一个人?我我、我告诉你,我不是好欺负的。我有治世之才,不是粉面小生!我不是!云郎,你告诉这位木小姐,我有治世之才!我有治世之才!我不是无用书生,不是......”

木琴心说话也语无伦次了,她听不懂文若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往外倒苦水。“你以为我今天,今天为什么找你喝酒。都是因为我爹!因为他是一块朽木!烂木头!我、我真想不明白我娘为什么会选他做丈夫。女子怎么了,女子就只能相夫教子,女子就不能上场杀敌了?迂腐!无能!他不是跟我娘吵架就是躲在屋里,日子过成这样了,我娘还替他说话!”

之后三人再说了什么宁苏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意识已经混沌,睡过去前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有人向她走了过来,但她已无法辨别那人是谁了。

是风声把宁苏叫醒的。她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心脏猛然一颤,接着四肢的血液直冲头顶也挡不住袭来的窒息感。这里不是风景秀丽的山坡,这里是尸山血海的炼狱。她视线的中心是一具半跪着的尸体,他垂着头,喉部被长枪从后面刺穿钉在地上。

宁苏看不见那具尸体的脸。可他跪在那里,她就知道那是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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