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十指紧紧抓住衣衫又无力放开,小声辩解道:“不过一面之缘……”
舒莲华一向清淡的声音中染上冷意:“你未免太低估了晏王。”
“若有本事足以护得自身安全无虞也就罢了,可是这几年你剑术毫无寸进,诗书礼仪更不必提,成日行事不知进退不知轻重,全凭一己心意任性妄为……”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这样自甘堕落,你母亲泉下有知当作何感想?”
“自甘堕落”四个字重重砸下,还带上了九泉之下的亡母,长宁满腹委屈,刚止住的泪又落泪下来:“我何曾自甘堕落,不过是没有母亲那样的雄心壮志。名扬天下又怎样,绝世名将又如何,到头来又落得怎样的结局?我不求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愿能顺心从意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难道不可以么?”
舒莲华凝视着她,低低一叹,声音中仿佛有万千感慨:“你母亲虽只活了二十九年,但她这二十九年间成就的功绩,足以流传二千九百年。多少人庸庸碌碌一辈子,也及不上她二十九年的光彩。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自然无需选择和你母亲同样的道路。只是这世道如此,怎可能独善其身。你只觉得做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便好了,可是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难的事,便是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人之一生,祸福难料,变数何其多。”
他伸手温柔的抹去女孩脸上的泪珠,千言万语终是欲说还休,只能在心里庆幸长宁到底比自己幸运,这世间许多龌龊和肮脏,她永远也不会见到,自己又何必太过忧心。
“起来吧,地上凉。”舒莲华伸手拉起了她。
长宁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腿有点麻,便很自觉的靠在了他身上,吸吸鼻子抱着他的胳膊蹭啊蹭。
舒莲华忍不住笑了,这些年她每每惹他生气,知道错了就会靠在他身边不好意思的蹭啊蹭,活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在撒娇。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才不会舍得赶我走。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打断了腿我也会爬回来的。”一看舒莲华神色松动,长宁赶紧灌迷魂汤。
奈何舒莲华如此清高自持的人物,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妹这样软软糯糯蹭来蹭去地讨好,每每都觉得心都化了,故意板着脸说:“胡闹!多大人了还小孩儿似的撒娇。”
“哥哥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儿啊。”长宁厚着脸皮答的理所当然。“对了,还有一件事……”
舒莲华看她神色,摇摇头道:“若是关于晏王,就不必问了。”
长宁一下子沉默了。
舒莲华摸了摸长宁的头发,笑得云淡风轻:“这点小事王爷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么多年他也未曾逼迫于我,不必担心。好了,一天没吃饭了饿不饿?”
长宁脸瞬间垮了:“饿啊饿啊,快饿死了。哥我要去吃昌里巷里那家水汆丸子,还有陈记的小笼包和三鲜烧麦!”
云破月出,风移影动,一切浮华喧嚣都不过幻影,唯有这印入人心的人间烟火的温暖,亘古不灭,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