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把书丢来丢去，翻页的时候也很用力。更让北栀生气的是，欧樱看书的时候一点也不注意，不是把薯片碎屑落在上边，就是翻页的时候把辣条的油渍印了上去，还有一次不小心弄翻了桌上的饮料，把书打湿了，过后随便用纸擦了擦，也不在意，继续往下看。

几天下来，北栀珍爱的童话书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了，封面被弄脏了，书脊的线也松了，书页像秋天的枯叶一样摇摇欲坠，书上不再是干净又好闻的油墨味道，而是混杂着各种零食果汁的奇怪味道。之前湿掉的那几页纸变得皱巴巴的，上边的铅体字上下浮沉，凹凸不平，还泛着一股橘子汽水的味道。

有很多次，北栀都很想站起来走到欧樱的座位边上一把夺过自己被折腾的浑身伤痕的书，可是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与人撕破脸的勇气。

她只能在午休的时候，从欧樱的课桌上拿起心爱的童话书，用纸巾一点点擦拭书上的污痕，把书本卷起的页角展平，努力抚平那些难看的折痕。

这样忍气吞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欧樱借书看的第四天，那一天大课间休息的时候，王奎不知道从哪儿捉来了一只天牛，小心翼翼拈着它的触须，蹑手蹑脚地走到欧樱身后。

欧樱当时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书，冷不防有只天牛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的书本上，吓得她把手里的书啪地一声甩到了地上，腾地站了起来。

身后传来王奎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声，同谋的其他男生也哈哈大笑着。

“你连天牛都怕啊？”王奎笑得没心没肺。

欧樱恼羞成怒，“你们等着！”说着就气冲冲地回头拿起童话书，追着王奎打，张锐星和邓泉两个人一边笑着拦住她，一边让王奎跑。

王奎这人长得有点小帅，个子却不太高，欧樱原本就有些喜欢他，也不想真打。王奎嬉嬉笑笑着，早就一溜烟地跑到了讲台上，对她吐着舌头做鬼脸。

欧樱又气又羞，赶紧叫上了自己的姐妹，让王慧和吴瑕帮忙报仇。

于是俊男靓女们就在教室里兜着圈子追来跑去，打打闹闹，继而尘土飞扬。

靠墙坐在座位上的北栀抓心挠肝，为自己的爱书捏了一把汗，那本书本来就被他们折腾得快散架了，现在还被欧樱拿在手里当作武器，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才刚起，欧樱就拿起书朝隔着一大排课桌站在对面对她做鬼脸的王奎甩了过去，书本在教室的上空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的轨迹，可是下一刻，崩掉的书线无力束缚住纸张，白色的内页仿若天女散花一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北栀看着飘飞的纸页，心头火起，情绪压倒了理智，她腾地站了起来，冲着欧樱大声说道：“欧樱，你把我的书弄坏了！”

没有哪一瞬间比这一瞬间更心痛后悔，如果她不带这本书来学校，也就不会这样。

她那么珍爱的书，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她没有得到什么狗屁夸奖，还失去一个陪伴自己的“朋友”。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她觉得自己太蠢了。

北栀弯腰去拾散落在课桌和地上的纸张，华湘和惜君也在旁边帮忙捡。

好一会儿才把所有的纸张都捡了起来，只是它们混杂在一起，早已经分不清前后次序。

北栀黑沉着脸朝欧樱走了过去，把那一沓书页放在她桌上，“这是我的童话书，你把我的书弄坏了，你要怎么赔？”

欧樱抬起头直视着北栀，无辜地说：“我没有弄坏你的书，你的书本来就有点松线了，散掉很正常。”

北栀完全没有想到她会不认账，又气又恼，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的惜君挤了过来，从北栀手里拿过那一沓书页，在她鼻尖扇了扇，轻轻问她，“闻到了吗，橘子汽水的味道，你把汽水洒上面了，还有辣条的油渍、零食，乱涂乱画的圆珠笔印。刚才也是你拿着小栀的书到处追打，拿书砸人，书没砸到王奎就散架了，你还说你没有把书弄坏？这是小栀爷爷给她买的书，很重要。你要是不承认，我们就去苏老师办公室。”

欧樱听到惜君说要去找班主任，心里也有点慌，赶紧补救道：“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书都坏了，你得赔给人家。”华湘义正辞严地说。

欧樱被她们三个人这样一怼，也知道这书自己是不赔也得赔了，眼睛一转，眉头一皱，泪水就掉了下来。

有些围观的男生不忍心看美女哭泣，张锐星王慧他们几个和欧樱玩得好的同学更是纷纷开口为她说话。

“就一本书而已，欧樱也不是故意的，至于这么计较吗？”

“差不多就算了，找老师借订书机，把书订起来就好了。”

“对啊，别人都哭了……”

北栀顿时有点无措，“可是是她不珍惜我的书啊。”

就在这个时候，惜君一把握住了北栀的手。

“她哭了，她就是对的吗？她自己借了别人的书，又不爱惜，把书搞成这副样子，刚才还撒谎说自己没有弄坏书，还不想赔，栀栀的书被她弄坏了都还没哭，她哭什么？”

围观的同学听了这话纷纷沉默，王慧低头轻抚欧樱的背冷着脸翻了个白眼。张锐星还想反驳，欧樱恼羞成怒，抬头愤恨地看着她们，气冲冲地说：“不就是25块钱吗，赔就赔，又不是赔不起！但是赔我也不会把钱给你，这是班级图书角的书，是苏老师管的，我会把钱交给苏老师！”

北栀被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噎住了，心里很生气，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欧樱要把钱给苏老师，她也不好去找苏老师要钱的了……

“那就行，栀栀你不用担心，老师肯定会把钱退给你的。”惜君大声说。

“但是我赔给你钱后，你的书就是我的，不然我就不赔。”欧樱抬头挑衅地看着北栀。

北栀看着桌上那一沓书纸，心里有点不舍，这毕竟是爷爷送给她的书，里边的童话故事陪她度过了爸妈去世后那段悲伤难过的日子，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割舍它，就像是抛弃了一个老朋友。

北栀有点犹豫，华湘撞了撞她的肩膀，“还犹豫什么啊，你要是舍不得，到时候买本新的也行啊。”

华湘说的对，虽然书给欧樱了，可是故事还留在她的心里，到时候再买本一样的就好了。

北栀立刻点头，欧樱脸色黑沉。

第二天早上欧樱把钱带来了，当着她的面，拿着钱和王慧去了办公室，交给了班主任。

可直到放学，北栀都没有从班主任那里拿到童话书的赔偿，与此同时，王慧她们联合班上一些同学开始明目张胆地疏远她们。

不过每个班级里都有很多个小团体，像是一个大圆里被囊括的无数个小圆，她被一些圆所排斥，也被一些圆接受。王慧的疏远对她们来说没什么影响，她们本来也不和王慧他们玩。

这天下午，北栀没有坐车，省下一块钱，等南楚姐她们放学了一起回家。

在路上，北栀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把白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南楚姐。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很多人都站在欧樱那边，让我不要计较了，只有惜君和华湘一直在帮我。”北栀委屈地说。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觉得你错了，让你不要计较吗？”南楚嗤笑一声，“因为你没有哭，她哭了！你不如她可怜，所以大家觉得你在咄咄逼人，你在斤斤计较。”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看谁可怜，谁就是对的，那是你的书，不是他们的书，所以他们才会让你大方一点，对你说算了吧，如果是他们自己的，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邝清叹了一口气，“你以后不要太软弱了，别人欺负了你，你就应该欺负回去，你有理，你就不用怕。”

北栀乖乖点头，姐姐们的安慰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其实你不用在意其他同学的看法，朋友有时候不是越多越好，重要的朋友有那么一两个就够了，你看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看出来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北栀猛地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我明白了，南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