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襄躺在床上看着热搜上的内容，一条条刷过去，好评居多，他的思绪飘到了远处，星空下，秋千旁。

戚闻宇毫无征兆的吻，让他至今舌头发麻。

他那一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直到在电梯厅，他都还能看到戚闻宇脸上红色的指印，不知道现在还疼不疼。

他没想那么用力，就是一时委屈。

他没想到戚闻宇会这么做，大脑一片空白开着车狂奔了二十分钟，才想到他把戚闻宇自己留在了那里，而且此刻他开的车都是戚闻宇的。

于是掉头又去接人。

他想问戚闻宇为什么，但戚闻宇上来就提八年前。

贺襄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他想到林睿的话。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贺襄蒙住了被子。

手机连着震动了几下，有消息。

贺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带着手机又滑了进去。

【岁月无痕】：看到了这几天的热搜，没想到你做了那么多，妈妈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岁月无痕】：小襄，不要总是不回妈妈的消息。

贺襄盯着两条消息看了半天，回了七个字。

【落地】：我很好，不用操心。

没等到妈妈回复，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戚闻宇发来的。

【戚闻宇】：我不是在闹着玩。

【戚闻宇】：贺襄，我对你真的很认真。

贺襄盯着两行字，很认真什么？

他在等，又升起一丝隐隐期待。

但戚闻宇的解释，却没等来。

【戚闻宇】：给你买了晚饭，小孔已经拿进你房间了，记得吃。

贺襄立刻打字。

很认真什么？

删掉。

还疼吗？

删掉。

我不是贺非。

删掉。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删掉。

贺襄脑子里逐渐乱作一团，几个小人在天人交战。

*

戚闻宇看着“对面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几分钟，最终贺襄什么也没回复。

他递过去纸巾时贺襄后退的那几步历历在目，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认真，并非玩笑，他在等贺襄的答案。

但等来等去，什么都没有，那会儿已经冲动逾矩，此刻每个字都斟酌很久。

【戚闻宇】：你可以现在不回答。

【戚闻宇】：只要别烦我就好。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贺襄才终于回了他消息。

【落地】：你确实很烦。

贺襄心里乱如麻，只能佯装镇定。

【落地】：今晚的事情我没在意，反正拍戏也有吻戏。

贺襄的回复，稳定得可怕，仿佛那会儿那一巴掌不是他甩出来的，他也没哭过。

戚闻宇皱着眉头，这样的回复还不如直接再打他几巴掌，或者骂他几句呢。

他希望那个每天瞪他、凶他的贺襄回来，而不是这么淡定说“我没在意”。

而且他说他还要拍吻戏，这小子是故意来气人的吧？

戚闻宇彻底坐不住了，披着外套冲到了对门。

还是小孔开门：“闻宇哥，贺襄哥哥还没出来，晚饭也没吃。”

“没事，我去找他。”

“你脸怎么了？”小孔一眼就看到了戚闻宇脸上的指印，还有些肿着。

戚闻宇倒是忘了这件事：“摔的。”

难以想象戚闻宇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摔的，摔出来一个巴掌印，还有清晰的五个手指。

“哦。”理由太烂了，小孔思考半秒后一溜烟儿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紧紧关上了房门。

戚闻宇：“……”

谁都能看出来情况不对。

戚闻宇直接开始敲贺襄的门：“贺襄，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三分钟前还在回戚闻宇的消息，贺襄此刻想装睡都不行。

极不情愿出门，看着戚闻宇的左脸，低了低头：“干嘛？”

“还在不开心吗？”戚闻宇问。

“谁不开心了？”贺襄立刻抬头恶狠狠瞪着他，“你看错了吧？”

戚闻宇额头忽然舒展，他笑起来：“嗯，是我记错了。”

贺襄继续瞪他。

戚闻宇问：“你饿了吗？”

“啊？”贺襄盯着戚闻宇。

话题转得太快，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又忽然问饿不饿？

“你晚饭一点都没吃。”戚闻宇拉过贺襄的胳膊，带着他往餐桌方向走。

贺襄挣扎了一下，但戚闻宇没松手。

“你不也没吃？”贺襄问。

戚闻宇转过头，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你看到了？”

“我又不瞎。”贺襄看得很清楚，满桌子菜都是他爱吃的，除了那一盘虾，其他菜戚闻宇一筷子都没碰。

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戚闻宇给他剥了满满一碗虾仁。

面前的饭菜很丰盛，但贺襄仍在想那一碗，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中午的遗憾戚闻宇在晚上给他补上了，却全都搞砸了。

贺襄攥着拳掐着自己的掌心，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牛肉很好吃，要不要尝尝？”戚闻宇推到贺襄面前，“你太瘦了，多补一补。”

“袁姐知道了会骂我，”贺襄拧眉，“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戚闻宇说，“我在心疼你。”

贺襄顿了顿，戚闻宇说起这些情话过于熟练，他有些烦：“我不想听这些，再说就从我家离开。”

戚闻宇闭了嘴，贺襄的阴晴不定让他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但他依然摸不清头脑。

在冲动之下亲了，然后被打了一巴掌，再然后贺襄哭了之后。

两人又莫名其妙一起吃了一顿还算满意的夜宵。

而且贺襄竟然没把他踹出去。

匪夷所思。

所以戚闻宇全程都小心翼翼，甚至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

戚闻宇就坐在贺襄右边，贺襄稍微一转头就能看到那五个指印，很清晰。

他有火也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自责。

贺襄直到躺到床上，脑袋都还是晕乎乎的。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多到他无法想象。

戚闻宇亲自带他去摄影棚拍摄，带他去吃他爱吃的饭菜，安排好去见丁瀚。

这些都还好。

贺襄吞了口唾沫，一想到那个吻，他的心跳又扑通扑通跳起来。

佯装无事发生，尽量自然面对戚闻宇，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少乱七八糟的念头。

戚闻宇在离开前，很温柔地对他说：“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会很忙，你要记得按时睡觉，按时吃饭。”

贺襄盯着戚闻宇的左脸：“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这么啰里吧嗦的，烦死了。”

戚闻宇不在意贺襄凶巴巴，他向屋内小孔房间瞥了一眼道：“我现在可是收买了一个小眼线。”

贺襄的拳头攥紧了，这事情有必要告诉我吗？！他实在受不了，抬起脚用脚背怼在戚闻宇的小腿上：“要走赶紧走！”

又挨了一脚，贺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戚闻宇才总算放心一些。

*

接下来的半个月，戚闻宇全国飞，到处去拜访客户，间隙还要处理公司内的事务，忙到脚不沾地。

唯一能闲下来的时间就是在飞机上，飞行模式是他唯一可以暂时逃离工作的理由。

他的相册照片已经存到了2000多张，打发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正好。

贺襄拍照大多都是走酷拽路线，一脸冷淡盯着镜头，看起来凶凶的，但很可爱。

表面又酷又拽，私下偷偷做好事，粉丝们就吃这种反差人设。

戚闻宇也吃，他还知道贺襄私下远比这个可爱，比如打人巴掌之后，还要偷偷观察许多次，大概率是在自责。

戚闻宇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皮糙肉厚一点，要是那天没那么红肿，贺襄是不是心理上会好受一点？

毕竟明明是自己先耍流氓的。

最近几天，因为《戏中人》已经开播，贺襄也开始忙起来，哪怕只是男二号，但也蹭了贺襄热搜的风，小爆了一把。

于是剧组的宣传全程带着贺襄，事实证明，参与的粉丝中，相当一部分是贺襄的粉丝。

在全国跑路演的间隙，贺襄还抽时间拍完了水斯国际的全系列广告，虽然戚闻宇没有亲自带着他，但他让自己的助理全程陪同。

小关虽只是助理，但和很多圈里人也都熟悉，贺襄的广告拍下来一路通畅。

戚闻宇只是暗自可惜，正式广告内容的拍摄，他没办法亲临现场。

因为代言和新戏同时上，贺襄的粉丝数每天都在涨，与此同时，网上开始到处流传一些粉丝拍的视频。

于是戚闻宇又单独建了一个视频相册。

这部手机里，有他的精神食粮。

工作很累，有时候一天要奔波两个城市，他已经很久没有舒坦地睡过一个整觉了，但无论多累，看一会儿相册，就会清爽很多。

有时候也会黏腻很多。

因为梁泽杉把水斯国际拍摄的所有原版视频都发给了他。

特别疲惫又失眠的时候，戚闻宇总会奖励自己在泡澡的时候看一会儿，然后就能获得一段还不错的睡眠。

戚闻宇给贺襄发了很多消息。

大多是刷存在感的日常琐事，有时候是吃了什么，有时候是遇到什么趣事。

贺襄得回复总是很冷漠，多是“哦”、“呵呵”、“无聊”，甚至干脆不回复。

但戚闻宇锲而不舍，坚持每天发消息，生怕一天不联系，贺襄就能忘了他。

在外飘荡了半个月，戚闻宇终于拜访完所有大客户，意味着他的出差生活可以告一段落。

因为定了晚上回京的机票，所以他们有一下午的闲暇时间，团队其他人都是忙碌许久，到了下午一溜烟儿全跑出去玩了。

戚闻宇懒得出门，于是坐在酒店的行政酒廊一边吃下午茶一边处理积存已久的文件。

旁边坐着两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一边吃零食一边拿着手机凑在一起嘀咕。

行政酒廊人很少，两人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全都传入戚闻宇的耳中。

“他这张照片好帅啊，没想到我又要开始追星了。”

“我以前就让你粉他，你现在才发现啊？”

“好啦，我不也是因为上次公益事件才了解他的嘛，主要是塌房太多了，我脆弱的心灵已经不允许我随便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了。”

“他不会塌房，他看着就单纯，而且人又善良。”

“所以今晚他真的会来这个酒店入住？”

“嘘，我看到他们剧组的人来这里定房间了，他肯定也在里面。”

“啊啊啊我好激动！我能看到真实的襄襄了！”

戚闻宇停下手中的工作，挑眉思索，贺襄要来这个酒店住？他怎么不知道？

他之前拿到的贺襄行程里，并没有这个城市。

戚闻宇思索片刻，发了一条消息。

【戚闻宇】：袁小姐，贺襄今天在湖城？

【袁静】：对，昨天在旁边城市，临时加了一场路演。

【袁静】：有什么问题吗？

【戚闻宇】：没问题，随便问问。

呵，问题可太大了，戚闻宇这几天一直忙着，哪怕混入了贺襄的粉丝群，也没时间看消息。

没想到差点要错过。

半个月没见，镜头里的贺襄看起来胖了一些，但那毕竟是冷冰冰的镜头。

戚闻宇打开戏中人的官微，看到了路演场地就在附近，怪不得他们剧组要定这家酒店。

但坏消息是，他是晚上的航班。

戚闻宇毫不犹豫给小关打了电话：“我的航班改签到明天。”

“好的，明天下午您还有会，目前只有上午八点的航班还有余票，而且是……经济舱。”小关说。

“没问题，改签。”半个月，戚闻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小关顿了一下，然后秒明白，能让戚总这样的就只有一个人，她没必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