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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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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远消失个彻底。

听春杏说,慕容远搬去了穆家所在的东苑,整日都和安平郡主待在书房里。

哪怕当着整个行宫,他也毫不避讳,不给她这位婕妤半分颜面。

春杏将这事告诉穗穗时,她正坐在窗前,绣一方手绢。

穗穗不善女红,鲜少碰针线,细腻绢帕被她捏在手里,弄得乱七八糟,隐约沾上几滴泪。

看着往日生机勃勃舞刀弄枪的公主,垂着小脸,整日整日不说话,活脱脱变了个人,春杏觉得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她生怕穗穗想不开,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倒是穗穗,自个儿捏着帕子想了一会儿,犹豫的抬起头,“我去看看吧,若是不需要我们在这儿碍眼,我们明天就回上京。”

她放下针线起身,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没有什么好捎带的,随意拿了一只暖手炉,抄在袖口里,往慕容远的屋子去。

天色越来越阴沉,不一会儿就有雨点子往脸上落。院子里早早亮起灯,黄昏雨色里,一团一团模糊的光晕,亮澄澄的窗户纸上,透出一男一女俊俏的侧颜。

穗穗正在廊檐下站定,惊风从屋顶翻腾跃下,拦在她跟前,

“抱歉,主子正在与人商议要事,婕妤不方便进去。”

穗穗瞟了他一眼,停在原地,冷笑一声,“商议要事?”

只怕是又在私会安平郡主吧。

果然,安平郡主的声音很快从屋子里传来,“阿远,你信我。我们苦心筹谋这么久,我绝不会毁坏祭坛。”

慕容远声音带了些轻挑,“我当然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多半又是皇后和太子搞的鬼。”

从穗穗这个方向看去,他二人离得很近,看上去就像将双手交握在一起。

气氛有些尴尬,穗穗看了眼杵在原地进退两难的惊风,了然的挥挥手,“你回去吧,我这会儿不会进去。”

惊风斟酌片刻,又退回屋顶。

屋内,慕容远和安平郡主继续说着祭坛。

安平郡主告诉慕容远,“寿诞那天早晨,我和皇后一起抵达祭坛,曾经和她同行过一段。”

慕容远,“你怀疑皇后?”

“除了她,没有人有机会往我身上放硝石和硫磺。况且,你也说第二天皇后召见你和婕妤,言谈举止很奇怪,让你和婕妤生了嫌隙。”

安平郡主没有往下说,沉默许久,她安慰慕容远,

“总之,你相信我就好。阿爹疼我,穆家会保证我安然无恙,罪魁祸首也会追查到底,你不要轻举妄动。

婕妤心思纯良,有什么话你同她好好说,别总是吓唬人家。”

屋内的人声压低,喁喁私语,混杂着潇潇雨声,渐渐听不清了。

穗穗站在檐外灌丛边,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细密雨丝不知不觉变成滂沱大雨。之前徘徊在北燕上空的阴云,没有让天地变色,此刻都一齐向她兜头而下。

安平郡主出来时,夜幕已至。她没有看见穗穗,沿着廊道渐渐走远。

直到她离开许久,穗穗才慢慢回神。纸伞兜不住雨势,她身前的衣襟湿了大半,暖手炉早已被浇灭,拿在手里像块冰炭似的。

她看了眼跟前冷冷清清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慕容远倚在窗前的榻上,今夜没有月光,烛光也不明亮,他的身姿谈不上笔挺,甚至有几分狼狈。

他回头望向门边,在看清穗穗的刹那,眼底划过些许惊讶。

“外面雨下的大,五公主怎么过来了?”

他朝穗穗招招手,穗穗却只是冷眼站在门边,不动分毫。

“我来是想告诉三爷,我和太子清清白白,祭坛崩塌与我无关。”

和暖的神情在慕容远脸上顿住,他悻悻放下手臂,“嗯,我知道,父皇今日已经当着群臣还你公道。”

穗穗已经不想去分辨他的心绪,点点头,直接道,“既然此事已了,我打算明天回上京,三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嘴上问着有没有别的事,实际已经急不可耐,连身子都已转向门外,压根就没想过要留下。

慕容远忍不住坐立起来,“为何这么快就要回去?”

穗穗伸手去挑门帘,本已走到门外,到底还是照顾了一下他的心情,折身回去,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回去照看商队。”

之前,她一遍一遍的逍想他的真心,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他拿她当作家人的证据。

如今,她不愿想了。她接受了,他从来就没有拿她当一家人,所以,她也犯不着掏出一颗真心给他糟蹋。

回到上京,穗穗忙着经营商队,每天回到王府都已入夜。

很长一段时间,慕容远和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被穗穗抛在脑后。

再有慕容远的消息,是他已经回京。

受了板刑,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人就停在府门外。

穗穗到底是吃了一惊,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挽着春杏,匆匆忙忙赶到府门接人。

冬日冷阳照在素白的担架上,躺在上面的人面如缟纸,神形憔悴,没有半分往日的威武。

穗穗皱了皱眉,抿着唇走上前去。

另有宫人候在一旁,看见主事的出来,立马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给婕妤请安。奉陛下口谕,定西使臣造访北燕,宣敦王即刻入宫赴宴。婕妤,快些收拾吧,莫让陛下好等。”

“咱王爷伤成这副模样,如何进宫?”

穗穗还没回应,惊风的声音斜插进。他一手执剑一手拦在担架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穗穗同样有些不解,“三爷伤重在身,恐误国事,陛下能否宽容几日?”

宫人皱了老脸向她解释说,“不是老奴有意为难,定西郡王和郡主来京好几天了,敦王称病抱恙一直耽搁在平城,陛下和娘娘左等右等,耐心快耗尽了。”

明明有使臣进京这么重要的事,皇帝却把慕容远打成这副模样,这不是有意为难人么。

穗穗叹了口气,扭头去看慕容远的意思。就见他直挺挺的趴在担架上,脑袋枕在臂弯间,日头照下,藏在阴影里的一双眼仁儿闪过几许晦暗不明,终是朝她点了点头。

既然慕容远同意,穗穗也没理由阻止,请回了宫人,张罗府里的人备马收整。

慕容远躺在担架上,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穗穗见他还有心情笑,忍不住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怎么受伤了?”

慕容远哼了一声。

倒是惊风,气不过,握紧手里的剑,一字一顿像石子儿往地上砸,“陛下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觉得三爷在建造祭坛时,故意偷工减料,想在陛下登顶祭坛时,谋害圣驾。”

这样捕风捉影的说辞,皇帝居然也信,穗穗忍不住蹙眉,看看慕容远,又看向惊风,“可陛下之前不是又说,三爷建造祭坛铺张浪费,对他很不满意?怎么一天一个主意。”

“不喜我们三爷呗,”

提起皇帝的偏颇,惊风和他主子一样轻蔑不屑,“陛下惯来优柔寡断,又有小人吹耳边风,经常信口胡说,不过是为了找个名头打压三爷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早知道就不提前离开了,穗穗忍不住有些后悔。

慕容远接二连三触怒陛下,若今日又因有碍观瞻,再惹圣怒,不知又要落什么罪名。

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穗穗叫人拿来温热的巾帕,想临时抱佛脚,帮慕容远处理下伤口,却被慕容远捂住作乱的小手,“父王喜欢看我吃苦,就这样,挺好。”

穗穗不想给他添乱,他说好便好吧。

车马启行,慕容远一直盯着窗外走神,目光越来越幽深。穗穗鲜少见他这样严肃的神情,不由跟着忧心忡忡起来。

定西郡地处北燕和南楚边境,穗穗了解的不多,只知定西郡兵强马壮,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几年,定西郡也一直在北燕和南楚两国间摇摆,北燕对此应该颇头疼。从慕容远如临大敌的模样可知,接待定西使臣不是小事。

穗穗默默回忆着宫宴的礼仪,一路上都很紧张。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上了宣和殿,然而,殿上却根本没有定西使臣,只有皇帝皇后。

皇帝看上去心绪不佳,指腹揉捏着额角,听见慕容远和穗穗进殿,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声覆住面庞。

皇后唤人摆上新的席案,解释说,“定西郡王车马劳顿,先离席歇息了。陛下想着你们奔波进宫不容易,特地留下来见一见你们。”

皇后娘娘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好听。穗穗微微颔首见礼,同慕容远坐去席前。

直到菜都布齐,皇帝才勉强露出疲惫的容颜,朝慕容远指了指,“老穆同朕都讲清楚了,是朕冤枉阿远和小风了,朕对不住你们。”

他说着对不住,语气却一丝歉疚也无,带来的伤害更不可能弥补。

慕容远经历过太多苛责,已经无感,他八风不动的与皇帝客气道,

“祭坛不牢固,有儿臣督办不力的责任。是儿臣无能,从西羯回朝之后,一直抱恙,应付一干事务有些力不从心。”

“你还病着?”

皇帝诧异出声,这才想起,他从平城行宫离开之前,才罚了慕容远板刑,这会儿怕是还没痊愈,于是赶紧让人抬来胡床软垫。

慕容远也不同皇帝客气,大喇喇坐了上去,“让父王母后见笑了。刚回上京时,父王派儿臣去刑部办案,就被细作所伤;后来太子殿下远去西羌,儿臣接替工部事务,修缮水坝时不慎又被船锚砸中;兵部战友请儿去指导布阵,儿也不忍拒绝;户部尚书前次说……”

穗穗不明白,慕容远此时为何要说这些,倒是皇帝,听着听着,脸色已经十分微妙。

“行了,”他出声打断慕容远,递来一个眼神。

精于朝政的人往往只需要这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想法。慕容远定定迎上皇帝的目光,在穗穗还没觉察到时,已经完成了一场对峙。

最终皇帝败下阵来,讷讷错开视线, “阿远能干,朕一直都很欣赏,本想将接待定西使臣的重任交给你,但听你的意思,看来是不愿帮忙了。”

若非皇帝自己说出口,穗穗甚至压根都不知道,皇帝今天宣召他们进宫的意图,是想让慕容远接待定西使臣。

而慕容远呢,别看他一幅病恹恹的模样,长篇大论的诉苦绝非临时起意,眼底闪现的精明也逃不过穗穗的眼睛。

显然,他早就猜到皇帝会把接待定西使臣的事指派给他。

定西郡事关重大,接待得好没有任何嘉奖,但凡有任何差池,都是他的过错,吃力不讨好。

他已经在平城祭坛一事上吃过苦头了,自是不愿再答应。于是特地留着自己的伤势,不让伤口痊愈,称病喊累,以此推脱。

穗穗摇摇头,无声笑了笑。亏她还替他担心,人家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穗穗的动作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她挑声问道,“婕妤为何叹气?”

慕容远没想将穗穗牵扯进来,听见皇后突然提起穗穗,他瞬间警觉神情。

穗穗能感觉到席案下一只手突然捏住她,指骨粗糙,压得她有点疼。

她悲哀的看了慕容远一眼,正视皇后道,

“我在叹息自己不懂事。王爷每天回到府里,都疲惫不堪,我不知道他为朝事付出了这么多,还因为他无暇陪伴而抱怨,实在惭愧。”

她一边说一边含情脉脉的看向慕容远,连慕容远这只精于表演的老狐狸都不禁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很是尴尬的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皇帝明显对穗穗的话感兴趣,出声问她,“你说他为朝事疲惫不堪,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王爷十天里有九天都挑灯伏案到天明,有时炭盆熄了都无暇顾及,就这么冻着,旧伤添新伤,一直病病殃殃的不见好。”

穗穗添油加醋,言语夸张。皇帝在她的讲述中一点点舒展开眉头,目光坚定起来。

在皇帝眼里,穗穗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南楚公主,根本不懂他们北燕的朝堂,而且冒冒失失,一看就不太聪明。连她都说慕容远抱恙,这话看来可信。

“人在病中精力欠佳,难免犯错。王爷余生都会为北燕尽忠尽力,不差这几日。陛下不如开恩赏他歇息几日,我这个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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