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这是不愿意吗？”燕凌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她又找到了过去面对季准时的乐趣，笑意盈盈地抓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拧了过了，“怎么还躲呢？你嘴上说的和你实际做的差距还挺大呢。”

季准被迫正对着燕凌，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燕凌的眼睛里总是盛着一片冰，好像没有任何人能真的走到她心里。

“那公主愿意吗？”季准伸手攥住了燕凌的手腕，“公主会觉得我唐突吗？”

燕凌将季准的脸掐出两个红印子，她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眉眼弯弯地看着季准：“季大人好像比之前放开了许多……怎么，是出去一趟了解了些过去不知道的事情吗？怪不得流仙楼都来玩了，原来是要做男人了呀。”

季准被燕凌的话说的一愣，他觉得燕凌这几句话说的阴阳怪气，他呆滞地停顿了一会儿，把刚才的话来回颠倒想了几遍，最后终于抓住了三个至关重要的字。

流仙楼！

他汗立刻下来了，结结巴巴跟燕凌解释：“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我是来找殿下的，我本来是去公主府，结果在门口看见你上车走了，问下人说是同定王妃去流仙楼听曲儿了……”

季准说到这里，心里又泛上一丝委屈，燕凌明明自己都去，又怎么好意思指责他的，想到这里，他语气又带上了几分抱怨，气势也足了起来：“殿下在里面看的高兴，连红绸都赏了，居然还能分神看到臣在，臣真是受宠若惊。”

燕凌看着季准，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掐他脸都没那么用力了，她半响没有说话，然后把手收了回来：“我自然是能去的。”

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玉镯子，等季准脸黑的像锅底，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是你非要黏着我，又不是我非要贴着你，我是公主，选择自然一些。”

季准鼻子里发出一个不赞同的哼声：“公主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之前如此，现在又如此，当初说臣长的俊朗，现在发现了韩乐师，怕是把臣当草木了吧。”

这话说的很酸，但燕凌没有丝毫反应，她脸上笑意淡淡的，十分端庄，很像一个公主的样子：“季准，韩莲生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季准疑惑地看了燕凌一眼，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在讨论她新宠幸的伶人。他在心里左右思量，虽然半点门道都摸不出来，不过很明显，燕凌不希望他再过多的纠缠在韩莲生这个人身上。

燕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地位的公主，季准谨慎地想，她要做的事，大概不是自己这个地位的人可以打听的。

“臣并不想管韩乐师的事，臣只想管自己而已，”季准把这件事轻轻揭过，“殿下总不会知道了臣的心意，还要把臣弃之敝屣吧？”

燕凌左手撑在旁边的小几上，季准不是蠢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这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真的很好奇，你明明之前避我如蛇蝎，现在却拼命要求垂怜，如果不是我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会以为你是试图通过容貌来攀高枝让自己官运亨通的。”

“殿下像是不喜欢别人有这种心思的吧？”季准想起之前燕凌对自己的警告说道，“臣过去不喜欢殿下，自然想离您远些，可臣现在对您有好感，当然希望可以多多亲近。”

燕凌好像已经完全把刚才的争吵抛到脑后了，她观察着季准，像是在研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我并不懂你喜欢我哪，是喜欢我善良吗？毕竟季大人多次顶撞我，我都原谅了，像我这样好脾气的宗室，应该往前数几代都挺不好找。”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咯咯笑了起来，显然，说自己善良极大的逗乐了她，季准看着她笑得脸色绯红，拿着手帕不住的扇风，忍不住嘴角也翘了起来。

“我喜欢殿下，原因非常的简单，殿下长的很美，”季准也放松了下来，“而且殿下很有意思，和我之前见过的姑娘都不太相同，我见过的姑娘，大多都十分遵守规矩。”

燕凌听了季准的话，心里微微一动，她突然想起当初和云雀打的赌，赌她这么漂亮，季准什么时候会不顾清白的喜欢上她。

她想起之后自己说的话，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自己这样的人哪里有功夫真和毛头小子讲感情呢？

“没想到季大人和我一样肤浅，竟是看别人的容貌就喜欢上了，”燕凌看着季准揶揄道，“我以为季大人会更注意品德。”

被燕凌这样说，季准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既然他想和燕凌长久，那就没必要在这方面说假话：“殿下的品德一直让臣钦佩，毕竟无论怎么样，您十六岁便替南齐和亲北荒了。”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燕凌笑了一下：“您也说了，将来编列女传，您也是够格的。”

燕凌并不明白季准为什么一直因为这场和亲称赞她，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恶心人的交易，体现不出任何品德上优点。

“季大人还年轻，说不准以后会遇到才貌双全的佳人，在我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燕凌漫不经心地说道，“等我过几年年纪大了，而季大人还正值盛年的时候，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季准心里并不赞同这些话，但他知道，以燕凌的性子来说，就算他再反驳也是不会信的：“殿下并不喜欢我，所以才会觉得我一定后悔，可我却实实在在喜欢殿下，若是后悔了，岂不是连自己都否了？”

他正视着燕凌，看上去十分的认真，燕凌心里微微一顿，竟有点想偏过头去，但她并没有动作，而是仍然带着点笑听季准说话。

“将来若是殿下要再次出降，臣就离开京中，再也不回来，”季准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明天去街头吃面，“不会给殿下招惹麻烦，也不会纠缠殿下。”

燕凌表现的十分无所谓，季准年纪还轻，又从来没有谈过情爱，一时昏了头是非常正常的，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宽容，面对一个活了二十年一直循规蹈矩顺顺当当的人来说，碰到她无疑是有生以来最大的刺激，难免会有点沉沦，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时间一长，他就会怀念过去的生活，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公主府。

“季大人非要贴上来，我也没办法，送上门的谁还会推拒呢？不过你既然有这个心，是不是该干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我可没准备请个教书先生，天天听话本我早就听腻了。”

季准没想到燕凌又绕回了这里，他想和燕凌谈感情，但燕凌好像只想谈点别的，他顿时手足无措，声音都低了两层：“殿下想要做什么？”

燕凌看着他一脸舍生取义的模样，笑得像只要成精的狐狸，她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对着季准做了个请的手势：“首先，季大人应该坐到我旁边来。”

季准红着脸坐到了燕凌旁边，他虽然嘴上说的十分流畅，可真要做什么却束手束脚，燕凌衣服上应该是熏了香，虽然已经出门大半天，只要靠近还是有清幽的香味。她紫色的纱衣挨着季准，他小心地坐着不动，生怕碰皱了她的衣裳。

燕凌侧过头，她脸上抹了宫造的胭脂，凑近了看，能看到两颊上淡淡的红色，她嫣红的嘴唇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对着季准吹了口气，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季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季大人怎么不来拉住我的手？这车这么摇晃，万一摔到我怎么办？”

季准头晕脑胀，长公主的马车是四架，都选的是稳重温和的好马，他们走的是青石板铺的大道，不能说一点动静没有，但绝到不了很摇晃的程度，更谈不上会摔了燕凌，要是摔了她，怕是他和孙车头得一起去皇帝面前请罪。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慢慢握住了燕凌的指头，这不是他第一次碰燕凌的手，可确实第一次被指甲挠了掌心，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但没有放开，而是眼神游移地问道：“殿下还觉得晃吗？”

燕凌得意地笑了起来，季准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从各方面都是这样。她甚至都不用多做什么，季准自己就已经慌张的要命了。

这种体验可以说很新鲜，她的周围很少有这种碰到女人还会脸红的男人，喀呐王只有在喝完两桶马奶酒之后才可能在那张黑脸上现露出点红色，而程郡，咳嗽的时候比看到她打扮更激动，商量弄谁的时候比看她穿彩衣更兴奋。

燕凌像是个迷人的陷阱，她对季准的笑容越发诱惑，她握着季准的手，十分柔情地问道：“季大人不亲我一下吗？我的嘴都干了。”

季准身体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了，他迷迷瞪瞪地看着燕凌，心里想着要规矩些，但脸已经凑了上去。

啪！

燕凌笑嘻嘻地把季准的脸推到一边，看着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她又在这段关系中找到了新的乐趣。

“季大人怎么当真了呢？我不过说着玩罢了，”她还拉着季准的手，非常轻柔地掐了了一下，“既然你要在我身边侍奉，可得习惯我的脾气。”

季准损失了一份羞涩忐忑的感情，等到了公主府，他就灰头土脸地下了车，因为怕太过尴尬，他赶紧跟着孙车头走开了，然后又损失了刚发下来的半年俸禄，给无辜受牵连的孙车头做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