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絮大发雷霆。
程观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感叹:若山手上武功盖世,嘴皮子也利得很,拿到朝廷上也完全不输给那些文臣。
宋微那受得这气,提气袖子就要打闻絮。林颌一见局势不对赶忙做和事佬。
一把捞住宋微,招呼其他人找木匣子。
场面一片混乱,林颌拉着宋微,宋微气得满脸通红。
程观别说他现在还病着,就是身体康健,也拉不住闻絮武家出身。闻絮一看宋微要动手,别的不说,就先照他胸口打了两拳。
宋微闷闷地受了两拳,有苦说不出,林颌在背后抱住他,头却扭向一边招呼着找木匣子,没瞧见他挨的拳。
“在哪呢?!”
“我咋知道!刚看见它飞了一下?”
“快找啊,我拉不住豫光了!”
吵得不行,宋微话刚出口也没人听得见,他干脆一心挣扎,眼睛死死盯着闻絮,心里只叫他心被尖刀捅,皮被油锅炸。
“那匣子……好像掉这水渠子里了。”
稷下有水渠贯穿整个学宫,水流不快,但已经过去一会,只怕已经流出学宫了。
江云说完,众人都静默下来。
闻絮看向程观,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程观直愣发慌的眼神让闻絮心中五谷杂陈,程观闷了一会,轻声道:“找不回来了?”
“如果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我会找到的。”闻絮定定看着他,语气坚定。
程观呆了下,笑道: “不,找不回来了。我也不要了,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个旧物件,拿到集市上也值不了几个铜板的。”
闻絮皱眉,却没说什么。
半柱香前。
六艺课刚刚结束,江昱和程珩、孔斯等人往寝室赶,走得可快,赶着冲澡去。
程珩拍着身上的骑射服,一堂课过去,已经脏兮兮的。
几人沿着水渠快步走,江昱突然伸手指道:“有个什么东西?谁的,给冲下来了。”
余渊企瞥了一眼:“不知道,我受不了了,一身汗味,我先走了。”
说罢紧赶着跑回寝了。
几人也都加快脚步,没理会那木匣子。
直到快要看不见,程珩才回头看了眼水流里飘来飘去的模糊影子。
说道宋微和闻絮,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彼时闻絮的父亲还未封做骁骑将军,而宋微可是货真价实的少卿之子。
程观这时候好像酒醒了一样,担忧道:“往后在学宫的日子长,他要总为难你也不是个样子……”
“不怕,他们拳脚功夫怎么比得上我?这么大人因为同窗矛盾找父母亲告状也难看,我相信少卿大人,知谏大人,少司少监都是明事理的。”
“耍嘴属你最厉害。”程观面无表情道。
次回闻絮再拿出他那佳酿,程观就靠在床头和他说话。
“我姐有一坛酒,叫蓬莱春,那个真的很浓,一开封就能嗅到酒香。”
“那赶下回去你家可以吃一点。”
熄了蜡烛,夏夜的寝屋里还能听见外边水渠草丛中的蛙声和蟋蟀叫,两人轻声细语地在床边谈天。
“……你那时候问我,我那小匣子里头装的什么?其实是一枚玉。”
“玉?是璋吗?那可不得了了!”闻絮震惊道。
“嘘——”程观皱眉,但其实屋里黑漆漆的,没人能看见。
“不是,是自己在集市上买的。”
闻絮不说话,等程观慢慢倾吐。
“……嗯,那时候我和程珩,我大哥关系还不错,很小的时候了。”
“我们小时候喜欢到处玩,也没什么分寸。我很喜欢大夫人,就是他生母。她很漂亮很开朗,对我们很好。”
“事情有点说来话长,总之从母亲走后,我和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好几年了,嗯……”
程观这次沉默了久一会。
闻絮接话道:“那你们以前是很好了?不然也不会把玉留这么久。”
“对,不过我现在觉得我有点喜欢他。”
“……”
“哦是这样吗?哈哈哈也是人之常情嘛。”
“……”
……
“不是!程文策你知不知道给人家一个心里准备,这样很容易吓死人的!”
“嘘——嘘!”程观无奈。
闻絮也用气音:“你做什么?是我想的那个喜欢?”
“对。”气音道。
“文策你疯啦?且不说你们同为男子,你们还、还是兄弟呐。我是没什么想法,但这太难了,我不想你以后这么难。”
闻絮的声音越听越闷,心情也愈加沉重。
程观也闷声道:“我没疯,好吧是有点我承认。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了,好若山。好行,你一身酒味别过来。”
闻絮一屁股坐在程观床边,本想再近,结果被程观嫌弃酒味了。
“变脸倒是快……”闻絮嘟囔着挪屁股,“那你要找他和好?”
“应该不吧,我等他找我和好。”程观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来找你呢?而且你怎知他对你有没有那种心思?”
“我不知。”程观说这话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纵然闻絮看不见他的笑,一听他没心没肺的语气,心里也涌上一股无名火。
只想找个讨人厌的家伙骂一骂,好解解这心头火。
“靠他大爷的宋豫光,他今天就是有意这么做的,讨打了他真是。”
话头转怎么快呐?
不好,一说到这事,程观又不语了。
话题挑错了……闻絮想自扇耳光。
“我今日说罢了就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整他。”程观拍拍枕头,往下躺了躺,快要睡着似的了。
“哎,你别睡呀。太早睡觉容易早死,知道吗?”闻絮胡言乱语。
程观自顾自给他留了个后背,慢悠悠道:“那快些死吧,还能有你替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