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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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结束了死亡,贝尔摩德迎来了又一个的新生,这一次,贝尔摩德她赶在了所有人之前,将这个宝物占为己有,偷偷藏了起来。
她为自己定下了明确的“界限”,也为少女定下了明确的“界限”,试图不让自己和少女越界。
可现在看来,宝物并不喜欢界限,不过也很巧,贝尔摩德她自己也不喜欢界限。
可如果贝尔摩德突破了界限,让她的宝物落在自己手里,贝尔摩德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她不能那么做……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贝尔摩德站在床边,说完之后,又别扭的补上了一句,“很快就会回来的。”
“就像以前一样吗?”少女躺在床上,轻盈的被子如同云雾般环绕着身体。
及川春名的眼中闪烁着讨好的光芒,她向贝尔摩德伸出了一只手,指间如飞鸟垂落的翅羽,在半空中轻轻地晃悠。
“……嗯,”贝尔摩德看着少女的眼眸,没敢去碰触那轻飘飘地向她伸来的指尖,贝尔摩德害怕自己会心软,不过还是耐着心情解释道,“就像以前一样。”
及川春名点了点头,她知道贝尔摩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忙,手机里的邮件发个不停。
不过及川春名不清楚的是,因为那是她上一任的监护人———黑川直希三人在找烦恼事。
黑川直希三人在这个周目里,安分的等了半个月,直到孤儿院的剧情到来,但她们却并没有发现及川春名的身影。
黑川直希三人凑在一起,分析了一下,开始怀疑是贝尔摩德带走了及川春名,但由于她们没有剧情,出不了国,所以只能手把手教唆别人去贝尔摩德的地盘捣乱,而贝尔摩德作为美国分部的负责人,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那———”
少女卸力让自己的手坠在了床上,慢慢地阖上眼睛,发暗的强光从窗叶间爬进来,张开长而细的翅膀在灰尘之间飞舞,缄默着停落在少女的脸颊上,“姐姐再见……”
说完这句话之后,及川春名就用被子蒙住了头,遮盖不住的是少女脸上的失望。
见状,贝尔摩德却并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及川春名探出了头来,她看着贝尔摩德的背影,贝尔摩德的背影总是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朦胧美,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她似乎永远也看不清。
贝尔摩德沉着脸,她知道及川春名就在她身后紧紧的盯着,但她连头都不敢转过去,她要确保一切都回到正轨上的时候,她才能把不敢说出口的秘密说出来。
现在的她得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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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毅然决然地离开,头也不回的背影,及川春名又重新躺回了冰冷的被窝里,在漆黑的夜晚,看着远处的灯火,心中充满了失落感。
及川春名莫名地回想起了,第一次与贝尔摩德告白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站在雪地里,慢慢地诉说着自己对贝尔摩德的爱意,声音轻飘飘的打转的。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及川春名静静地站在雪中,感受着雪花轻轻飘落在身上。
在贝尔摩德无声的注视下,及川春名几乎都快以为自己要成功了,只不过在对方仔细的聆听完之后,她如此说道,“你所说的爱,不过是一种过度思念和越界依赖的产物罢了。”
及川春名用力地摇了摇头,明明不是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是一点也说不出来话了,及川春名沉默了下来。
对抚育自己长大的人生出的爱意,也算是大逆不道吗,及川春名没想过……
及川春名从来就不愿意坚守界限,她宁愿脱离那些是是非非的问题,也不愿放弃追寻贝尔摩德的影子,她一定、一定要至死跟着贝尔摩德的足迹,哪怕终会踏进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清晰的浓雾里,那她也愿意。
伴随着在冬日里慢慢飘落的雪花,及川春名又听见贝尔摩德说,对方的音调并没有什么起伏,“时间慢慢的过去,它不会变得更加深刻,而是会如潮水一般渐渐消退。”
“所以,及川春名你看清楚,你不爱她。”
贝尔摩德又补充上了一句之后,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了,转身就离开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及川春名空荡荡的手心垂了下去,就像方才抚过了一条浸满了夜色的布帘。
及川春名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些摸不到、看不到的气息钻进了她的口鼻里,在及川春名的视野中铺展、晕散,苍白的天空在恍惚间,竟然变得有些模糊而遥不可及。
看着贝尔摩德的影子在雪地里越走越远,及川春名想伸出手去拉,尝试着去触碰远去的贝尔摩德,可现在,少女呆立在了原地,只感到了一阵苍白而无力。
贝尔摩德的模样,及川春名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像是王城中圣洁的造像,这副模样她从小看到大,从白天看到夜晚,却也依旧看不够。
哦,多么艰难啊,心脏如何才能不艰难地跳动呢?
及川春名赌气一般,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要离开这里,该死的,让她伤心的地方。
不过,及川春名有意的走得慢了一些,及川春名想,贝尔摩德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她的足迹。
想起这次狼狈而不堪的别离,及川春名甚至连泪水也因汹涌而苍白的悲哀所堵滞。
在雪地里行走了一段时间,及川春名的手指被冷风吹得发僵,雪花轻飘飘地叠落在了头顶上,直到现在,她也仍然不能全然接受这一切的戛然而止。
炙热的爱意为什么会无疾而终。
就像是有无数积灰的沙砾从心脏的下端坠落,一个溢满的沙漏被瞬间倒置,或是一切坚守的无期终止。
雪越下越大,耳边只剩下了风的叹息,及川春名终于舍得清醒了过来,她想,贝尔摩德不会来了……
及川春名停了下来,她走得有些累了。及川春名靠着一颗巨树坐了下来,雪天的树木在风中摇曳,落下的雪花在空中舞动。及川春名闭着眼睛,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脑袋枕在了冷硬的腿上。
“贝尔摩德,我好冷,这里都是雪……”及川春名在自言自语地诉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及川春名的眼中是一片苍白的天空,手心里攥着冰冷的落雪,清晰地感知到它们融化的历程。
泪水溢出了及川春名的眼睛,夜深人静,少女的哭声回荡在树林里,果然,她还是忘不了贝尔摩德啊,但很快就被冷冽的风吹成了悲哀的水痕,没有人给予及川春名任何的回应。
老实说,及川春名看起来就快要崩溃了,那些日复一日的摇摇欲坠似乎已然累积成近在眼前的坍塌。
在静默之中,及川春名的泪水从未停止流溢,她张着嘴,将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在头痛中用哑掉的嗓子颤抖着哭泣。
及川春名的声音渐渐哽咽,瞳孔中泛起了淡淡的泪光,她撕心裂肺,却没发出一点儿声息。
在及川春名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及川春名想,还不如就让她这样死去,她要让贝尔摩德永远、永远记得她。
但及川春名很快就又后悔了,她还没有跟贝尔摩德说再见就离开了,她也怕贝尔摩德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忘却她,回忆从模糊到缺失,忘掉只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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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贝尔摩德找到及川春名的时候,对方的身体被美丽的积雪掩埋住了,就快奄奄一息了。
贝尔摩德忽然有些后悔了,她刚刚不应该拒绝的,直到风狠狠地灌进了她的耳朵里,贝尔摩德才彻底的想明白,她冷静了下来。
及川春名不受任何的沾染,纯净、明亮又而炽烈,她的生命已从遗忘中再次诞生,拥有着可以从头再来的机会。
贝尔摩德对自己说,她不能那么自私。让身处光明里的人也尝尝委身于黑暗之中的的滋味,贝尔摩德做不到。她身处黑暗的世界,她不能让及川春名也变成这样。
太阳给她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但同时也使贝尔摩德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处境是多么荒凉不堪。
一旦见到美好的太阳,那颗本来安于黑暗的心便开始躁动,渴望脱离晦暗,投身光明。
你是独属于我的救赎。
My redemption。
我的心因你而昂贵,我深刻地明白,若没有你的爱,我将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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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春名被贝尔摩德带回了家中。
贝尔摩德坐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及川春名的手,少女的手指修长而白净,漂亮极了。
背着及川春名,她们的手指互相交织,十指紧扣,但很快,贝尔摩德就松手了。
你是最好的,应该遇到最好的,而我不是那个最好的。
在贝尔摩德抽开手,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及川春名拉住了贝尔摩德的手。
接着在贝尔摩德有些愣神的时刻,及川春名站起了身子,而后双手捧着贝尔摩德的脸吻了下去,虔诚且忘我的亲吻着。
突如其来的亲吻打的贝尔摩德一个措手不及,贝尔摩德的脑中一片空白,可能由于这是及川春名的第一次亲吻,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在及川春名搂着贝尔摩德的脖子,疯狂呼吸空气的这个趁隙,贝尔摩德勾唇笑了笑,这代表及川春名将主动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贝尔摩德并没有给及川春名说话的间隙,再次吻了上去,及川春名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贝尔摩德,紧些,再紧些。
房间内很安静,两人的喘息声在这个空间里,此刻被无限放大,及川春名能听见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贝尔摩德撑在了及川春名的上方。
贝尔摩德吻得有些急,有些攻城略池的意思,顺着及川春名的身体纹路,贝尔摩德一路吻了下去,留下了属于她的印记。
“晚安,我的姑娘。”
……
事后,贝尔摩德想抱着及川春名去洗澡,但及川春名说什么也不想去,就这么沉沉的睡去了,而贝尔摩德也只能跟着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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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春名在黑暗中惊醒,一只白猫压在了她的胸口上,猫头贴着她的鼻尖轻轻地嗅闻着。
是她们一起收养的小猫。
那天及川春名和贝尔摩德像往常一样,漫步在公园的小径上,及川春名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叫声,寻声望去,发现了一只可怜的小猫蜷缩在草丛中。
它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无助与渴望,及川春名没有询问一旁的贝尔摩德,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它带回了家。
贝尔摩德看着及川春名为了一只流浪猫冷落了自己,贝尔摩德嫉妒得咬牙切齿,但很快,贝尔摩德就释怀了,没什么的。
对贝尔摩德来说,她养了两只小猫,其中一只是她亲自捡回来了的,另外一只则是其中的一只小猫捡回来了的。
好吧,小猫也应该有伙伴。
渐渐地,及川春名看着那只小猫恢复了健康,变得越来越活泼可爱,每次回家看到它,及川春名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烛台上的火光还在燃烧着,及川春名抱着小猫坐了起来,门外的圆舞曲,让她想到了摆在书桌的银白色音乐盒,掀开盒盖的同时,那里面的小人就会随着动起来,跟着齿轮的旋转,绕出一圈又一圈优美的轨迹。
及川春名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穿好了,而周围没有人,空无一人。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及川春名垂下眼,吸了下鼻子,心脏里装着的,是愧疚,还是伤心,或者是什么别的。
及川春名下了床,走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音乐盒,拭去上面的灰尘,然后用力转动了一下,音乐盒的旋转,带出了丝丝唯美的音符。
没再管那个音乐盒,及川春名抱起小猫,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木门,她看到了藤峰有希子,那位前著名女演员,以及,正套着陌生的外壳与人交谈的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没有特意瞒过她,所以及川春名知道,贝尔摩德就是莎朗·温亚德兼“莎朗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
她们坐在了角落里,舒适的沙发和桌子曾经是及川春名和贝尔摩德经常在的地方。
贝尔摩德的面前会摆上一台电脑办公,手指在敲打着键盘,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及川春名看的书页上。
及川春名呆呆地看着贝尔摩德瘦削又而有力的身形,和浅金色的长发,白猫在她的怀里叫了一声,然后挣脱了束缚,轻飘飘地跳到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