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脏,还看。”
“出了事也不当回事。”
“先是不在乎,再是硬抗,最后该爆发了吧?”
“看来真是你了。”
“你让我好等啊……”
梦中那个男人一直对他说着不着边际的鬼话,羌卷睡睡醒醒,难受得没边,第二天不出意外地又迟到了。
讲座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羌卷偷摸从后门溜进大教室,正好和坐在过道台阶上聊天的几个人对上了眼。
他皱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对面几人朝他扬了扬眉毛,其中一人勾唇笑着做了个口型:没位子啦~
羌卷恍然大悟,见一个不认识的同学给他让出了一半台阶,赶忙坐下。
“诶,你猜一会儿还来人不?”斜前方一人自来熟地伸手拍了拍羌卷的膝盖,问他。
“我出来的时候路上都没人了”羌卷摇头。
“赌不赌?五块”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递到羌卷眼前炫耀一般晃了晃。
羌卷没说话,看了周围一圈紧盯着自己的人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哦…行啊。”
“得了,又一个冤种”身旁的哥们十分迅速地嘀咕了句。
坐在台阶上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净赚五块~”
“我也挺服他的……”
“趁哥就是欺负这家伙长得单纯。”
“诶,趁哥你以后可以考虑换个兼职了哈。”
羌卷无视了他们说的那些话,自顾自去听讲座的内容。
这时后门口却传来一声高亢的男音。
“报告!”
谁会在这么大规模的讲座上喊报告啊?
羌卷在周围一片哄笑声中回头,看到了站在后门口傻笑的罗一昼。
羌卷:“……”居然还真有。
膝盖再次附上一只爪子:“诶,哥们,五块”那人得意洋洋地张开手掌比了个“五”。
羌卷无可奈何:“没带现金,加个微信转你。”
“不用这么麻烦”对方笑着掏出了一张纸质收款码。
“……”羌卷愣了一秒,自认倒霉。
那人完全不在乎身边其他几人的调侃,冲羌卷锤了锤胸口,以示感谢:“小本生意,感谢支持昂。”
“呵呵……不客气。”
诺大一个教室,教授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学生的无故迟到停下来,罗一昼轻车熟路地往羌卷身后的台阶上一坐。
突然眼前一亮,歪着脑袋就去看前面羌卷的脸,随后惊喜地在后者肩上一拍:“羌卷?!好巧啊,你也来迟了?”
羌卷被拍得哆嗦了下,转头朝他嗞牙一笑,面部有些紧绷:“是啊,真巧呢……”
“看来还是咱俩有缘”罗一昼两条胳膊自来熟地搂住羌卷的脖子,显得十分亲昵,“余锃那家伙早上还和我说太久没见,想你了呢。”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句话从余锃嘴里说出来的样子,肯定够奇葩。
“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咯~”罗一昼嬉笑道。
羌卷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斜前方那人抢了话头:“诶,罗一昼,这家伙你认识啊?”
“认识啊,羌卷,我好哥们”罗一昼笑嘻嘻地给身边几个人介绍,一双大手在羌卷脸上反复搓着,搓得人直翻白眼。
“你好哥们不是余锃吗?”羌卷身旁那哥们问。
“你家好哥们只有一个啊?我不能认识点新鲜血液吗?”罗一昼怼道。
“行行行。”
“噢~既然大家都认识,那都是兄弟”前面那人突然一脸诚恳地对羌卷说:“刚才是我作弊了,我知道这家伙一向来得晚,故意诓你的”看向罗一昼。
“……”羌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人骗了,一时语塞。
“五块钱就不退你了,咱们就当交个朋友”那人继续说,“我叫张趁,学新闻的。”
“羌卷,汉语言文学。”
“来来来,加个微信,以后遇到麻烦了尽管找哥帮忙,甭客气”张趁的性格和罗一昼很像,都属于豪爽那一类的,相处起来也还算和谐。
羌卷本想好好听个讲座的,结果被身边这帮热情的家伙拉着谈天说地,后半段讲座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今天怎么回事?哥几个都坐这了”罗一昼看了眼台阶上坐着的人,一半以上都是他认识的。
“听说今天这堂讲座沈秉谙会来,这不,一群没课的提前占了座,咱们可不就没位子了嘛”有人回道。
“又是他…”羌卷砸吧了下嘴。
“咋了卷弟?”张趁耳尖听到了他的嘀咕,一脸八卦地凑过去问。
羌卷摆出一副“没事啊”的装傻表情,朝他眨巴两下眼睛,亮闪闪的眼睛里仿佛镶嵌着许多星星碎片。
张趁完全是一副见到好弟弟撒娇的幸福表情,笑得合不拢嘴。
“诶,卷弟,你知道这沈秉谙的来头吗?”他问。
“叮~”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声铃铛音,羌卷扬了扬眉毛,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
随便交个朋友都能是知道沈秉谙秘密的人?
怎么有种沈秉谙是终极大boss,而他是一路升级打怪、捡装备的小勇士的错觉。
羌卷:“怎么说?”
“来,你和我换个位置”张趁嘴角一扬,说着就和羌卷身旁那哥们换了个位子,刚坐下就搂着人贴近了要和他“咬耳朵”。
羌卷下意识排斥地拿胳膊肘抵着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诶诶诶,你干嘛?他是我好哥们,你凑那么近干什么?”罗一昼也在后边嚷嚷。
“傻啊你,讲人坏话能那么正大光明的吗?这不得猫敲儿的来啊?”张趁被两人的反应搞得脸色不悦,“再说了,我喜欢我卷弟,想和他亲近一下不行啊?”
“哪有你这样的,一上来就搂搂抱抱”罗一昼说着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推了张趁一把,开玩笑说,“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是同性恋吧?
同性恋吧…
不知为何,听到罗一昼后半句话,羌卷“嗡~”地一下就耳鸣了。
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袭击”了羌卷的心脏。
紧接着四肢开始感受到一团极端的灼烧感,烧得他火辣辣的疼,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焦味正从四周源源不断地向自己靠拢。
喉管开始干涩、发苦,像是有什么异物正挣扎着要往喉管深处钻去一般,这种异感很快演变为了强烈的窒息感,他开始干呕、痉挛。
完全就像是被困在火场一般。
“你他妈才同性恋呢,会不会聊天啊?傻逼!”张趁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些大,惹得周围一圈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立即尴尬地熄了声,刚好注意到了埋着头全身抽搐的羌卷。
他扭曲着一张脸,舌头微微探出一点前端,像是要吐。
缺氧一般快速喘息着,额头的冷汗淌下浸湿了他被手紧拽着的衣服领口,脖子一周的皮肤早已通红,看上去格外诡异。
“我靠,卷弟!你咋了?!”张趁毫不犹豫将人托进怀里,一边去松他紧拽着衣领的手,一边给他扇风。
“怎么了怎么了?”罗一昼也是一脸的惊吓表情,他硬挤到羌卷另一边的位置上,急得不行,“是发病了吗?心脏病还是什么病?有药吗?药在哪?!”说着就去翻羌卷随身携带的背包。
霎时,坐在台阶上的人全紧张地围了上去,一旁有座位的人见状况不对,赶忙让出了个位子来。
“感谢感谢,好人一生平安”罗一昼激动地不停道谢,末了又催促一旁打电话的张趁,“你倒是快点儿啊!”
“这不在打呢嘛,你急也没用啊”校医室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张趁焦虑地只能插着腰在台阶上来回走。
讲台上的教授闻声赶到,教学生涯几十年也没见过这阵仗,只能先组织他们带人离开。
“昼哥,我这有水,要不要先喂他一点?”路上有人提议。
“水?这时候能喝水吗?”罗一昼拿不定主意,便寻求一旁张趁的想法。
可张趁那正好打通了,聊起电话来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干扰。
罗一昼皱眉:“先别喝,搞不好呛着了。”
-
羌卷醒来的时候手上还在挂点滴,他咽了口口水,嗓子眼疼得厉害,硬生生给他疼出了两滴清泪。
泪水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躲进了白色的枕头里。
他缓慢地转动着发昏的脑袋,瞥见窗外已经天黑,窗玻璃倒映出了房间里所有物体的影子。
视线突然被远离窗户的那一侧床边所吸引,羌卷定睛一看,那里俨然漂浮着一团混浊的长方形气体。
羌卷惊得心脏骤停了一秒。
颤颤巍巍地扭头去看身侧,只看到一张棕色的空椅子和一面拉开了的围布。
可当他再看向窗户时,那团混浊的气体仍旧立于原位。
而且就在空椅子的那个位置上,和他咫尺距离。
眼角干涸的泪水再次滑落,他突然有些委屈。
原本打算听完讲座就去兼职的,等下午再去一趟,今天差不多就够三个小时了。
结果今天诸事不顺,不仅兼职泡汤了,身体还出了毛病。
这会儿又证实了身边真跟着个灵魂,以后怕是真攒够钱搬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彻底解决问题。
羌卷:我的命好苦啊~
他偏头仰躺在床上无声地掉着眼泪,泪水就如开闸放水一般,很快浸湿了耳边的枕头。
“鼻涕虫。”
男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嫌弃的笑意。
“……”羌卷吸了吸鼻子,装作没听见。
“小孩子吗你?还哭鼻子”笑意渐浓。
“……”羌卷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疼得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察觉到手上还有针头,立即卸了力。
烦。
本来心情就不好,这鬼还嘲笑人。
男鬼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说出的话竟带上了些许担忧的调调:“很疼吗?”
“en…”羌卷轻哼了一声,有些敷衍,但这已经是他能发出的唯一的音节了。
“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话毕,羌卷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感觉到一阵清凉的风突然袭向了自己的面颊,那风裹挟着一股淡淡地茶香直直地侵入了他的鼻腔,刺激得羌卷条件反射张开了嘴。
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男鬼悠悠然发出一声轻笑。
羌卷大脑放空了一秒,回过神来只感觉口腔被一股清冷却不刺激的风填满了。
那风像一只长了眼睛的触手一般,摸索着羌卷口腔的每一处粘膜。
扫过舌背和舌根,轻触硬颚和软腭,最后流连在喉管那处强烈的不适地。
“呜……”羌卷舒服地发出一声呜咽,紧接着红了脸。
靠,为什么他的脑袋里会出现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