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一定罚他们去洗油锅。”帝君又低下头开始看册子,不经意道:“你还回魔界吗?”凡人总在魔界不方便。
谢弄清说:“我这次联络兄长正是想问问魔界的事,若是没需要了,我想带着小泷他们离开。”他修为不太够,若在魔界久了怕也是会出事。
帝君沉思几息道:“若是想离开也可,先前委屈你了,今后你想做些什么,吾支持你。”
“多谢兄长。那魑将军呢?”
话问出口气氛沉寂下去,帝君久久才道:“他去南海了,和青龙一起。那边最近出现一些乱象,恐有大妖为祸人间。”
之后又说了几句天庭的事便切断回光镜。
谢弄清看帝君眉心不展的,有些担忧,回头一看俩兽还在打,走过去一手抓起一只,“你们别打了。”
“句芒,他作为小弟欺负大哥嗷。要教训嗷。”
“句芒大人,大哥打小弟才要教训嗷。”
谢弄清无奈将他们甩出去,俩兽空中变成人落地,厄泷快步走到谢弄清面前,“句芒,我们不回魔界了吗?”他其实还挺喜欢魔界的,虽说是妖魔聚集之地,但也算世外桃源。
“不大喜欢那里。”谢弄清解开外衫靠在床沿,手里揽着厄泷,腿边坐着饕餮,他摸了摸厄泷的脸又顺了顺饕餮的头顶,“你们俩曾在魔界受重伤,险些陨落,实在不算是好地方。”
饕餮手里抓着糕点刚想咬闻言直接吞了下去,“句芒大人在哪,我就去哪儿。”
厄泷没忍住踢了他一脚,就知道说好话,他转头对谢弄清说:“句芒,你在哪我也要在哪。”不过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得上天庭一趟。
夜深后,厄泷放开谢弄清的腰带,把地上躺着睡觉的饕餮被子重新盖上,随手布下一个结界便消失在屋内。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只能做法请帝君下来一趟。
在后山等待约一炷香之后,帝君换了素衣落在厄泷身前,他看见厄泷蹲在一边嘴里还叼着小草,唤了一声,“厄泷。”
厄泷吐掉草站起身,“帝君。”他伸出自己的手,“我再这样下去,主人会发现的。”
帝君覆上他的额头,白光一闪,厄泷肤色渐渐回到正常颜色,他望着厄泷,低声道:“句芒没有看错你。”
厄泷微微低头,轻笑道:“主人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主人好。”
“你是上古凶兽,陨落还会降生,但这次将命连在凡人身上,陨落之后不会再降生了,若你有悔意吾也可帮你解开这道禁术。”
自从剔除仙骨,谢弄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位列仙班,除非谢弄清自己修炼飞升,可谢弄清仙骨除去后又在魔界争斗不休早伤了根基,最后那道岩浆烈火更是烧毁所有可能。
若非厄泷同意使用禁术,谢弄清也没有转世的可能。
厄泷抬手摸着自己的犄角说:“不悔。没有主人就没有我。”他降生过很多次,只有主人真心待他,他也定当追随主人直至陨落,“饕餮可以麻烦帝君吗?”
饕餮只是爱吃,又与他一起被主人真心对待,没什么凶性,若他与主人一同陨落,饕餮一个人在这世间一定会和往常一样被驱逐,被追赶,被囚禁,被鞭打,最后咬死那些人,再一次沦为凶兽。
“好。吾便答应你,你与句芒一同陨落后,饕餮吾会带在身边。”算是报答厄泷以命换命。
他当帝君已久,不太懂得人世间的情愫,仍旧意外永生的厄泷愿意割舍寿元去换一世的相守。
厄泷欣喜的点头,“多谢帝君。那我便回去了。”
“等等。”帝君从怀中拿出一朵玫瑰花苞,“将这个带在身上,可缓解你的痛楚。”
以命换命是禁术,禁术带来的后果不仅仅是寿命的折短,还有被换之人临死前所受的致命伤痛,夜夜如此,直至消亡。
厄泷疑惑地接过花苞,果然体内带来的灼烧之感消减许多,“这是?”
“这是句芒的胞衣。每日滴一血浇灌便不会衰败,须日日带着。”说完帝君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后山上。
厄泷则是如珍如宝似的捧着花苞,小心翼翼施了法术包裹在放进一个小香囊中藏于胸口,化作小兽朝主人所在的屋子跑去。
地府。
黑白无常正拿着生死簿看要去勾谁的魂,面前落下一道白光,定睛一看,“帝君。”纷纷行礼。
“平身。魑将军南海一战大劫难过,能入轮回吗?”
俩鬼面面相觑,小七往前一步,“帝君,魑将军此次阵亡可落入轮回,万世之后再位列仙班。”
帝君睥睨众生的金瞳盯着他们,“嗯。你们不必为他掌灯。”
“是。”
帝君离开后,小八抹了抹额头的汗,“你说帝君怎么回事?上次春神大人入轮回他便不要我们掌灯,这次魑将军也不要我们掌灯。”轮回路并不好走,没有掌灯等同于没有依靠,转世机会要同恶鬼去抢。
春神大人那次伤痕累累也不知怎么跟那群恶鬼斗的,竟也能抢到转世机会。
小七道:“嘘,是帝君亲自掌灯的。这次应该也是。不可宣扬,否则鬼命不保。”
小八噢一声,“知道知道。”
*
几年后,谢弄清带着两只兽游山玩水,此时东海一处找了间小茅庐安家,先游玩一番再想着去哪儿。
没曾想,南海出现大妖,魑将军与青龙上仙一同陨落的消息突然袭来,谢弄清日日沉默不语,把厄泷急坏了。
这日,厄泷带着饕餮乔装打扮去人间购买了许多糕点吃食回来,饕餮大包小包扛着,斗笠下的嘴里还咬着一只鱼,“真好吃。你说句芒大人会不会也喜欢吃鱼?我们做鱼给他吃吧?”
厄泷也拎着许多东西,花瓣居多,“他只喜欢吃些花糕。”
谢弄清正忧心魑将军陨落,他回想起许多年少时骑在魑将军脖子上看兄长练剑的往事,那时兄长便孤零零的,几个金乌都不愿意跟兄长玩,他经常被兄长带在身边。
有一日发现魑将军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往这边张望,“兄长,你看,有人在偷偷看你。”
兄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人啊。”柱子后空空如也。
这样的事发生很多次,是他刻意蹲在一旁才抓住魑将军,“兄长!我抓住他啦。是他偷偷看你练剑!”
魑将军也还年少,扎着高马尾,被抓现行脸红红的想躲开又被他抓着,只能说:“我只是恰好路过。”
“才不是,我看见你好几次了。”
“我......”
兄长不知何时走到魑将军面前,伸手拉住魑将军,温和道:“你也喜欢练剑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真真真的吗?”魑将军结结巴巴的,看起来很激动。
自那时起,魑将军雷打不动的抵达兄长练剑的地方,总是来得早些。
后来......
几个金乌陆续陨落,魑将军对他也不似从前般亲近,反而经常对着他横眉竖眼的,关系也差了许多。
直到那次剔骨,他才恍然明白,魑将军其实并不讨厌他。
“噔噔噔!”
面前突然出现两个小风车,谢弄清回过神,看见两张脸凑在面前,伸手接过,“怎么去集市买了这个?”
“喜欢嘛?”
饕餮也期待的盯着谢弄清。
“喜欢。”
厄泷正经的站了起来,“句芒,我给你变个魔术。”
谢弄清笑道:“你可是忘了我曾是春神?”在神仙面前变法术是怎么个意思?
“你看嘛,我不用法力。”
“好好好。”
饕餮蹲在旁边一齐盯着厄泷。
只见厄泷拿出一块手帕盖在手上,“看好了啊。”揪掉手帕,一朵花儿出现在掌心,献宝似的递给谢弄清,“句芒,我给你变出花儿来啦。我没有使用法力。”
“这么厉害啊?”谢弄清接过花朵,花瓣便掉了一瓣,他随手捡起来别在厄泷耳边,“封你为花神吧。”
饕餮鼓掌道:“好耶!大哥以后是花神兽啦。”
厄泷望着谢弄清笑。
‘啾啾啾啾~’
旁边突然发出声音,饕餮眼睛一亮朝着角落里的小丑鸡奔过去,抓起来就想咬,谢弄清急忙制止,“别!它是你们的同伴!”
饕餮拎起小丑鸡,嫌弃道:“我们哪有这种同伴啊?”他呲了一下牙,“我可是凶兽!凶兽!”
谢弄清揽着厄泷的肩膀笑道:“都是兽啊。”
“它是一只丑丑的小鸡。”
突然,小丑鸡说话了,“你才是丑鸡!我是朱雀朱雀!我是神兽!”
朱雀?
谢弄清惊呆了,俩兽也惊呆了,小丑鸡怎么会是朱雀这种神兽呢?
他记得是出生不久在后山捡到一个蛋,孵化多年才出现一只小丑鸡,毛发乱七八糟的,黄了吧唧。
饕餮手一松,小丑鸡,不是,朱雀‘啪嗒’掉在地上,朝着饕餮叫唤起来,“没礼貌的凶兽!”
“你说谁没礼貌?!我最有礼貌,是句芒大人说的!”
“就你没礼貌!”
厄泷看谢弄清忧郁的神色消去,勾起唇角贴过去在谢弄清耳后啜了一口,“句芒。我们走吧,它们好吵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