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不久的克劳德看着床上沉睡的eva,伏身帮她掖了掖被角。房间内的沙发坐满了人,爱丽丝探头小声地问,“话说回来,在遇上萨菲罗斯后,你们遭遇了什么吗?”
逃离神罗的夜晚,一屋子的通缉犯,他们在一家小镇酒店里,还有时间去讲诉五年前发生在尼布尔海姆的那场杀戮和火灾,以及最重要的,关于他们的敌人,曾经的英雄萨菲罗斯。
可关于一切的谜题实在是太多了,只有当事人才明白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蒂法的脸色有些难看,爱丽丝安抚地挽着她的手臂,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了前几天神罗的那场菲拉风暴上。
“我们在废墟中找到了昏迷的你们,又把你们带了出来,萨菲罗斯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吗?在命运之墙的另一侧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的是,有所隐瞒的不只是蒂法一个人,克劳德把视线从eva身上移开,半晌道,”....不记得了。“于是话题还是接着尼布尔海姆的事情继续说了下去,在记忆深处的实验室里,巨大的培养柱和输送管,不详的绿光,以及划破血肉的刀剑“正宗”。
克劳德恍惚了一下,回忆起了萨菲罗斯被荧绿光芒覆盖的阴气森森的脸。
“至于杰诺瓦,那时候我听见了,听得非常清楚。”克劳德皱着眉道,“萨菲罗斯叫她…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吟打断,他迅速转头看向床的那一侧,eva原本无力地手慢慢握紧,似乎有了醒来的迹象。
河流中飘荡的蓝绿色的光点,eva觉得自己仰躺在一条浅浅的河流中,她混入其中,被接纳,如同被无私地拥入怀中,哺育成长所需的溪水涌入她,滋养她,而无私的河浪有规律地拍打她的背,轻柔地,混着一道声音。
“快长大吧,孩子,去寻找自己,发现自己,成长吧,直到覆盖整个星球。”
这声音太过温柔了,就像一片羽毛,一处晚风,在驱散了菲拉的同时包裹住了她,eva舒缓了眉间,睫毛根部却有细碎的痒,她环抱双膝像还未出世的婴儿,在忍不住想要慢慢睁眼时,眷恋地喊了一声,
“…妈妈…”
她睁开双眼,入目的除了刺眼的灯光,还有五双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眼睛。
“喂。”□□面色如菜,凑到她面前,“你和萨菲罗斯不是亲生的吧。”
“…哈?”
“我是说,你和萨菲罗斯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吧,就是那个杰诺瓦,在神罗的时候,你叫他哥哥了对吧。”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打你。”eva无语地看着□□,“但是再次看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和萨菲罗斯确实不是亲生的。”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拳头举起来的时候,围着她一圈的人也散了开来,免得被打到。
“各位,好久不见了!“从漫长的时间与时空之旅中脱身,她弯着眼睛看着相当于好几周没见的小伙伴们,举手打了个招呼。
简直开朗到不可思议,蒂法看了眼自从从昏迷中醒来后就一直沉着张脸的克劳德,搞不明白同样在那场菲拉风暴灾难里昏迷的两个人怎么情绪如此的不同。
“你们睡了好几天,吓了我们一跳。”爱丽丝笑着点点头,“醒来就好哦。”
eva从爱丽丝的口中了解到了基本现况,在同伴苏醒的短暂欢愉后,一阵阴影盖过了eva的头顶,一道偏冷的声音传来,“我呢?也是好久不见吗?”
eva抬头,克劳德的脸色不太好,在顶灯的照射下,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像淤青的影。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确定,还有那小心翼翼的试探,eva眨眨眼,“你回来啦?克劳德?”
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克劳德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回春,整个人的气质都放软了,像是确定了一切都不是他的梦和幻觉,他松了口气,嘴角勾了一下,”嗯,我回来了。“
“搞什么,拍电影吗你们?”
夜幕越来越昏暗,小镇的风从窗口吹来,是一阵让人脊背发凉的冷。eva抖了一下,搓了下手臂,手臂上一道突然出现的陈旧疤痕触感清晰。
“…妈妈吗?”盘腿坐在沙发上,她呢喃着这陌生的两个字。
借由爱丽丝的复述,她大致了解了克劳德所述说的尼布尔海姆事件,在瞄到蒂法不自然的表情后,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
即使事先就知道克劳德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现状也比她想象得要糟糕得多。
时间,地点,都对,就是人物不对。甚至连扎克斯的存在都在那趟任务中消失了。
eva明白了为什么蒂法会在爱丽丝家里时特地找她打听克劳德以前在神罗的生活,她肯定先所有人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个杰诺瓦....我有些在意。“爱丽丝突然道:”她会是一切的起因和终点吗?”
“路法斯说过,杰诺瓦是一具历史悠久的古代种女尸。”巨大的白色翅膀掀起,轻飘飘地盖在了eva的腿上,安吉尔的复制体在发现她醒后,就硬是从窗外挤了进来,此刻听到路法斯的名字,有些警惕地半掀眼皮观察着。
eva伸出五指穿过洁白的羽毛,继续道:“先不论她和萨菲罗斯的关系,关于古代种,爱丽丝你有想法吗?”
“不太清楚她究竟是不是…”
eva低头想了想,“杰诺瓦的细胞与特种兵的改造有关,但是她的细胞有隐患,你们也看到了,安吉尔复制体现在的模样,劣化……我不觉得路法斯有必要骗我,除非……连他知道的也是假的。”
心有所感,克劳德这次正好抬头,与eva有一瞬间的对视。他那双代表特种兵的魔晃之眼让eva心漏了一拍。因为那双眼里是熄灭不了的仇恨,仿佛还能透过瞳孔看见燃烧着的尼布尔海姆。
“你觉得萨菲罗斯现在这样是受到了劣化的影响吗?”
他有些敏感过头了,或许是担心eva还对萨菲罗斯抱有期待,语气间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刺,“路法斯很有可能是骗你的,eva,你有没有想过萨菲罗斯原本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和劣化,和杰诺瓦都没有关系。
“……我知道,不会像之前那样天真了,克劳德。”eva语气第一次这么弱。“我只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转变总有契机,我想知道,这个契机是不是和杰诺瓦的细胞有关…”
她抚摸了羽毛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是为他找理由,就当我…就当我是为了安吉尔,可以吗?”
克劳德愣了一下,并没有因为eva的妥协而开心,他低头盯着地面,反而一脸更加心事重重起来了。
“好了好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一具尸体了,不说她了,现在最重要的萨菲罗斯吧,他才是最棘手的。”□□打断现场有些尴尬的氛围,硬挤到eva旁边坐着,"即使不是亲生的,他也算是你曾经的哥哥吧,eva,你了解他多少,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萨菲罗斯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翠绿的如蛇的瞳孔又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很多时候他屹立在战火飞扬的残檐断壁之中,没有人有能力与他并肩而行,他是否会寂寞?又或者其实他对寂寞不屑一顾?人们对他的敬畏和人们自身的自卑和高傲是隔在人心之中的大山,至今为止,无人得见山的另一面,人们或许明白他有多么的强大,却对于这个强大的人的内心却一无所知,即使是作为贴近他的人,自称是他家人的eva,在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时,也不免陷入了沉默。
那些互相陪伴的日日夜夜如记忆的雪花片在脑海里飞腾,徒然转变成了不久之前,萨菲罗斯在风暴之中垂首向她投下的那冷漠的一眼。
过了一会,她张了张嘴。
”体贴,温柔,细心“
她每说一个词都让□□等人的眼睛睁大了一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但很快,eva的脸色就白了起来,喘息也变得快了许多。
”当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哥哥,他就会是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当他觉得自己是一把武器,他就会是全世界最锋利的剑。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所有!“
□□的打断并不高明,还是让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刚才的境地。然而矛盾的是,即使最想要eva认清萨菲罗斯的人是克劳德,他还是在场第一个表达对eva关心的人。
“eva,不要说了...."克劳德叫了她一声。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萨菲罗斯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十分果决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为神罗办事,只不过是因为萨菲罗斯认为自己是战争武器,他在做他应该做的。我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现在这样的转变,我只知道,如果我们决意要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他将会是最棘手的敌人!而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打败过他!“
□□双手锤向床,“可恶,所以他就是不可战胜的吗?你们也看到了,在神罗,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虽然每一个人都很不服气,但在严酷的现实和悬殊的实力面前,谁也说不出“一定可以”的话出来。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提出退出这样的话。
eva抱着双膝,作为在场之中唯一和萨菲罗斯相处最久的人,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从’萨菲罗斯变成敌人‘这一事实中缓过神来,她双眼失神片刻,喃喃着,“萨菲罗斯从来没有被战胜过。”
在场中最为放松的,估计只有那那基了。他伸了个懒腰,尾巴甩在半空,“别太沮丧了,爷爷说过,世界上不存在无敌的存在。”
□□震惊,“你还有爷爷!?”
“我为什么不能有爷爷!?”
尾巴上的火焰差一点在□□的衣服上烧出一个洞。
“这是自然的法则,是不可抗的规律,万物皆有天敌,萨菲罗斯再强大也不能成为例外 。”
那那基隔着玻璃崇敬地看向星空,远离了被污染的城市,这里的星河璀璨,每一颗都是来自宇宙百万年前的光芒。
当宇宙出现一种生物,银河宇宙的平衡法则便会悄然运作,孕育出它的天敌,以此来维护善恶守恒,生生不息的世界。
就像植物诞生,便出现以草木为食的野兽,野兽兴起,另一种更加凶猛的生物已经开始在暗处耐心等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敌”,看似是一种剑拔弩张的关系,仿佛是拥有压迫性力量的一方以不容反抗的姿态将命中注定的敌人吞吃入腹。
但是宇宙法则巧妙就巧妙在,它让一切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圆环。
弱小的,柔软的,并非是生来就被命运抛弃的,它们获得宇宙馈赠的礼物,站在莫比乌斯圆环的起点也是终点。让它们在处在不利的地位之时,或许也能拥有击溃强大生命的能力,成为出人意料的“天敌”
这种巧妙的设定,让原本不对等的关系变得复杂,命运互相缠绕,一切开始变得暧昧不清起来。共生与敌对一同存在,生命与生命交织,谱写凄美的命运乐谱。
然而,在生命的尽头,对于宇宙的这一份馈赠,我们究竟能否弄清,这到底是宇宙的仁慈,还是宇宙的残忍呢?
“那他的天敌在哪?”□□问道。
那那基:“不知道。”
□□:“不知道!?”他露出一脸你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那那基颇为人性化地叹了口气,“重点不在于萨菲罗斯的天敌是什么,而是想告诉你们,我们的宇宙无情而仁慈,即使我们无从得知他的弱点是什么。”
他转身面对众人,“萨菲罗斯也绝不会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所以,打起精神来吧,别去想我们的敌人,而去想想我们自己,心中只有输赢是不行的,我们连自己都不够了解。”
它跳上床,和众人平视,“最起码在未来那场只有生死的决赛到来之前,除了最终的胜利或失败,我们最想要收获什么,了解什么呢?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呢?“
顿了一秒,□□挥挥手,”差点忘记我的初衷了,我是为了保护这个星球,仅此而已,还能是因为什么?只要地球恢复原状,我怎么都好。”
爱丽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举手发言,”那我就是想和朋友们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好。“
”家乡,第七天堂....都没有了..."蒂法看了一眼环臂靠在墙上的克劳德,“除了复仇,我想不出必须去战斗的理由。”
克劳德没有说话也没有附和,或许占据在他心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