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和温淑成婚不过半年，富察府便接连传出了喜讯，傅清的续弦夫人，傅文的夫人，傅玉的夫人，和淑长公主和温淑长公主都有了身孕，傅清的续弦夫人还是双胎，等明年富察府就能添六个孩子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婉淑长公主和准格尔可汗多尔札的婚期愈发的近了，早在一个月前准格尔的使臣便到了京城，四处‘吃喝玩乐’，如今婚期将至便进了宫。

准格尔使臣此番前来是替兄迎娶大清的和硕婉淑长公主为准格尔的大妃，泓昼便在乾清宫设宴，宫中妃嫔、皇子、公主、齐亲王一家、玉妍格格一家也都出席，琅嬅也施恩准许柔荑今日不必刷恭桶，好好洗一洗去去味儿，免得熏着准格尔使臣失了大清的颜面。

据说此次来的使臣是昔日的可汗摩格之子、如今的可汗多尔札之弟达瓦齐，以及摩格的两个女婿和一些随侍之人。

要说这次准格尔来人最为紧张和害怕的除了当事人婉淑长公主便是齐亲王侧福晋嘎哈里富察氏了。皇上膝下有三女，均为皇后富察氏所出，二公主定了满洲旗人、孝懿仁皇后的侄子，三公主定了汉人张廷玉之子，大公主虽未定下来但谁都知道大公主的额驸不过是科尔沁亲王罗卜藏衮布的两个儿子色旺诺尔布和色布腾巴勒珠尔中的一个，齐亲王福晋董鄂氏所出的和嘉公主已经是默认许给皇后的侄子明瑞的了，这和硕公主的爵位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给明瑞抬身份才封的，如此一来，即未婚配又未定亲的只有她的璟姝了，虽说准格尔在求娶一个宗室格格不大可能，但万一呢？席上嘎哈里富察氏和永璜夫妇把璟姝挡的严严实实的。

酒过三巡后达瓦齐起身举杯：“尊敬的皇帝陛下，尊贵的皇后娘娘，康熙皇帝在位时将亲生的女儿，也是最喜欢的女儿蓝齐公主嫁与准格尔，雍正皇帝在位时先将最小的妹妹、美丽高贵的朝瑰公主嫁与祖父英格，又将擅生养的玉姚格格嫁与吾父摩格，后又将温婉贤淑的婉淑公主许配与吾兄多尔札，今日，达瓦齐代表准格尔部向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敬一杯，表示最深切的敬意！同时也衷心希望大清与准格尔能够永远保持友好的关系。”

泓昼和琅嬅相视一眼后举杯回敬，泓昼沉声：“朕也希望准格尔和大清可以是永远的朋友。”

琅嬅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柔声开口：“一转眼玉姚格格嫁到准格尔已经十二年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由父母做主，昔年准格尔求娶婉淑长公主之时便是当时的准格尔可汗摩格向先帝所求娶，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皇阿玛、长公主的生母纯莞妃、养母敬妃虽都以去世，但皇额娘也从圆明园往回赶，玉姚格格身为摩格可汗的大妃，多尔札可汗的继母，理应前来迎娶，怎么如今只见可汗的弟弟，不见一个长辈前来，莫不是多尔札可汗看不起自幼丧母的婉淑长公主？亦或者是看不起大清？”

听得此言达瓦齐没有丝毫的慌张与不满，而是放声大笑后豪爽的回应：“皇后娘娘，玉姚格格如今可不是父汗的大妃了，而是如今可汗的妾室，准格尔的习俗与大清不同，妾室就是奴婢，得伺候可汗和大妃，也不过是比女奴的身份高一点儿罢了，不过玉姚格格身份尊贵，自是那些女奴不能比的，准格尔便遵循朝瑰公主的旧例允她单独一帐，留两个女奴侍奉，日后也只需服侍可汗和大妃即可。不过，此等身份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迎娶大妃呢？”

话落玉妍格格便惊呼出声：“妾室？玉姚格格不是嫁给摩格可汗当大妃了吗？怎么又嫁给了多尔札可汗当妾室了？这如何使得？”

达瓦齐疑惑的看向金玉妍，这个这边的席位都是先帝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的，那金玉妍的身份不是齐亲王三福晋便是长公主，因此便问道：“不知这位贵女是福晋还是公主？”

金玉妍一愣而后颔首：“妾身固山格格金玉妍。”

达瓦齐有些不解：“大清少有封异性女为格格的，不知玉妍格格……”

琅嬅便替金玉妍解释：“玉妍格格是李朝的宗室女，来大清后被赐与曾经的四阿哥弘历为福晋，之后四阿哥犯错被先帝废为庶人，皇上便将玉妍格格封为固山格格，在京城赐了宅子，待遇与宗室女等同。”

达瓦齐点头：“原来是玉妍格格啊，玉妍格格并非大清人对我准格尔的习俗知之甚少，在我准格尔新任大汗所继承的不只是汗位和部落，还有前任大汗除去其生母之外的所以妻妾。已逝的朝瑰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妹妹，尊贵的固伦公主，是大清女子所能获得的最尊贵的爵位，即便如此她也得依照准格尔的习俗先嫁我祖父英格可汗为大妃，后再嫁我的父亲摩格为小妃，成为妾室。而玉姚格格不过一罪臣之女，出嫁之时大清封她为格格我准格尔便认她是大清的格格，迎娶她为大妃，但父汗去世后她也得遵循准格尔的习俗，在嫁给我的兄长多尔札，兄长虽未娶妻但也由雍正皇帝许诺下嫁婉淑长公主，所以玉姚格格只能当个妾室了。用汉人的话讲这叫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大清未入关时不是也有公主先嫁父在嫁子嘛。”

琅嬅便又追问：“刚才听使臣提及玉姚格格好生养，想必玉姚格格已经诞下孩儿了吧，既如此怎么不见使臣带着玉姚格格的孩子一同来京城呢？本宫与玉姚格格许久未见着实想念。”

听闻此言，达瓦齐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瞬间阴沉起来，满脸憎恶：“玉姚格格确实好生养，自她嫁到准格尔有孕二十四次，每次皆是在有孕两、三个月的时候便小产，原因也是五花八门，失足落水、从山坡上滚落、摔下马、食物相克、误食落胎的食物、被妾室推倒、胎气不稳、胎死腹中、有孕行房事、……，每一次都不重样。这些年折腾下来玉姚格格已经不能生养，就连房事也不能了，听此噩耗玉姚格格已经神智不清了，只口中重复念着爹、娘、四郎、允礼、实初哥哥、眉姐姐、容儿，此外一句话也没有。”

十二年间小产二十四次，也就是每半年便会小产一次，而小产后两、三个月便又有了，如此反复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心情皆是五味杂陈，上至帝后下至宫人多对生死未卜的玉姚格格心疼，又对即将跳进火坑的婉淑长公主充满怜悯。

唯有几人例外

立在温淑长公主身后的侍女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神色，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年冬天，那天在景仁宫请安后她家娘娘和哲悯皇贵妃去了御花园，宫人们在扫昨夜下的积雪，那人迎面走来邀她家娘娘和哲悯皇贵妃去亭里小坐，几句话的功夫便借着人彘的故事逼疯了不堪大用的哲悯皇贵妃，又靠朝瑰公主悲惨的经历和对公主日后的许诺策反了她家娘娘，她家娘娘为了公主的以后便倒戈向那人。敦肃皇贵妃倒台后她家娘娘因木薯粉和安神汤一事恨上了敦肃皇贵妃，向先帝进言赐死敦肃皇贵妃，被孝恭仁皇后和先帝嫌弃心狠没良心而下了慢性的药，她不想害娘娘，可她还有九族，娘娘死后她原是想去陪娘娘的，可公主还在，她得苟活着才能护着公主。可那人为拉拢资历最深的高位妃嫔将她可怜的公主做人情送到了一步三喘的端妃身边，宫中妃嫔无不恨敦肃皇贵妃，端妃又怎会真的将公主视为己出，好好照顾，她只是将公主当成一个解闷的玩意儿。公主小小年纪便得在榻边侍奉汤药，甚至可以容忍惠嫔为了去凌云峰探望废妃时而默许惠嫔对公主下药，也是，当时齐亲王是景仁宫的眼珠子，红荔和皇上在圆明园，和淑长公主在公主所是个透明人，婉淑长公主是废妃的女儿，便只有她的公主。公主高热的那几日她日夜守在公主身边，她在想若是娘娘还在定会护着公主，若有人敢如此害公主娘娘便是拼了命也要为公主讨个公道，昔年娘娘为从敦肃皇贵妃身边要回公主都能壮着胆子拨了莲子送给皇上，那又岂能善罢甘休。可是她的娘娘不在了。如今那人曾经恐吓娘娘的话都应证在了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身上，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娘娘，公主嫁给了皇后的幼弟，如今有了身孕，娘娘你可以放心了。娘娘，黄泉路上您慢些走，等公主平安诞下孩儿奴婢就去寻你，下辈子音袖还要继续伺候你。

而柔荑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颇为嫌弃玉姚格格。不过依着那人曾经对柔荑的所作所为也属正常。

琅嬅也明白玉姚为什么宁愿豁出性命也不愿意生下孩子，入关前嫁到女真各部的几位公主，刚入关的察哈尔部和三藩的吴家，玉姚是女中诸葛，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朝廷和准噶尔的战争一触即发，她也可以向蓝齐公主那般跪在两军前求他们，可她是该向准噶尔祈求不要打她的族人，还是该向大清恳求不要打她的丈夫和孩子，蓝齐公主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做到。届时若朝廷胜利，作为乱臣贼子的女人和孩子必不会有好下场，她的孩子势必会同温庄公主和恪纯公主的孩子一样被处死，甚至是亲眼看着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若准噶尔胜利，做为敌方的宗室女和宗室女所生的孩子，她与孩子说不准还会被祭旗。既然注定难逃一死索性便不让无辜的孩子到这世间受罪。

达瓦齐疑惑的看着众人，在准格尔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好像让这些人无法接受一样，眨了眨眼睛便看见帝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准噶尔由朝瑰公主和玉姚格格一事推测出两位贵女如此是因为孤身一人太过思念家乡。达瓦齐此番前来是想再求娶一位贵女，日后好与公主做伴。”

不要脸！

这是殿内众人对准噶尔使臣的评价，但众人都是在心中默默的骂。

达瓦齐早在来京城前便打探了许久，大清上一个皇帝最小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阿哥叫弘曕，公主叫灵犀，而且据父汗所说这对龙凤胎与婉淑公主是一母同胞，玉姚格格与婉淑公主都是个美人胚子，那灵犀公主自也不会差。而当今皇上有三个女儿，俱为皇后所出，其中二公主已经赐婚给满洲旗人、先帝养母的侄子，三公主也赐婚给汉人重臣之子，大公主虽未赐婚但所有人都默认是科尔沁部，满、蒙、汉，一家一个。皇上的亲兄弟齐亲王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嫡福晋所出的大格格和侧福晋所出的二格格，大格格已经被封为和硕和嘉公主。

达瓦齐扫视人群，确认目标后觍着脸开口：“听闻先帝有位名唤灵犀的公主，如今正当妙龄，还与先帝的六阿哥是龙凤双生，不知可是这位公主。”说着便指向了和嘉公主的席位。

和嘉公主脸色顿时一白，而后强装镇定的开口：“吾乃和硕和嘉公主，是先帝长子齐亲王的长女，并非使臣口中的灵犀公主。”

琅嬅见状忙解释：“使臣认错人了，这是和嘉公主，已经被本宫收为养女，许配给本宫的侄子了。至于使臣口中的灵犀公主和弘曕阿哥已经被先帝过继给玉姚格格的妹妹、果毅亲王的侧福晋，如今已经普通的宗室子和宗室女。”

达瓦齐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自古以来主宰中原的帝王都喜欢龙凤呈祥的吉兆，就是是曾为女真人的大清皇帝也不例外，当年龙凤胎的声势浩大就连准噶尔也知道，先帝又怎么会过将龙凤呈祥的公主和阿哥过继给有亲子的宗室王爷当庶子和庶女呢？不过皇帝的女儿和王爷的女儿也没多大区别，都是大清的贵女。当年女真人攻打宋朝的时候不也荤素不记，妃嫔、王妃、公主、公主的女儿、宗室的女儿、大臣的女儿。他也不挑，是皇室女子就行，再者一个亲王的庶女又怎么能比得上公主呢？

达瓦齐点点头：“如此说来便该称为灵犀格格了，玉姚格格与婉淑公主是个美人，灵犀格格自然也不差。先帝的废后再准噶尔求娶嫡亲的公主时曾说过朝瑰公主的生母不过是一个贵人，即便日后出嫁也不过是在朝堂中选一中等人家，哪有嫁给准格尔当大妃体面尊贵呢？又说先帝为大清将自己都搭进去了，又何必在意一个异母所生的妹妹呢？而今灵犀格格不过是一个皇上的堂叔所生的庶堂妹罢了，就算日后出嫁依大清的规矩也不过是个郡君，哪有嫁到准噶尔当王妃体面尊贵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这个达瓦齐不但汉学水平不弱于大清的皇子，还对大清的规矩了如指掌连什么身份的宗室女能封什么爵位都知道，甚至还知道不是宫廷秘辛。若这些是朝瑰公主平日里抱怨被听到了也还好，怕就怕……

琅嬅笑着开口：“使臣，婉淑公主将要嫁给多尔札可汗，玉姚格格已经是多尔札可汗的妾室，如今准噶尔还要求娶贵女是否有些过了，况且婉淑公主与灵犀格格还是姐妹。”

达瓦齐不在意的笑了笑：“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汉朝时高祖、惠帝、文帝在二十四年间先后将三位宗室女嫁与匈奴的冒顿单于，文帝又在十二年间先后将两位宗室女嫁与匈奴的老上单于，文帝、景帝、武帝在二十年间先后将五位宗室女嫁与匈奴的军臣单于，细君公主先嫁祖父乌孙猎骄靡后嫁其孙乌孙军须靡，解忧公主先嫁兄乌孙军须靡，再嫁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