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写的诗在德尔菲诺大学的Faith&Victory校报上发表。姚月白自己起名叫“持灯”。很多人不知道这样一个诗意的名字的主人是一位来自光明街的站街女。2067.6.24 兰 )
(阿慈说,阿礼在那边是真的很开心的。她一直对时家的做派颇有微词,在她的眼里,商人重利,时骞当家能瞅准时机,甘愿下海,在现代消费最为发达的城市借打官司的势发家,可见他眼光独到。后期,他认准了书报业与发达的出版业,不惜一枚一枚地从市民的口袋里掏钱,互联网的数据飞速转动,他赚到盆满钵满。他投资喜剧,把钱往明星身上砸,讲真的,一定程度上,他还助益了新文学的是世俗化和商业化。
但是阿慈认为,他事业小成,不必露宿街头乞讨,便开始思虑后代的教育问题。他一夜暴富,见惯了文人商贾,便也动了附庸风雅的心思。子孙要温婉,要有精英做派,而不能是目不识丁的野人。望子成龙,理所应当——但是这又怎么可以是阿礼的使命与责任?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阿慈说,姚月白以继续教育的身份考上了德尔菲诺高中部,还有可能拿全奖。真是太棒了。替他们开心。说实在的,我以为阿礼和阿慈的事业会一路高歌猛进下去。他们是真的很开心——以至于他们都不吵架了。以往阿慈经常会因为阿礼的精英做派和他吵架,虽然在我看来那都是情趣——好吧,我不该妄言我的朋友们。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悲剧。天啊,我真的不想提起这件事。那个女孩子太可怜了!!!!!2067.6.30 兰)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离家出门,她的遭遇不外乎两种。不是碰到有人相助而好起来,就是迅即接受花花世界的道德标准而堕落下去。在这样的环境里,要保持中间状态时不可能的。”
嘉莉妹妹的这种遭遇发生在一个离乡背井的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也是同样的。
姚月白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而后来的命运如同挂在天上的电线,要么被风吹跑,要么被鸟雀啄断——总归她是身不由己,线的展向不由他选。
她死在一个大雨夜,自己开车跑在高速路上,又不巧碰到全球停电日,地震,她给沈方慈打电话,沈方慈没有接。
是那种非常俗套的故事,姚月白通过写信结识了一位青年,他一掷千金,待她那样好,仿佛此生不渝。
姚月白留下的日记里写:“我知晓这个世界上太多的道理和语言,却依然必须直视我的内心,他是个风流浪荡的恶棍,他空空如也,他满嘴甜言蜜语,他是个骗子,甚至是个巨大的情感黑洞……然而当我的视线望向他,我心里的声音在告诉我,我在渴望靠近,我在祈求他爱我。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吗?宠爱,平等,自由,开明,掌上明珠、温柔乡。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又有怎样的下场?我再清楚不过。——我的理想去哪里了?”
那天姚月白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沈方慈狂喜过望,她第一次喝了酒,睡着了。
于是她没有接到那通电话。
谁也不知道姚月白到底想要说什么,在死前那一刻想要说什么。
姚月白曾非常隐晦地给沈方慈发过一张照片,4维彩超里孩子的影像很生动,她说,老师,我想请教生物问题呢。
她暗藏羡慕地望着风华正茂的沈方慈,老师,你相信爱情吗?
沈方慈说,相信。
她满眼希冀的光芒,第一次那样诚实地袒露自己的想法,非常认真地承认,相信,并且永远相信。
“这个世界上,存在无条件的爱吗?”
姚月白青涩地发问。
即便是在这样贫陋的环境里,她也认真聆听了一个少女的迷茫和声音。
“我对爱情的憧憬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沈方慈这样说:“我当然追求挚友、知己、伴侣和理想合一的对象。”
“唔——”她抱着膝盖,歪头,看她,“那,会有你还未说话,对方内心早已知你所想的人吗?”
“嗯?”沈方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书本,不紧不慢地笑起来,回答,“或许呢?”
而她听这个羞涩楚楚的女学生讲,我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呢,我一直想要个小棉袄。
“生下女儿就可以傍身,如果她的女儿同她一样貌美,有着纯真又娇媚的风情,最好不过。”——这是光明街女子的命运。
而姚月白呢?
沈方慈后来才知道,这个刚拿了录取通知书的女孩子,十八岁的女孩子,她怀了孕,而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和阿礼的关系误导了她。”(阿慈和我讲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懊悔——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不自信。2069.8.25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