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不了一点儿。
路云感觉是她把月倚卿想得太厉害了。
他都破不了玉家外的防御阵法,需要找她来蹭请帖才能进去,又怎么可能进得了暗室?
更不用说把她也送进去了。
主要自己也是个战五渣,看不透他的修为,所以才觉得他深不可测。
万一他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医修呢?
要不然自己试着求助大师兄,联合师门一起威胁他交出解药?
她记得她大师兄玉迟晓这个人,虽然行事有几分迂腐,但三观正得很。
路云想到这脑海里浮现了月倚卿凉飕飕的笑,马上打消了念头,事情绝对不会按照她想得那样顺利解决的。
这个人每次一笑她就心里发毛,况且又长这么好看,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啊。
别等下自己没解毒,还把别人拉下水了。
做人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路云果断打消掉谋逆的心思,重新思索办法。
靠不了月倚卿,就只能再次从玉春风的身上下手了。
她的原形是只拳头大小的月出蝶,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不是,其实这样的大小想藏在一间屋子里还是挺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她打算去问问月倚卿有没有什么隐藏气息的符纸,找个机会藏在玉春风的房间里,趁他哪天进暗室的时候一同溜进去。
***
计划很完美,实施的也不错。
月倚卿不愧是医修,不仅有能隐藏气息的药丸,这效果还能维持七天七夜。
路云化作原形从玉春风房间门口的雕花门漏中飞了进去,藏在了水色纱帐之中。
正好她原形是蓝黑色的,藏进纱帐上湖蓝的流苏里,毫不起眼。
是夜,玉春风回房。
路云虽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仍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内烛火摇曳,护卫都守在外面,他独自一人脱下层层的袍子,向隔壁的浴池走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路云赶紧闭上了眼,也就没看见他背上一条条纵横鼓动的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玉春风泡了一个时辰,路云望眼欲穿,有些疑心暗室的入口是不是在浴池里。就在她按捺不住想去看一眼时,他终于出来了。
美人出浴,全身都氤氲着湿热的水汽。夜晚朦胧的光影减少了他身上疏离高冷之感,竟让人恍惚觉得几分温和。
个屁!路云想到他装模作样戏耍她就生气。
人不可貌相,这修真界还真没有几个傻子。
一个月倚卿,喜怒无常。
这个玉春风,更是难搞。
路云悄悄叹了口气,看到他剪断烛火后,闭上眼躺在了床上。
月光洒落一地的宁静,沐浴后的花香从柔软的被褥中传来,玉春风身上穿的月纱衬得他肤色白的晃眼。
挺养眼的吧。
如果她此刻能睡在床上观看而不是用纤细的足肢扒着这一长串流苏就更好了。
路云困得两眼冒泪花,即使她白日提前睡过了,此刻在这种安静又催眠的氛围中,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到了白日路云溜出去和月倚卿汇报工作进度。
月倚卿翘着腿坐在茶桌旁,阳光罩着他半个身子,他半阖着眼,神色厌倦。
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子。
自攻略玉春风失败后月倚卿越来越懒得装了,这番高高在上的姿态唤醒了她某些不愉快的记忆。
路云太熟悉这种独属于上司的高贵冷艳,这种悠哉悠哉的岁月静好。
只有她一个人在那焦虑得要死,这个任务简直是地狱级别的,真的找不到门道。
唉,她安慰自己,修真界嘛,弱肉强食,自己烂命一条只能干了。
他最好祈祷以后别让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就是他下的,要不然。
啧,要不然她也不能怎么样,她的天赋太低,修炼个几百年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真是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了,呵呵。
“发现什么了吗?”月倚卿支着头看向她,长长的黑发蜿蜒到桌子上,阳光下色泽乌黑发亮。
呵呵,头发真多,她鸡肚了。
“报告,我兢兢业业盯了一夜,没发现什么异常。”
其实路云有在很努力的保持清醒,但后半夜实在是没忍住睡着了,但没关系,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路云大方的原谅了自己。
“继续吧。”
路云翻译成再探再报。
“是。”
得嘞,老奴接旨。
第二天,第三天,路云发现她每个晚上都睡得很沉。
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找到突破口啊。
路云老老实实跑去汇报,“兄长,玉春风房间里的熏香有问题,每次他睡着后我就睡着了,他醒了我才醒。”
“你不是说你兢兢业业地盯了他三个晚上?”月倚卿压下眉头,视线轻飘飘地移了过来。
“额,咳咳咳”,路云顿时趴在桌子上咳得惊天动力,顺势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那种让人保持清醒的药?”
他的神色冷了下来,随后闭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蠢货。”
路云一阵紧张。
摸鱼被发现了怎么破?她会被开除吗?
哦,不对,这里是修真界,她没完成任务只是会被杀了而已。
哈哈,整挺好。
月倚卿看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一阵心头火起。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袖中拿出两颗药丸。
“怎么是两颗?一颗是让人保持清醒的药,另一颗是我的解药?”
算算日子,也到了该吃解药的时候了。
“一颗是毒药,另一颗也是毒药。”月倚卿扔完药,起身就走。
“兄长可真幽默,呵呵。”路云懒得管他要去哪,她尬笑两声,赶紧把药丸抓起来吃了。
任务正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把她毒死呢,路云门儿清。
她吃完提神药补脑丸后再次兢兢业业地盯了一夜,这次是真的盯了一夜。
她都快把玉春风的三庭五眼骨相走势乃至呼吸频次背下来了,可惜依旧没什么发现。
***
很快到了沐灵礼的最后一天,路云趁玉春风外出时,在房间里再次搜寻了几番,什么都没发现。
要么是太过隐蔽,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暗门,这都修真界了,用法阵什么的打开暗室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日头渐晚,月出西天。
路云朝窗外看去,今儿是十五,月亮圆的像个馕。
她其实心里很没底,万一半妖这玩意就是没有基因缺陷,玉春风讨厌圆月只是因为他讨厌吃馕?
唉,说来说去,都怪月倚卿。
他要是能多提供点信息,自己至于这么忐忑不安吗?
月倚卿那厮一个人去参加晚宴了,他与路云正维持着传音,耳朵里面闹哄哄的。
路云变作蝴蝶,趴在床帐里,心跳得很快。
晚宴后是沐灵礼的最后一个环节——祭祖。
玉家本族的祭祖礼,外人不方便在场,等到晚宴结束后便会纷纷散去。
那时月倚卿出了玉府,路云撞见点什么危险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倒是想他留下来给她壮胆,不过他说他修为太高,就算是吃丹药也难以隐蔽气息。
路云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没逝的没逝的。”
明艳美人风出师未捷,她已经准备换一个温婉小白花的赛道。
等玉春风变回孱弱的人类,趴在暗室里痛苦不堪时,她便现身温柔地安抚。
她袖子里还藏着了月倚卿准备的一包秘药,他说趁玉春风不备,便喂他点,好让他神志不清,然后把玉蝶引哄骗过来。
路云听月倚卿那边觥筹交错的谈论逐渐变低,便知晚宴已近尾声,宾客们要被请出玉府了。
路云打起十二分精神,静待玉春风回房。
***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却不是玉春风,是几个黑衣护卫。
他们进来点了灯,熏了香,便退了出去。
紧接着玉春风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的很不一样,是一身玄黑织金的束腰蟒袍。
玉春风此人长得像一尊玉像,穿浅色的衣服时就显得很仙。
今日穿得这修身束腰的贵气衣袍,整个人像是话本子里不慎堕入魔道的清冷仙尊,归来时变成玉?钮祜禄?春风的那种。
路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气息,一切日常。
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提起月圆时躲闪的神色去哪了,还有那设定里说好的半妖弱点呢?
爹的,犬某叉害我!
玉春风哪里也没去,解下外袍,直接躺到了床上。
此刻路云就是绝望,非常绝望。
月倚卿那厮说的暗室是不是骗她的?她都蹲多久了,都最后一天了,连个暗室的门都没看到。
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她还差三个疗程的药没吃呢。
况且,隐蔽气息的药效还有几天就散了,到时候,被护卫发现她藏在这里,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路云就这样一边崩溃一边睡了过去,到了半夜时,她突然惊醒,一睁眼,床上已经没了人!
她看向窗外,圆月高悬,看起来离天亮还早得很,玉春风他人呢!
正惊疑不定,突然听到浴池那边传来了“哗哗”的声音。
她必须得过去看看了,什么非礼勿视,她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
快速飞过一扇屏风和一道珠帘,路云来到了浴池。
这里她白日搜寻过,光秃秃的只有一个池子,池子四壁镶嵌着玉色暖石,此刻水汽腾腾。
玉春风人呢?
她刚刚明明听到声音了!
不会是进暗室了吧?
月倚卿炼的什么清心药丸,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此刻别无他法,只好自己下去找找门道了,路云变作人身,脱了鞋,缓缓走下水。
她提着裙子走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一个地方脚下有圆润的触感,低头一看,池底一块方形的光滑玉盘上镶嵌满了鹅卵石般的白色石头。
她低头细细查看,只见这些石头颗颗饱满圆润,表层如水般透明,内里流淌着黑色的烟雾。
路云摩挲着下巴,这石头看着有点像她写过的月影石啊!
原书男主斐从徵的楼雪峰最顶有一条月影小道,就是用这种石头铺就的。
月影石是黄级下品灵器,用来解丹毒的。
这石头可吸收月华存储在内部,当修士赤身躺在上面时,月华之力游走筋脉,便能将丹毒逼出来。
应当没错,月影石清澈透明,那里面黑色的烟雾就是被逼出来的丹毒。
玉春风究竟吃了多少丹药,这么多颗月影石竟然都黑了一半?
这石头镶嵌在一个方形的玉盘上,路云粗略数了数,一共四十五颗。
呈现五乘九的整齐排列,她又抠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可以在玉盘上移动。
若她猜的没错,这便是暗室的机关了。
但是究竟要如何移动呢?
五子棋?围棋?但是四十五颗同色的月影石既不能平等分为两份棋子,也不能区分颜色啊。
那便是要摆个图案或者阵法了。
玉春风喜欢什么?摆个芍药?摆个他的名字?摆个他的生辰八字?
这些东西太过随意,谁知道每个花瓣每个笔画要摆几个石头呢。
况且要是这些东西,玉春风他自己都记不住吧?
玉盘是方形的,石头只铺满了一半,还剩一半是空着的。
为什么偏偏是四十五颗呢?
唉呀,想不明白,喊月倚卿出来一起想吧。
“月倚卿,之前一直忘了问你,玉春风他母亲,一个凡人,到底是怎么和玉家家主认识的?”
路云拿出月倚卿临走前给她留的传音玉牌。
“据说她功德在身,生下来便开了天眼,能见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