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袁其手上的寻宝鼠突然不再吱吱乱叫，他脸色一黑，“天策，宝贝没了。估计是被那三个低贱的妖修捷足先登了。”
“我不能抢过来吗？”斐从徵不悦地皱眉。
“如若能抢，寻宝鼠不会如此安静。估计是个契约者死后会自爆的灵器。”他说着将寻宝鼠收入掌中。
“还有这种东西？”斐从徵啧了一声，“那便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迎雪转身，在前面开路，三人提步飞速离开。
出了甬道后，袁其突然咧嘴一笑，“迎雪，你刚才说这毒花看着是玄阶，但斩断花枝后会异变对吧。”
“天策，我有一计。我们刚才对那三人喊打喊杀，如果他们回宗告状，也是麻烦。”
“峰主身为天策，她们向谁告状？”迎雪清楚他心中盘算，但觉得没什么必要，“况且妖修地位卑微，她们也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自然知道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你别忘了，他们的师尊是谁！那个鸟妖虽离宗久矣，但极为记仇护短，发起疯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斐从徵提着剑隐在雾里，袁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更卖力地劝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啊，峰主！”
一阵阴风吹过，拨开浓雾，头顶丹印的少年淡淡颔首。
“做得干净点。”
沉闷黑衣盖不住他眉眼的桀骜，被赤红发冠竖起的高马尾在风里潇洒摇摆。
他牵起嘴角，姿态风流，漂亮地像迎风而立的丹鹤，眼中笑意却恶劣又残忍。
“我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靠得可从不是爹娘他们教导的‘仁善’二字。”
袁其激动地搓了搓手，“我早就想好了，用剑去割难免会留下剑气，不若一把火烧了，使风吹进甬道里，他们若想出来，就得死。”
“就算不出来，毒气也早晚会蔓延到殿宇深处。”
***
路云凝神去听，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大师兄”，她抵着门回头问他，“我怎么听着没什么声音了，他们不会猫在哪里等着阴我们呢吧。”
玉迟晓磕了一瓶补灵丹，身体恢复不少，他放出灵识感应了一圈，“外面没人，他们走了。”
“走了？”
路云仍靠在石门上用力抵住，“不会吧，斐从徵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吗？”
黑曜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我方才看到那公鸭嗓手上有只寻宝鼠，许是因为碧水兽被你契约后，它感应不到，这才走了吧。”
玉迟晓点头，“况且妖修势弱，我们就算活着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路云沉思片刻，“谨慎起见。”
“我这里有两张同位瞬移符，一张贴在我身上，一张给你，黑曜。”
这是玉春风给的下品符纸，功能比较鸡肋。贴符纸的两人只能在二十米内互相传送，且只能用一次。
不过此刻用来探路正好，如果遇到危险，他可以瞬间传回来，只要还剩一口气，碧水兽就能给他救活了。
“我先开一条缝，师弟，你出去探一下，切记，这符纸只在二十米之内有效，你不要走太远。”
黑曜摸了摸脑袋，“那万一他们在二十米之外呢。”
“我护着师妹，你在前面一点点探，别着急。只要始终维持着二十米的距离，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师妹都能给你救回来。”玉迟晓拍拍他的肩膀。
“对。”路云点头。
“纵使斐从徵再厉害，也不能瞬间将开着金钟罩的体修杀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马上传送过来，就没问题。”
“好。”
***
水龙宫外层层叠叠的华胄青燃烧了起来，冒出了诡异的紫色烟雾。
斐从徵一扇子将那毒烟扇进了长长的甬道里，迎雪皱眉看着，袁其则畅快地笑了出来。
“走吧。”他御剑往西边飞去。
“好勒，天策。”
黑曜维持着二十米的距离一步步向前谨慎地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一大团紫色的浓烟滚了进来。
他瞬间传送到路云身边，拉着她们，“跑！
“后面有毒烟！”
三人重又回到了碧水兽的居所。
玉迟晓立刻结了一个防御罩，可惜那紫烟有腐蚀性，从石室门缝渗进来后瞬间将防御罩腐蚀了个干净。
路云呛了一口浓烟，口鼻流血不止，将脸上的面纱都浸成了红色。
完了，她心想，这毒烟太过霸道，她手中已经没有防御的灵器了。
黑曜撑起金钟罩，闭气打坐应对，毒气如针般刺入金钟罩，他“哇”得吐出了一口血出来。
玉迟晓状况也不好，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冰凉的晶石台上。
“碧水兽，你有办法吗？”路云急忙问。
碧水兽刚刚救了三个人，眼下有些虚弱，它在内府里勉强睁开了眼，“是变种华胄青，毒性太强，我也没办法应对这么多毒雾。不过，石壁上的冰晶可以解毒，你们三人一人含一块，撑一会，等雾散去后，我再给你们治疗。”
路云赶紧踉跄着去掰墙上的冰晶，她往黑曜和玉迟晓两人嘴里塞了一块，自己也含了一块，“撑一会师兄们，一会给你们解毒。”
毒雾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找个地方趴下，渐渐失去意识。
“咚咚咚”，三声带着灵气的钟鸣震荡得整个秘境都抖了起来。
“秘境时间到，请诸位弟子尽快离开。”十二峰主的传音从弟子牌中传出。
扶桑树即将闭合，届时整个秘境都会变得漆黑，再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路云被连续不断的传音吵醒了，她睁不开眼，感觉眼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血，身子特别算账，大脑也一抽一抽地疼。
她努力咽下喉间那一口腥甜的血，终于爬了起来。
不远处黑曜和玉迟晓还晕着。
呃，大师兄明明比自己修为高这么多，怎么还没自己醒的早？
难道是因为她中过一次毒，所以练出了抗毒性？
远处灵钟又鸣三声，扶桑树开始闭合了。
石宫内浓烈的紫烟已经散得差不多，路云赶紧召出碧水兽。
它朝三人轻轻吐了一口冰凉的灵气，路云顿感身上一轻。
“快醒醒，该走了！师兄们！”她也不管他俩醒没醒，直接拽着领子把他们拖出了石室。
扶桑树彻底关闭还要一会，她打算去黑蛟的住处拿点东西，路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
斐从徵这个货真有够恶毒的，但她也不是什么能忍的性子。有仇当场报，心里舒坦才活得久。
路云走到龙首人身的侍卫雕像前研究了一会，将那龙首转了半圈，石室嘎吱嘎吱打开了。
这个石室比碧水兽那间大多了，看上去像皇帝的寝宫，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化形后的妖兽都有发情期，这只黑蛟每两千年发一次情，每次发情都会留下一滩蓝色的蛟涎。
原书里第五天崇阳道的那些毒们修取了这东西，制成了强力春药——波心荡。
路云现在没能力干死斐从徵，而且她也不知道弄死他这个原本的男主，世界会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整整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到时候她下了药后，就把他和那大师兄之前说的长得像猪的雄性偌累妖关在一起，她看看斐从徵要怎么办！
斐从徵最厌恶妖修，更何况是和一个雄性妖修那什么。
呵呵，这招实在恶毒，路云扯了扯嘴角，不过，他想杀她们，而她，至少还给他留了一条命。
她已经够仁慈了。
路云用灵力隔空取了一小瓶波心荡的原液，转身回到了外面的石殿中。
两个师兄已经悠悠醒转，路云与他们对视一眼，顾不上说话，均默契地向秘境外疾驰而去。
***
路云戴着白色的斗笠和面具，正在渭修十四州的暗市里游荡。
渭修十四州以雾森为界，北为妖修地界，南为人修世家。
但这道界，可没那么干净。
雾森是一片巨大的森林，终日弥漫着白雾。雾底下，是见不得人的营生。
这里是一处人妖共同游走的乱界。什么都卖，至于卖得最多的，自然是妖。
如今妖族地位卑微，人为刀俎，妖为鱼肉。有些弱小没有家族的妖，一旦落单，便会被人捕来，或卖作妖侍，或，成为供邪修修炼的炉鼎。
玉迟晓出秘境前习惯性地把碧水兽住处的冰晶席卷一空，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炼制天级清心丹的好材料。
他卖了一半，足足卖了一千块上品灵石。
路云分到了三百三十四块，她这次只带了一百块出来。
她只是为了报复，没必要买多好的妖兽，只要是雄性偌累妖就行。
暗市两旁摆得都是秘法符纸，要想买妖，得去最北的兽牢。
一株参天大树上挂着红红的符纸，路云面不改色地往树干前走。就在即将撞上时，符纸激荡出一层水波，下一瞬间，她便来到了兽牢。
这里关着各种各样的妖兽，有些还没学会化形，还有些，是母妖带着一窝小妖。
“你们真不是东西啊”，路云对在前面给她带路的络腮胡说。
“大人严重了，这些妖这么弱小，就算我们不抓来也是要被同类杀了的，说到底，我们还救了她们一命呢。”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嘛。若是妖皇不死，妖族强盛，那如今关在这里的便是人修了。”
络腮胡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况且，有需求才有市场啊，您看，您不也是来买的吗。
路云呵了一声。
她没写过黑市这种东西，还是通过玉春风知道的这里。大妖报团，排挤弱小。有的小妖为了利益，还会把自己的孩子卖到这里。
这是这个世界自己生出的罪恶。
说到底，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没什么不同。人这种东西多了以后，恶意交汇，聚集，会形成很糜烂腐臭的组织。
“大人，大人，救我！”一只奄奄一息的红毛狐狸隔着铁栏去抓路云的脚。
它沾血的爪子将路云的靴子抓出了三道血痕。
络腮胡警惕地看了一眼隐在暗处的暗卫。
路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络腮胡吓得一抖。
“放心，我可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闲心，能力不够，自顾不暇。我等下还有事，抓紧带我去找偌累兽。”
络腮胡笑了一声，“哪里哪里，大人这个修为，在妖修里也算强了。更何况，您既然敢一个人来，身后肯定是有庇护的。”
他给了隐在暗处的暗卫一个退下的手势。
红毛狐狸还是第一次在地牢里见到女修，而且还是个妖修。
她身形利落，行走时斗笠飘起，露出面具下很黑的一双眼睛。
那是双很平静的眼睛。
没有欲望，却也没有纯真与善良。
他想赌一下。
他们尾狐族天生雌雄同体，是最适合当炉鼎的体质。若是给姑娘家当炉鼎，那他也认了。
可惜来得都是一些肥头大耳的臭男人。
他为了逃避成为炉鼎的命运，死活不化成人形，已经因此被打了三天，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此刻，难得遇到一个干净的女修。红尾主动现出原形，薄薄的白丝隐隐露出他姣好的身材。
他嘴唇饱满，翘鼻如琼，楚楚可怜地抓着路云的鞋，“大人，买我吧。那偌累兽长得丑，又能吃，还有体臭，您买它做什么？”
路云笑着扒下他的手，“主要是便宜，只要二十块上品灵石，你这种的，一看就买不起。”
红尾眸光黯淡下来，只听脚步声渐渐远去，那女妖说了一句，“八十块上品灵石？”
八十？那是他的价格。
红尾心中又升起希望，他扒着铁栏杆，殷切地向后看去，都快要把头挤出缝隙去了。
“可惜了，若是个女狐狸我就买了。”
红尾不懂她为何这样说。
他的原形貌美，在尾狐一族也算上乘。只是因为体弱，才只卖了八十块灵石。
“你不懂，男人心思多，我不知底细，怕他害我。至于这偌累兽嘛，这你就别管了，我是买给别人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