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青拍拍脸,随即带上一个明媚的笑容,点开了直播,笑着跟直播间的弹幕打招呼,又看到有人问中药怎么发货,他答:“宝宝们,咱们的这个中药只在四区境内发货的。”
直播间又飘过几条弹幕,夸马小青长得可爱,马小青笑得花枝招展,假意谦虚道:“哪有哪有。”又从一旁接过祝颂安递来的中药,“我就是用这个中药才变得这么好看的。”
祝颂安闻言,勾起一抹笑容看着马小青。
很快,有几条相似的弹幕飘过,问马小青身后的镜子里的人是谁。
马小青皱皱眉:“问哪还有什么人啊?”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落地镜将祝颂安照了个明明白白。
祝颂安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走,马小青却挤眉弄眼,随后笑嘻嘻地说:“哦他呀,他是我表哥,还不是宝宝们太支持我的生意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喊他来帮我。”
祝颂安便静静坐着没再走。
有弹幕揶揄:“这么帅的表哥呀!”
“对呀,”马小青点头,再次推销了一波自己的中药:“想要变得像我们这么可爱帅气,就应该多买这个中药回去泡澡泡脚。”
祝颂安小声提醒:“不要虚假宣传。”
却被直播间耳尖的人听了个清楚,顿时刷起屏来,问:“长得帅声音又好听的表哥是alpha还是alpha?”
马小青哈哈大笑,一手捞过祝颂安的肩膀,笑着说:“我表哥呀,是货真价实的omega!”
祝颂安的脸在镜头前出现了一两秒,随后他又偏过身,消失在了镜头前,只能透过马小青身后的镜子看他模糊的侧脸。
弹幕很快又刷起屏来:“oo恋也不是不可能。”
“和我吗?”马小青娇羞一笑,扭捏地说:“人家才刚成年不久。”
弹幕很快刷过许多“小孩别闹”,马小青气鼓了脸,控诉道:“你们之前还夸我可爱呢!”
祝颂安拿了水杯递给马小青,笑着轻声说:“喝口水,别一会儿嗓子干了。”
马小青刹时又嘚瑟起了,一口水喝得极慢。
最后他中药没卖出多少,净顾着和直播间的弹幕插科打诨了。但好在直播间人气暴涨,冲上了卖货榜第二十,也不算白直播一晚。
十三区,下雨天。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陈时煦抬眼还不及喊“进”,白柏康就已推门走了进来。
他身上笔挺的西装像刀裁出来的一般,衬得肩线锋利。领带结紧束,藏蓝底子上缀着暗纹,像把散漫的性子也一道勒住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额前那绺总不听话的翘毛都被发胶镇压。白柏康不等陈时煦招呼,又径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看他。
陈时煦透过门关上的间隙,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潭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也真敢把人往这儿带。”他修长的手指在真皮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白柏康慵懒地陷在沙发里,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敢?”他随手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推,“看我发现了什么。”
陈时煦站起身,定制西裤的褶皱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开来。他踱步到沙发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拾起手机时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然而当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祝颂安精致的侧脸在照片中格外醒目,而那个揽着他肩膀的男孩正亲昵地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背景里暧昧的灯光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旖旎的氛围中。
“上周三的一张直播截图。”白柏康适时地补充,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不想问点什么吗?”
陈时煦的指节骤然收紧,手机屏幕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他盯着那张照片,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在哪里?”
“四区。”白柏康回答,缓缓问道:“你不好奇他俩的关系吗?”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陈时煦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间扯出个森冷的笑:“所以你今天带他来,是想看戏?”
白柏康摇头:“我哪敢啊。就是来给你看看人找到了。”说完,他起身往外走。临到门口,他回头提醒:“记得还我一个新手机。”
陈时煦无力地顺势坐进沙发,像是要将眉间那块软肉捏烂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掐着。
两年前,他不是没找过祝颂安,结果得到的消息都是找不到,祝颂安像是随着那场轰炸消失了一般,连一点有关他的东西都找不到。
陈时煦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要再试试,希求自己别放弃,可随着梦里梦见的次数少了,周围人对此闭口不谈。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只有他认识祝颂安的梦。
祝颂安后来被追封了勋章,连带着一些私人物品被葬在离叶烬不远处的墓里,碑上刻着“祝融峰方梅之子:祝颂安”,跟他陈时煦一点关系都扯不到。
陈时煦逃跑似的从陵园离开,想要买醉,可不知道谁开了瓶水果酒,其中桃子的味道竟让他喉头一阵恶寒,觉得恶心想吐。
他从酒吧出来,开车来到祝颂安在新生营里留下的地址,却见几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楼下,方梅一手指挥着他们。
方梅看见陈时煦,也是愣了一瞬,随即招呼着他走进房间内,给他倒了水,面无表情地说:“没地方坐了,咱们站着说。”
陈时煦干巴巴地问:“方姨,你们是要搬家吗?”
方梅点头,红了眼圈:“工作什么的都交接好了,回去陪陪安安……回去陪陪老人。”
陈时煦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似乎将祝颂安的死揽在了自己头上,他想那时候他强硬点,不让祝颂安走,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方梅却摇头,说:“这都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陈时煦沉默着不再说话,边边凑到他跟前闻他,似乎能从他身上闻到小主人的气息,最后却也悻悻离开。
陈时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那杯水喝完,忘了自己是怎么拿走了几个属于祝颂安的玩偶,唯独清晰记住的就是方梅的那句话,方梅说:“太平盛世不需要英雄。”
那一刻,陈时煦突然懂了祝颂安在离开前一晚跟他说的“我太厉害了”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太厉害了,太特殊了,所以当一切重归平静的时候,祝颂安的存在变成了唯一的变数。
祝颂安便变得不该存在了。
祝颂安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打着歼灭四区名号下对他个人的屠杀。
陈时煦拿不起枪,可又恨不起像陈纪淮一样的人,家国面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像沙砾碰陨石,没有可比性。
那一刻,陈时煦随着祝颂安一同死去。
等他人再次见到陈时煦时,他已经跟着时年开始在金融行业摸爬滚打了。有了时家托举,他这条路可谓顺风顺水。
可现如今,白柏康突然带来了祝颂安还活着的消息,陈时煦除了惊喜就只剩忐忑,为什么祝颂安不回来找自己。
像从前他不明白祝颂安走的那样决绝,只认为是祝颂安不爱自己。
所以,祝颂安不爱陈时煦,是这样吗?
陈时煦不敢想,忽然将手里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喊助理进来,推了推手机问:“去查里面这个人现在的地址。”
助理拿起手机,走了几步以后又倒回来,女alpha脸上带了丝疑惑:“陈总,你是要小青的还是旁边他表哥的地址?”
“小青?表哥?”陈时煦皱起眉,抬眼看向女助理。
女alpha立即解释:“小青是短视频平台现在很火的带货主播,卖中药,他主页就有他的地址。”她指了指照片里的祝颂安,“这个是他表哥,应该是和他住在一起,帮他打包。”
“地址发我,备车。有事去找时年,不用告诉他我去哪里了。”陈时煦呼出一口气,起身拿过手机抬脚往外走。
“是。”
雨幕中,黑色迈巴赫碾过满地梧桐叶,随着车速飙升,陈时煦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
车子开到四区边境,陈时煦从车窗处露出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那人显然认出了陈时煦,忙不迭地喊人放陈时煦的车进去。
车最后停在一处土坡,雨中路变得泥泞不堪,车子实在上不去。陈时煦从车上下来,拿过伞,抬腿缓缓走进山里。
祝颂安身上背着竹子编成的箩筐,还得时时回头看身后抱怨的马小青,提醒他要跟上。
马小青皱巴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这天气预报怎么不准啊?不是小雨吗?怎么现在恨不得淋死我!”
祝颂安低声安慰他马上就回家了,又伸手去拿马小青箩筐里的东西,“我帮你拿一些,下雨了变重了。”
“哎呀,颂安。”马小青侧身躲开,“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我自己来。你别帮我了,小心一会儿你又感冒了。”
树林里逐渐变得昏暗,陈时煦从兜里摸过手电筒,打开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突然,祝颂安鼻尖微微翕动,似乎闻见了一股什么熟悉的气味,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马小青见状,也好奇地回头,问他:“看什么呢?”
祝颂安摇头,继续往前走:“闻见了一股香味。”
马小青立马嗅了嗅,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带着震惊,说:“我也闻到了!”说罢,他又有些痛苦地皱眉,抬手捂住鼻子,“不过不是香味,是臭味!”
祝颂安觉得好笑,“什么臭味?”
“不会有人在下雨天乱搞吧!”马小青不可思议地大喊,“这是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呀。”
祝颂安眼皮突然跳了两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应该不会吧。”
“那就是有人受伤了!”马小青扔下身上的箩筐,往山下跑去。
祝颂安来不及阻拦,只能迅速脱下自己的雨衣盖在两人的箩筐上,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前,视线被雨水模糊,但他仍紧盯着马小青的背影,心跳莫名加速。
那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似乎越来越浓了。
祝颂安越往下跑,心跳就越快。山间的小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湿滑,他几次险些滑倒,但那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却越来越浓烈,几乎像是某种无形的牵引,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马小青!慢点!”他喘着气喊道,可对方已经冲进了山脚那片茂密的灌木丛。
下一秒,马小青的惊叫声传来:“颂安!真有人!”
祝颂安拨开湿漉漉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个浑身是血的alpha半靠在树根旁,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唇色泛青,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脖颈后的腺体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浓烈的信息素几乎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发情期……还受伤了?”马小青声音发颤,被强烈的alpha信息素逼迫着后退半步,“阻隔贴呢!”
祝颂安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脸,喉咙发紧。
这张脸,他认识。
是陈时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