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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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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了?”

“回娘子,您睡了有两日了,姑爷说是摔了一跤伤了脖子,他抱着回来的时候奴婢看到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她小声地嗔怪道:“也太不小心了,不过娘子放心,奴婢只是跟姑爷说您是去看大夫了。他也信了,只要不说露馅就不会知道。”

平日总是担惊受怕,这个时候胆子竟然大了起来,还教她说谎。

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暴露了,而且比想象中的更要严重。

一塌糊涂。

苏合香没有说话,扫了一眼屋子,“把咱们的东西都收起来吧。”

香桃不明白,“收起来做什么?”

也对,用不着收起来。

眼见她迟迟没有说话,香桃只好给她熬安神的汤药来。

一直到晚上,屋内被夜色笼罩朦胧一片。

香桃进屋点起烛火,才发现那安神汤一点没碰,就连饭菜也是一口都没少。

女子已经坐在床沿,面容没有任何情绪。

香桃很担心,但隐隐约约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于是只是将冷掉的饭菜撤走,人也退出门外。

一直到过了许久,还是仍未见屋内身影有动静。

她忍不住跑去月华院,求到沈枝羽面前。

“求姑爷看看我家娘子吧,她之前已经昏迷了两天,今儿醒了却是一滴水都没碰,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撑不住的……”

沈枝羽来到星落院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女子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木偶,只需要抬一根手指,就能随时倒下去。

站在屋中片刻,她仍是没有出声的意思。

“绝食是什么意思?”沈枝羽站在她面前,眉梢带怒,不似往时那般清远疏淡,而是呈着一股锐利感。

女人只是抬眼看他,依旧没有回答。

他嗤笑一声,“也是我太过愚笨,院子里的梅花都冒着绿茬在提醒我。”

寄春,梅也。

“怪不得之前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突然种了梅花,原来你是知道他要回京了,想和他旧情复燃是吗?”

苏合香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但又觉得这两个字太徒劳,曾种在苏府的梅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默须臾,“叮——”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是那枚铃铛。

紧接着铃铛被他踩在脚下,变得跟纸一样扁。

一张黄色的纸张飘在她膝头,上面是她的字迹。

是命香桃买的药。

“你可有话说?”

苏合香苦笑一声,“夫君不是已经都知晓了吗?”

她竟是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沈枝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质问是这般可笑。

这绿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他头上,居然现在才发觉,还真以为这个女人为了想要他的孩子付出诸多。

他喉结滚了滚,替她把话说出来。

“这铃铛是想让祈求他平安顺遂,这药是用来避子的好让你跟他方便远走高飞,你装神弄鬼,甚至还不惜伤害自己,就为了那个男人!”

此时心中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

他的目光落在包裹着纱布的颈项上,那果决赴死的神情,竟然有一日出现在这柔软女子脸上。

真真叫人意外。

沈枝羽不明白,“既然当初有心上人,为何还要设计进我沈家?”

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下一句是什么,直接堵道:“你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那父母之言?”

苏合香眉梢染上哀伤,终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我也不想,只不过宣王妃逼得紧,若是我不嫁人,我爹娘和全家都会入狱。”她眼角泛红,身子微颤,摇摇欲坠。

事情好像就突然说得通了,那宣王妃心狠手辣,怎么会容忍一个关系自己儿子仕途的女子活在眼皮底下。

“既然你也不喜这桩婚事,那日为何还要勾引我,你明知道我对你也……不感兴趣。”他又逼问道。

那夜他是喝了酒,但连微醺的程度都达不到。

她主动宽衣解带,白肤红唇,一时间不知的竟是迷了心窍,回过神来软玉在怀。

闭上眼睛不想去回忆,“明明你可以跟我说明缘由,从此可相敬如宾,我也绝不会碰你。”

苏合香低垂的眉目,不敢看他。

轻飘飘的语气却如千金坠,直接砸在他心头,险些喘不过气。

她说:“那日他来寻过我。”

为了想让自己死心,借着沈枝羽,她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沈枝羽怔然,“所以,那夜你只是利用我。”

她不说话,就是在默认了。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我沈某居然有一日被一女子洗刷地团团转。”

“他如今这般身份,你还肯跟他远走高飞,到底是许了你什么东西?”

“他没有许我任何。”

男人的神色明显不信,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眼含怒气,往日的隐忍和不在乎此刻全然舍弃,她任由着自己的情绪泄露。

“只因我在沈府过得不好,想离开不成吗?反正在你们沈家人眼里我就是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难道不是?”他勾唇一笑,带了几分凉薄。

“虽我未偏爱你,但吃穿用度用少不了你,还不知足?”

“偏爱……”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声音嘶哑地嘶吼着,“你漠视的东西恰恰是我最珍视之物,我不乞求你偏爱我,但连爱都不曾有……”

她的声音突然变轻了,甚至还带着笑意:“你寄家书时,沈家每人都问候到,但关于我的只是一笔带过。归京时,给你三妹带了兔绒帽子,给母亲带了白狐织成的披肩,给大哥带了千年墨,甚至给大嫂都带了两匹布料。还有那日,你同唐家二小姐去买簪子。我呢?你有给过什么?”

“我不是……”

苏合香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想说给我送过一枚簪子吗?”

那簪子戴在头上,当初拔下来当武器,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那是你还给我的,不是送给我的。”

“母亲病了你知道心疼,我因一盏灯被呛得咳嗽都不能自己做主换灯油,你因为自己的恩情,不顾我的尊严让我低头替你求娶唐家二姑娘,就连一个下等的妈妈都能因为你的命令欺压到我头上……被诬陷善嫉被母亲责怪,种种实在是太多了。”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她心里过了一遍,经发现咱家居然这般能忍。

“平常夫妻互助本没有理由,可我为了求你相助每次都要付出代价,我也知是我自愿,但我又何曾有其他法子?你若不喜我便把我休了,不用如此折辱我。”

她强忍着悲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没没有爱,也你没有心。”

他攥着手,良久只是憋出一句话,“这也不能成为你红杏出墙的理由。”

“是我没能恪守妇道,还请沈大人赐一纸休书,之后我便去自首,放走朝廷命犯,是妾当死。”她语气平静。

“我看你是病了在这胡言乱语,好生歇息吧。”沈枝羽快步离开,只觉得再待下去,胸脯都要炸掉。

苏合香猜不透他的想法,这人阴晴不定就这么走了,竟不知到底想要拿她怎样。

要死没死,要活似乎也活不成,这样更是磨人。

沈枝羽回到月华院,书房的案几第堆着齑粉,第一次杂乱不堪。他手一拂,全部都倒在地上。

一枚尚未完工的玉料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裂开成了两半。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善谋断,不管是在任何情况都能迅速地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明明把她交出去,才是最无愧于心的选择。

东方渐白,直到一阵鸡鸣声划破天际。

恍惚地看向窗外,发现天色竟然已经亮了。

远山进来,看到人还坐在书案前,衣袍褶皱凌乱,像是一夜未睡。

“大人,今日您有约在身。”

男人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脑子里晕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帮我拒了吧。”

“可那是唐二小姐……”

他眉头微皱,径直起身,远山连忙替他更衣。

他就知道,他家公子不会拒绝她。

叫来了马车,随后便一起离开沈府。路过一家酒肆,男人唤了一声,车夫停下来。

京中的酒肆不少,面前这家看起来也不算大,但香味却是在深巷里都能闻得到。

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可以看出应当是有好酒的。

进去之后,沈枝羽直奔二楼,上面是雅间,专门为喜静的客人设立的。

站在楼梯旁的侍从看到他气度不凡,连忙上来问道:“公子可是要订房?”

“周之衍可在这里?”

周之衍是这里的常客,酒肆里的店员都知道他。

“在的,在的。”

随后,侍从带他进了一间厢房。

“周大人,沈大人来了。”

房门还没打开,就能听到里面男子大笑声,女子娇笑声。

“什么沈公子啊?是想来骗我酒喝的吧?”周之衍头都没抬,举起酒杯。

脸颊通红,看起来醉醺醺的。

“来者是客,只要能喝得尽兴,我周某请!”

豪迈爽阔的言论惹得周身两名女子笑着又灌酒。

女子载歌载舞,男子举头饮酒好不快哉。

敲门声再次响起。

被人打断性质,红衣女子一脸不悦前去开门,这周之衍爱喝酒爱请客是出了名的,经常有不认识的人厚着脸皮来蹭酒喝。

“这位公子……”

她其实是想拒绝的,但看到那张脸,连忙一连娇羞地低下头,让开一条道:“您请进。”

“是谁啊?”

百忙之中周之衍抬起头,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庞,瞬间酒意少了一半,惊讶得站起来。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

周之衍乃给事中,其父早年经商得当,府中腰缠万贯,为人阔绰,他喜欢喝酒看美人跳舞。

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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