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偷。”男鬼快哭出来了，“就想想混点阴气。”
“这房子的阴气还不够你用？”
鬼是靠阴气维持形态不错，夜晚的阴气足够一般鬼生存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不去投胎会彻底消散，也就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我从人的梦里长出来，睁眼就在这栋房子里，没人给我上供，存不住太多阴气。”男鬼越说越小声。
“哦，你是孤魂野鬼。”沐知节毫不留情点评，显然还没忘记梦里那两个恶心人的马赛克。
男鬼不说话了，沐知节说的是事实。
“兄弟，你之前躲墙里？”江澜很关注这个问题，毕竟之前他把三层楼转了个遍也没见着个鬼影。
说起这个男鬼语气哀怨：“是你们先冒犯我的好吗？我一个鬼那么久没吃饭，你们还拉窗帘晒我，我能不气吗？你们只是做噩梦，我可是被你们摁头打。”
沐知节和江澜面面相觑，倒是他俩的不是了。
“你身上有蚂蚁在爬，我帮你抓抓。”沐知节休息够了，感觉拳头痒痒。
“对不起，别打了，也别赶我出去。”男鬼瞬间滑跪。
“为什么你能穿墙？”江澜还在纠结。
“你不能吗？”男鬼满脸疑惑，然后一拍脑门，道：“你是新鬼，身上阴气不足，过阵子就好了。”
他怀疑地看向沐知节，问道：“你不是道士吗？连这个也不知道？”
沐知节嘴角抽了抽，道：“少管，你只要知道我能一符送你归西。”
“你有名字吗？”江澜问男鬼。
男鬼揉了揉身上宽松白色的睡衣，昂起头说：“我叫逐青。”
沐知节到底没打散这魇鬼，也没将他赶出去。
逐青通过梦境读到了他的往事，沐知节怕他乱说，干脆让他继续住房子里，一顿饭能招安的鬼，实在物超所值，没半天江澜和逐青俨然一副好朋鬼的模样。
“你之前就躲承重柱里吧？”江澜问。
“对。”逐青知道自己赶不走他们，察觉到一人一鬼对他没有恶意，转而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作用。
江澜也摸了摸客厅的承重柱，眼睛一亮，发现自己也能放半个手掌进墙里。
“真的可以，你花了多长时间才钻进去的？”
两鬼已经冰释前嫌，谁也不计较谁了。
“小两年，你有那块玉估计很快就可以。”逐青当鬼三年，积累了不少当鬼的经验，今天第一次跟别鬼分享。
沐知节在沙发上听两鬼交流当鬼心得，一手覆上百科全书，默问问题后翻开第二页看原理。
‘地气，与大地相连的建筑上都有地气，人间和地府间的屏障。’
所以，墙体薄，阴气足够的鬼才能穿过去，那如果阴气不够，墙又太厚，鬼不就卡墙里头了吗？简直是绝佳的躲猫猫技能。
“我们还能附身，不过最好找阴气重的人，不然太伤身。”逐青还在兴致勃勃跟江澜分享。
沐知节听到这里，面上表情淡淡，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之前百科全书说他喜阴，熬夜属于耗阳聚阴，和鬼上身岂不是很像，他突然有个绝妙的点子。
“江澜，你会做饭吗？”
沐知节既不想吃自己的做的难吃拌面，又不想点外卖，速成厨艺又不大可能，如果江澜会做饭，那他愿意去洗碗。
“略懂”江澜向来谦虚，此时还无知无觉，在练习怎么将阴气聚集到手上。
“做得好吃吗？”沐知节又问，眼里满是期待。
江澜停了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家里人都说好吃。
沐知节打了个响指，唇角勾起，对教学被打断的逐青说：“想吃饭吗？给你半小时教会他附身，我去买菜。”
附身最好选阴气重的人，他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不给两人反应，沐知节拿起车钥匙愉快出门，碰上出来扔垃圾的蒋女士。
“出门有事啊。”看到沐知节走路带风，以为他赶着出门，知道他没搬走，有点意外。
“去买菜。”沐知节眼前一花，看到邻居身上一闪而过的黑气。
“那正好，午市快开了。”女邻居热心道：“你还没去过吧？过了天桥有个市场，那里东西新鲜。”
沐知节谢过她，甩着钥匙走了。
蒋女士进了院子，看见自家老公在门边张望。
“你干嘛？”
女邻居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沐知节离开的背影。
“他就是隔壁鬼屋的？”老王好奇地问。
蒋女士不高兴了，隔壁楼的名头能一传十十传百，大半赖她老公，当初在社交平台随便发的帖子爆了，越传越邪门，骨灰楼，僵尸楼，诡婴楼，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啧，亏你还是个心理医生，成天想东想西，有空去健健身吧，老娘要嫌弃你了。”
“哼哼，我帅过他胖过吗？这叫男人的韵味。”男人不敢大声反驳，小声哼哼。
蒋女士不信这些，心里期待沐知节最好能在隔壁住到产权期满，破破这谣言。
等沐知节提着大袋小袋从市场回来，看到家里两鬼乖乖坐沙发上，幻视自己养了两只宠物。
“学会了吗？”沐知节问两只鬼。
江澜和逐青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鬼身上阴气重，附身对活人有损阳气……”逐青觑沐知节的脸色，他和沐知节还不太熟，觉得他俊则俊矣，却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不像江澜那样亲和。
“没关系，试试吧，阳气不足可以晒太阳。”沐知节想也不想道，况且他喜阴，不定适应良好。
“那试试。”江澜也道。
江澜闭上眼睛，念刚学会的咒，试了几次才成功化作烟气，附上沐知节的身。
沐知节眼神一瞬呆滞，半晌后眼珠一动，提着菜进了厨房。
逐青怕明火，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喂，兄弟，感觉怎么样。”
“乖，自己去看电视，我做饭。”
‘沐知节’笑着赶厨房门口的逐青，开橱柜估算错高度，砰一声撞到头。
“抱歉。”‘沐知节’对自己说。
“乖乖，还能笑得这么灿烂。”逐青在门口看愣了，摇摇头去客厅看电视。
沐知节没说话，抬起手揉了揉撞到的地方。
被鬼附身的感觉怪怪的，尚在忍耐范围内，全身凉丝丝，像泡在夏日的空调房，又像地球重力突然增加，身体沉沉，一举一动都更加废力气。
‘很挤吗？’江澜问他。
沐知节：“？！”
‘还行，你能读到我的意识？’
‘你不也能？’
‘青椒炒牛肉，醋溜土豆丝，香葱豆腐汤，我要吃饭。不用开口真省事啊。’
‘你不怕我赖你身上不走？’
‘你不是这种人。’沐知节在意识里道。
‘好吧，我不是。’
沐知节察觉到江澜心情不错，躲自己身体里，看他行云流水做饭。
‘大师是南方人？’
‘算是吧……那座城市有名字吗？不行，不能想。’
饭很快做好，江澜操纵着他的身体尝了尝。
“怎么样？”
‘好吃！’沐知节眼睛都亮了。
江澜把菜端上桌，自觉离开他的身体。
沐知节点了香，让两个鬼先吃，逐青站桌边狂闻，白色雾气朝他涌去，江澜则意思意思伸出手指碰了碰。
“三年了，我终于能吃上一口了。”逐青迅速吃完，久违的充实感让他整个鬼都舒展开了。
上次吃饱，还是那个小女孩搬走前。
之前是谁想赶走沐知节和江澜？肯定不是他！
“你们不能坐下吗？”沐知节被两只鬼盯着吃饭有点别扭。
“接触实物耗阴气。”江澜刚才在沙发上坐了会，又附身活人，觉得身体空空的。
逐青挠了挠头，问他：“你家里人真不给你烧东西啊？”这都死了一个多月，江澜什么都没收到。
他说完，剩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得让他想起昨夜江澜抓着他头发砸地板的哐哐声。
“可能他们不在意我吧。”江澜两手一摊，无奈道。
当然不是，江家父母很爱两个孩子，不可能不在意江澜。
“哈哈哈，也不一定，可能是不知道你在这，烧了你收不到，哈哈哈哈。”逐青笑着找补，脚底抹油跑开。
“附身耗阴多吗？”沐知节好一会才开口。
“还好。”江澜说：“快吃吧，菜凉了不好吃。”
说罢江澜转头进了客厅，见逐青还有些悻悻，便道：“我没那么小心眼，”
“哎，早说嘛！我怕你又要薅我头发。”逐青夸张地拍拍心口。
江澜：“总觉得大师每天都闷闷的，悄悄问你个事，你在他梦里看见了什么？”
逐青看了眼厨房，朝江澜招招手，放轻了声音道：“你过来点，我跟你说，他爸妈好像不太管他，但他可受马赛克欢迎了，一个个抢着向他表白。”
江澜：？
沐知节收拾好厨房，若有所思，通过香烛店老板加了扎纸匠的微信。
【沐：老板，□□有吗】
【秋风街扎纸：您要定做什么？】
【沐：全屋定制】
【秋风街扎纸：？】
【沐：一比一全复刻】
老板做这行十几年，头一次接到这么奇葩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