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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36章 · 焰前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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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其形,已压众志;声起之处,无兽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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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静得出奇,像愿脉忽然断流,每一道呼吸都被那声音的余震封锁在胸口。那声音低沉,不需抬高音量,便足以盖过满帐百官之声。

「……本王的意见?」

有兽臣喃喃低语,眼中惊疑未退。这场审问从开始便未见王影,而今,声音自帐后传来,语气虽平,却如万岭压身,无一敢动。

那一刻,众臣都意识到——王自始至终都在。

惊愕之后,反应如如浪涌至。

羽裔伏翅低首,尾鳞族蜷身圆伏,角兽一族双掌抵地,象形兽臣以蹄扣石——

各族兽裔依传承古礼跪伏于地,敬向那道未现之声,齐齐俯首,庄严肃穆,无一敢慢。

霜芽瞬间僵住,只愣了一瞬,也赶紧仿照其他兽族跪姿趴伏在地,耳朵微颤;嶂聿放下记录玉简,深深俯首;沉钰微颔低眉,眼底却锋意未散;苏鸢则缓缓屈膝,动作不急,却极为准确——是苏氏家族独有的半伏礼,稳而静。

梁忍沉静如常,单膝跪地,双拳抵额,动作简练,无一分多余。

唯独阿岳,愣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颤,眼神直视帐后帷幕,像是什么从声音里冲破记忆边界、重重撞入骨血深处。

那声音——他不该熟悉,但他偏偏熟悉。

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此刻,那道声音仿佛穿透了时间与血脉,在某个被遗忘的时刻,曾低低地落在他耳边。

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归属感。

——动物会记住第一道气味、第一道声音。

毫无疑问的,他在年岁尚懵懂的婴孩时期,曾见过那个声音的主人。那是他烙印于生之初的一瞬,是野兽记住母影的方式,却被命运隔离至今。

「阿岳?」霜芽低声唤他,语气带悬。

他猛然一震,像终于被拉回当下,跪身伏地,慢了半拍,却力道极重,额头贴地的瞬间,竟在地面留下一道气痕。

帐内沉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兽族注意到这异样,或许,只有苏鸢悄悄将他的反应记入心底——这不是慢半拍,而是一种深层本能的震慑。

那声音停了片刻,冷冷吐出一句:

「——免礼。」

王声再起,语调仍不高,却像解开气场的锁,抚过众臣头顶,无形中解了满帐重压。

众臣依序起身,气息如潮,凝而不散,仿佛仍在等待那位「未现之王」的下一句话。

郑曦站在原地,王声落下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一种异于四方伏跪身影的震动。

不是耳朵听见的那道声音,而是——

愿脉深处,微微一震。

那声音像一束被极度压缩过的气息,穿过殿帐、穿过空气,直接击中了她体内愿力核心最外围的层层屏障。它不带恶意,却极为强大,几乎在瞬间压住了她全身的气息流动。

她下意识想运气抵抗,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动作。

那股力量,不像是为了攻击——它更像是一道「通过试炼前的检测」。

仿佛在无声地问她:「你愿意直视权威,还是选择臣服?」

她不语,也未立刻跪下,只静静站在帐中,看着四周的兽臣一一伏身,嶂聿低首、霜芽趴地、苏鸢屈膝,连沉钰也做出半伏之姿。

而在她身旁,阿岳像是石化了一般站立未动,目光直视帐后帷幕,气场如兽,却不见愤怒,只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

郑曦没有打断他。

她只是低垂眼眸,放松气息,让那股来自帐后的压迫感穿过她体内每一条愿脉通道——

像是被引导去「对齐」某种更古老的脉络。

她不曾与兽王相识,但那声音带来的压力里,有一种她熟悉的质地。不是人界的规矩,而是一种来自原始愿誓的重量。与她体内《息华集》的共鸣感不同,却同样令她静止。

直到那声「免礼」自帐后传出,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眉眼微收,将愿脉重新锁定于自身。

她向王的方向略微俯身,既非全跪、也不傲慢,像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敬意。

她知道——对这样的存在,单纯服从毫无意义。能够「立于其压力下不乱」,才是对等的开始。

兽王声落,帐内寂静。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直指一人:

「郑曦。」

这一声,落得极缓,声音未带怒意,却如重锤压下,令空气再度凝滞。

郑曦在压迫中抬头,眉眼平静,却感到全场目光皆落于自己身上。那不是逼迫,却有种无形的召唤,像是命运用最低的声音,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郑曦行了一礼,沉静抬首:「民女在。」

她知道,真正的问讯,才刚开始。

王不语,似是在观察她的语气与气脉变化,过了数息,才缓缓问道:

「界石异变之日,残阵已崩。你何以不退,反以愿力续阵?」

郑曦答:「愿力感知之下,阵中愿脉未绝,残意犹存。我……只是觉得,它不想被放弃。」

此言一出,帐内微动。

王语气微顿,声音沉下来一层:「你能读懂愿脉的『意志』?」

郑曦稍停,语气平静如水:「或许只是错觉。但那残阵……像是还在等一股该归位的力量。」

「你可知那残阵承载何愿?守的是谁?由哪一兽设下?」

她摇头:「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它不该在那一刻崩毁。」

帐后沉默。

那声音低低回荡在帐内:

「不知其由,不问其主,便敢出手续阵。你心可真大。」

郑曦微微俯身,语气无惧:「我知此举或有僭越。但若那愿阵确有其主,而我能守住残意,想必……那主,亦不会反对。」

这句话落下,连霜芽都侧目看她,沉钰微挑眉,苏鸢则不动声色,嶂聿笔下略顿,将这句话重重记下。

帐后沉静良久,像是那位未现身的王在衡量她的这份「胆气」究竟是无知,还是某种源自骨脉中藏着的沉稳。

终于,兽王再度开口:

「……你非兽族,却敢踏阵改局,尚能不乱。」

「记下。」

嶂聿低声应是。

王声最后留下一句:

「此人之心,焰阵前再观。其言未足信,其志未可判,暂作留名,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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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转向另一侧看向阿岳,语调不变,却隐隐透着某种未明的压力。

「你,叫什么名字?」

阿岳眼神一凛,肩膀微动,沉声答道:「阿岳。」

「……你知道你是谁吗?」

这句话,不是探问,而像是敲击。他顿了片刻,眉头紧皱,冷冷吐出一句:「我就是我。」

一旁霜芽瞥了他一眼,像是替他捏了一把汗;苏鸢则目光微动,飞快地将他的反应记进心里。

嶂聿低头,笔尖一顿——

这少年不是兽界登记在册者,没有来历、没有血统备注,却能稳住自身气脉、不惧王压。

这样的回应,不是狂妄,是天性。

那声音不置可否,只缓缓问出第二句:「你,如何与那名女子同行?」

阿岳的拳头微微收紧,似有什么话堵在喉咙。他别开目光,看了郑曦一眼,才道:

「是她救了我。」

短短一句,语气却不肯多说分毫。那并非回避,而是本能的防卫。

苏鸢握笔的手停了一瞬。

她想起之前的观察记录——这少年总是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内,没有礼仪训练、但姿态却如一条未掩的兽脉,自成气场,目光一落,便难以移开。

她原以为这是对异性的不安,如今看来,更像是一种原始的警戒与护卫。

「她救你,你便随她而行?界石一事,你为何插手?」

王的声音依旧淡然,却像从帐后深处流出一道冷流,贴着骨脊而上。

阿岳没立刻回答。他记得那日自己站在石阵旁,气脉躁动,那种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试图引他靠近——不,像是在等他靠近。

但他没有说这些。只道:

「我不信那东西能自己乱动……如果谁敢伤她,我挡着。」

话一落地,空气像是更沉了几分。

霜芽悄声吸气,沉钰眉峰轻挑,嶂聿手中笔尖再度微顿。

苏鸢眼神微闪,这句话,不只是直白,更是一种信念。这少年不像保守派能收编的臣民,他更像某种会在乱世中站上风口的变数。

片刻之后,那声音缓缓低落:

「记下。焰阵之前,观其真心。」

嶂聿领命,微不可察地点头。他已经知道,那几位来历各异者将被纳入试阵之列——非原定名单,却由王亲自点名破格参与。

这不只是试炼,更是王欲藉由他们,激起兽界各方好手之竞逐,照见民意与愿脉走势。这些来自外界的异者,将成为焰阵前最难以预测的一枚「愿脉镜子」。

苏鸢垂下眼帘,笔落无声。

她知道,这场问讯不是结束,而是一场公开试炼的前奏。而她,准备亲自见证——谁能走入王域,谁将在焰阵中露出真心。

焰殿之前,众目睽睽。

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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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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