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你看我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后，楚之誉的呼吸都快要在一瞬间停滞了。
哪怕只是以玩笑话的语气，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在祁温言的心中，到底位于什么样的地位。
是一个新入圈、经常给他带来麻烦的后辈，或者是一个说得上话、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还是——
“胡说什么呢！”
脑海中的思绪被祁温言的嗔怪声无情打碎，楚之誉猝然回神，手中不知不觉已经冒了冷汗。
然而正直过头的祁编完全没有多想。
祁温言一掀眼皮：“哪有让亲哥们上阵抗的？小楚你安心拍戏，哥交你这个朋友又不是为了利用你什么，乖啊。”
楚之誉愣怔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
他抬起头，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容，轻声重复道：“祁哥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吗？”
祁温言诧异觑过去一眼，得意道：“那还用说，咱俩这交情还不算亲饭搭子吗！”
乖，朋友，亲。
楚之誉舔了舔唇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撒娇似的靠近祁温言贴贴：
“谢谢祁哥，祁哥对我最好了！”
祁温言顺手拍了拍小狗的肩膀。
就原书主角受的经历，也难怪小楚这么黏自己。
祁温言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在不超出“朋友”的界限内，多照顾一下可怜小楚！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李安抄起喇叭喊动全组开工。
今天要拍摄师父和风潇之间的回忆杀剧情，因此祁温言难得没有待在编剧那一块，而是换上了戏服扮相。
才五月的天，太阳却毒辣得好似前两天的酷暑时节。离开了遮阳棚和绿豆汤，祁温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要被晒化的雪糕。
知道今天有通告，祁温言特地提前一天找小楚把所有剧情都顺了一遍，在每个关键节点都找了替代情感，总算没有出现拍宣传短片时令人扼腕的演技。
“可以，情绪是对的！休息十分钟，45镜A摄影机再来一条啊！”
李安看着监视器内的画面，总觉得哪里还有些欠缺。
他沉思两秒，又看了眼暂停拍摄后就贴在一起讲小话的本剧男主和本剧总编，忽然悟了！
李安“蹭”一下起身，直接走到拍摄场地内，语气激动：
“这段诀别最后能不能加一段拥抱和摸头？祁编你看着设计一下行不行？”
楚之誉眼神亮了，矜持地眨巴了下眼睛，不说话默许同意。
祁温言正叉腰拿着小风扇疯狂扇自己，闻言纳闷道：“怎么了李导，是有什么问题吗？”
戏服本来就厚重，在这样的大太阳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喔不，准确来说是围着火炉泡温泉。
李安激动地用手瞎比划了半天，好久才组织出一句完整的内容：
“咱们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就探讨过师父和风潇的关系，对风潇来说，清元道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领他入门，教他入道，却又在他人生得意之时决然消失。”
李安越说越激动，“但是反过来想！风潇对于清元道人意味着什么呢？在他不得不离开赴死的时候，看见这个自己养大的、给他带来了漫长人生中一段鲜活经历的少年会不会有除了不舍以外比如——眷恋等的其他情绪？”
祁温言叹为观止地鼓了鼓掌，由衷道：“这难道就是直男的威力吗？”
其实他自己在熟悉祁编写下的剧本时，就发现这位男主和师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磕，不过祁温言总觉得是自己先入为主脑补过多了。
然而看看李安！
这才叫直男轻轻一麦，留人痛苦一生啊！
不对！他也是直男才对，怎么能默认把自己踢出这个群体！
出柜的是祁编又不是他祁温言！
在祁编思考的这段时间内，李安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了。
他热情地招呼着两人：“来来来，两位咱们趁休息先来走个戏试一下，如果效果好正片就按这个来。”
楚之誉十分主动地走到祁温言面前，微微垂着眸，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抛弃了的落水小狗，十分可怜。
祁温言站在小木屋的门口处，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有些无措地在空中乱晃了两下，不知道从何下手。
见状，李安直接一把抓住空中的爪子，强势按到了楚之誉的头上。
霎时间，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助理同时传出了一声“哇！”
听到周围的反应，祁温言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咳嗽了一声，胡乱轻揉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活像楚之誉的头顶烫手似的。
祁编看着自己扬起的手，最后挣扎道：
“李导，哪有师父摸头结果徒弟比自己高的？不会很别扭吗？”
李安摇头，“哪有！小路呢！镜头里看着怎么样？”
隔着几米的距离，路副导扬声高喊道：“很！好！很——唯——美——”
周围善意的哄笑声顿时再次响起。
不知道是谁悄悄说了句“好好磕”，引来周围一阵低声附和。
李安浑然不觉，兴致不减地科普道：“祁编把风潇和清元之间的羁绊写得这么深刻精彩，那肯定要在剧里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才行，你信我！这个动作加进去绝对OK！”
祁温言缓缓闭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算了，死就死了，剧里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更何况剧要是火了他拿的分成也多。
拿剧本的手忽然被拉了下袖子，祁温言睁开眼，正好对上楚之誉小心翼翼的眼神。
楚之誉悄声道：“没事的祁哥，我待会儿悄悄蹲一点，镜头拉近只能拍到上半身。”
祁温言被逗笑了，无奈道：“不用，你祁哥才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米八守门员！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正在长身体的男大罢了！
观察着祁温言的脸色没有任何不适，楚之誉这才低声问道：
“那……师父要不要试着抱一下？”
祁温言咽了口口水，刚才插科打诨闹走的不自在又再次回到了身上。
楚之誉循循善诱地抬眸道：“提前走一下戏，正好让李导帮我们看下哪个姿势比较合适。”
理由十分合理，行为也正当。
祁温言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声肮脏。
不就是好兄弟抱一下吗！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控制住自己乱撇的眼神，随后如同壮士赴死一般视死如归地再张开手臂：
“来吧！”
楚之誉还没动作，李安就先“诶”上了！
他站在旁边抱手指挥道：“清元的动作不要这么僵硬，你是诀别拥抱，跟人家男女主吻别是一个意思，不是拥抱仇人啊！”
祁温言瞳孔地震，再次发出震撼疑问：“这是可以类比的吗？！”
“所谓爱情、友情、亲情，说到底都是一种浓烈的情感，差距并没有很大。”
楚之誉缓声念了句台词，冲着祁温言弯眸道：
“这还是祁编你写的台词呢。”
原来小楚低声念台词的时候，这么好听。
仿佛是被楚之誉的声音感染，祁温言跳动得过于活跃的心脏终于平稳下来。
他放松身体，试探着朝前一步，忽然伸手抱住面前还在笑着的楚之誉。
楚之誉愣住了。
祁温言伸手轻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又觉得好像可以再进一步，于是努努力伸长手拍了拍楚之誉的后脑勺。
怀里人的鼻息就这么洒在自己耳边，祁温言略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偏头看向李安闷声道：
“这样？”
李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对了对了，这个反应才对嘛！瞧小楚耳朵都红了哈哈哈！！”
祁温言：“！！”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然而动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之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抱住了自己。
还……抱得很紧。
幸好李安的打岔来得很快。
李导笑呵呵地调笑道：“小楚今年大二吧？长这么帅没谈过女朋友？怎么抱我们祁编都能抱害羞啊！”
这小子！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抱的，把他当成姑娘替身了是吧！
祁温言面无表情地踩了楚之誉一脚，终于从后者怀里挣脱出来。
楚之誉慢半拍地收回手，虽然是回复李导的话，眼神却还看着祁温言的方向：
“没有，之前…家里比较忙，没有时间想这些事。”
装模作样生气不过半秒的祁温言又被这句话击溃了。
小可怜主角受还能因为什么忙？！
还不是凄惨的家境和那些纠缠不休的色鬼炮灰！
于是祁编又自顾自地脑补完楚之誉的可怜身世，默默怜爱了。
他一把揽过楚之誉的脖子，对着李导嚣张道：“就咱们小楚这相貌！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人，那肯定追得轻而易举！”
李安刚想附和，就听见楚之誉低语：“没有……”
尽管祁温言离得近，但也没有听清这句呢喃，他“嗯？”了一声疑问道：“小楚你说什么？”
楚之誉侧眸看着身边的人，眼底一片温情中带着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酸涩和独占欲，他若无其事地对着祁温言露出一抹笑：
“我才没有祁哥你说的那么好，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也会觉得很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占据他眼中的全部光芒，却又舍不得放任那么好的他对着别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