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刚刚在超市里，程惜杨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程惜杨听到枕边人不住的叹息声，有些疑惑的问：“哥哥？怎么了？”

听到程惜杨问他，夏至有些难以启齿，“……惜杨，其实在超市里，你跟那个女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程惜杨：“……对不起……”

黑夜里，程惜杨转身背对着夏至，思绪错乱，其实他不害怕夏至窥破自己的感情，但是他害怕夏至窥破自己的情感后，会觉得他恶心。

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却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言，从而暴露了自己。

夏至躺在程惜杨的背后，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有吐出，“害，这没什么的，其实我觉得同性恋也没什么的，只不过就是喜欢的人正好跟自己同性别罢了。”

说完不等程惜杨回答，他又说：“其实我挺开心，你能拿我挡桃花，会让我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我可以帮到你，我很开心。”

“不是挡桃花……”程惜杨解释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程惜杨转过身面对着夏至，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认真且诚恳的看着夏至，“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控了，对不起……哥哥……”

夏至借着月光，看见少年人真挚的表情，竟然有些动容，可他是直男啊，他根本不喜欢男人，“惜杨，你知道的，我是直男，我根本不喜欢男的……”

“我知道的哥哥，其实不需要你喜欢我。”程惜杨闭了闭眼睛，“我喜欢你就行了……”

“我也不是——我只是——只是——”夏至只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夏至翻身，双手抱胸，面对着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惜杨起身在飘窗上坐了一整晚，他看着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已经凌晨了，街上开始有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环卫工人跟一个路人吵起来了，夏至租的房子虽然在二十楼，但是窗户半开着，楼下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听的听清楚的。

他听见那个路人破口大骂说那个环卫工人，说他倒垃圾也不看准点，都弄到他身上了。

那个环卫大叔也不甘示弱，说那个人看到自己在装垃圾，为什么不离远点。

是啊，为什么不离远点？

明明知道会很恶心，为什么不离远点？

天逐渐变亮，程惜杨听到床上的男人轻微的鼾声，他有些哽咽的轻唤了一声：“哥哥？”

没人回应——

他从窗台上起身，忍着有些麻木的腿，穿上衣服，打开房门离开了。

他就是这样的，他总是这样。

他不忍别人受到伤害，所以他就选择自己退让。

就像小时候，他在路中间捡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狗。

当时那只小狗站在路中间，一直呜咽着，有人撵它走，它就是不动，这时程惜杨才看清，小狗旁边还有一只被压的血肉模糊的大狗。

程惜杨趁着绿灯，赶忙把小狗抱到路边上来。

小狗拽着他的裤脚大叫着。

“汪汪汪！”

他想，那只小狗应该是想要他去救那只大狗吧。

可是路中间那只大狗已经血肉模糊，死死的粘在了柏油路上。

他没有工具，他也救不了。

是的，他救不了那只大狗。

后来，他把小狗带回家，给他吃肉骨头，但是那只小狗绝食，不吃不喝。

它是不是在怪自己没有救那只大狗？

后来他没办法了，只好送小狗去了宠物医院，在医生的救治下，小狗才好转。

他不敢再领养那只小狗了，他害怕小狗回来又会绝食。

再后来，那只小狗被别的爱心人士领养了，现在过得很好，肥肥壮壮的。

上午上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程惜杨趴在座位上睡觉，室友沈志南给他带了早点，叫他吃。

程惜杨没有胃口，只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沈志南看着程惜杨的大黑眼圈，问他：“你昨天晚上干啥了？怎么黑眼圈那么重？偷女人去啦？”

程惜杨：“……”

旁边的室友许辰推了推沈志南，说：“你快少说两句吧，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看就是失恋了。”

沈志南看了程惜杨一眼，然后又转回身对着许辰说：“他啥时候恋的？”

许辰摇头，说：“不知道啊，看他这个样子就很想，当初我失恋也是他这个样子。”

在失恋这方面，许辰也算是老手了，他也是同性恋，谈了好多个男朋友，结果都是处不了一个月就分手了，问原因就是性格不合。

他甚至有一次都为爱屈居下位了，结果还是被分手了。

许辰是北方人，长得一脸正气，跟人聊天就像是在宣读入党宣言，让人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抛妻弃子，一心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谈不了长久的恋爱吧。

程惜杨宿舍是四人间，但是因为他们是最后一个宿舍，所以没住满，只住了三个人。

沈志南怎么也没想到，宿舍三个人，就他一个是直男，也不枉他父母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了。

课间的时候，班长通知比赛名单，叫他们回去多练习，“距离冬季运动会只剩一个星期了，大家努努力，给班级争点光，辅导员说等比完赛后，请大家吃饭！”

听班长说完最后一句话，班级里一阵沸腾。

程惜杨听他们说到辅导员，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生疼。

他现在根本不敢再见到夏至。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志南抱着程惜杨的胳膊，有气无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熬了一个通宵的人。

沈志南、许辰、程惜杨三人走到打饭的窗口，点了饭，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吃饭。

沈志南挑了一块瘦肉，放进程惜杨的碗里，给他说：“还是爸爸对你好吧，知道你不吃肥肉，都给你剔掉了，吃吧，不用谢。”

许辰也从餐盘里捡了一大块鸡蛋放进他碗里，说：“来，不过是失恋而已，别难过了，多吃点，看给你憔悴的。”

程惜杨：“……别乱猜了，没失恋，根本没恋。”

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聊着天，当夏至从程惜杨的身后走过来的时候，程惜杨根本没注意到，就看见坐他对面的沈志南突然对着他的身后叫了一声：“老师好。”

程惜杨这才转头，“老师好”三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

夏至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其他几个老师一起走开了。

程惜杨像是嗓子里卡了跟刺般，哽咽住了。哥哥现在都不愿意多分一个眼神给自己了。

许辰把脸凑到桌子中间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夏老师也好憔悴啊，大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沈志南也凑过来，点点头说：“嗯，发现了，估计是连夜写教案吧……话说，夏老师这大黑眼圈，跟杨杨你的黑眼圈简直一模一样啊！”

程惜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