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和手机充电线都放在你背包夹层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放好。”江序同拍了拍沙发上的黑色背包。
池祝月手里还夹着新鲜出炉的红烧牛肉面,闻言抬头,顺便吃掉了最后一口面。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左手,不情不愿地比划了个OK。
一想到连续七天都吃不到如此美味的面,看不到如此美l妙的人,他食不下咽,看着碗里仅剩的两根面都觉得面目可憎,再吃下去只怕是味同嚼蜡,遂果断放下碗筷。
从昨晚收拾行李开始,江序同就看出来池祝月心情不太好。昨晚睡前都还算正常,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隔着半个人的宽度,结果等江序同今早一醒来,喜提八爪鱼抱姿,看得他哭笑不得。
江序同就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池祝月慢吞吞地把餐桌上的碗筷收入厨房,又慢吞吞地挪移到他身边,紧贴着他坐下了。
跟个小乌龟似的。
这话要是被池祝月听到,保准会引发惨案,当然,为了家庭的和谐,他不会说。
池祝月特意把背包往后藏了藏,好像这样就能推迟去学校的时间。
“我不想去游学了。”池祝月垂头丧气。
理智上他明白壁画上的新发现对于他和系统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可是感情上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家。
他第一次想要称呼一个住所叫家,因为家里住着他在意的人。
离开这里,意味着离开刚建立起来的情感舒适圈,令本就对此间世界情感回馈不满的小老虎感到不适。
江序同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他最近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手,一不留神就会跑到某人的脑袋上去。
“那就不去了。”江序同总是在无条件纵容。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呀。”池祝月晃了晃自己被摸乱的头发,无奈地捋了又捋,又说,“你不应该说,这次游学很重要,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说不去了吗?”
池祝月看起来是真的疑惑,他好奇是什么让好学生放弃了原则。
江序同想都没想就回答:“你不想去就不去了,这些东西都没有你重要。”意思是,你最重要。
池祝月有点遭受不住,心一下就跳得好快,他怕被江序同听见他响得过分的心跳,赶紧用手一扯,扯住背包一挎,提着行李箱就作势往门外冲。
不是,还没恋爱呢,怎么随地大小表白。
犯规了犯规了!
江序同故意放低放柔声音,在他背后喊:“老公,走那么快干什么?”
老公?老公!池祝月感觉自己有一百年没听见江序同这么喊自己了,结婚后他渐渐猜到,江序同起初应该是单纯想逗逗他,果然后面也没喊过几次了。
可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喂喂喂,怎么直接就发大招了。
我还没准备好呢……
池祝月逃似的按了几下门锁,终于打开了门,但很不幸运的是,电梯门是关着的,并且显示在最高层。
池祝月此刻已如老僧入定。
下一秒,“老僧”的肩膀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毫不客气地碰了一下,被拉转了肩膀,印下了一个重重的吻。
好处都给完了……坏处呢?池祝月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但这不妨碍他的嘴巴不停,好久没亲了,好想念亲亲时的果冻触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池祝月不知道,他亲人的时候有多凶,看起来就像要把一个人吃到肚子里一样,连皮带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
但江序同爱惨了他这个样子,又帅又凶,特别勾人。
他一贯会给自己留奖励,或者说锚点,譬如这次,他的头微微后仰,退出亲吻的范围,脖子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嗓音沙哑:“给我留个临时标记,好吗?”
池祝月眼睛都红了,这等于是裤子都脱了问他要不要继续,他忍不了了。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人,晨光微微从楼道的窗外倾泻而出,这临别一吻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江序同的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他感受着体内传来的一层又一层快感,支撑不住地瘫倒在池祝月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外不断变换的数字。
“唔……电梯……没按……”
池祝月头也没回,伸手往后摸索,找到按钮后又飞快缩回来,继续揽住江序同的腰,嘴上的动作就没停过。
江序同感觉头晕目眩,眼中的红色的数字仿佛出现了重影,灵魂在向外飞,快要超脱身体。
终于,救星来了——电梯发出“叮”地一声,江序同赶紧推开池祝月。
池祝月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巴,牵住了江序同的小手:“送我去学校。”
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璟做贼心虚似的站在电梯左边,手不断摩挲着脚边放的棕色行李箱,连背包都没背。
关岳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他站在电梯右边,两人之间隔着楚河汉界,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宿敌见面分外眼红。
而且今天居然是关岳先主动打招呼,“早上好。”陆璟才梦游似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早上好。”
“早上好。”
池祝月左手牵着江序同,右手拖着行李箱,大步一迈就进了氛围奇怪的电梯。
也许是自己刚给江序同做完临时标记,他似有所感地看了眼陆璟和关岳的脖子,这一看不得了,他发现两个人脖子上都有可疑的红色吻痕。
思及昨天陆璟的否认三连,池祝月决定换一个更委婉的问法。
“你们家蚊子也多啊?我们昨天都被咬得睡不着了,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好用的驱蚊液?”
这一发问,直接给陆璟呛得差点没缓过来,连续咳了三声才停下。
关岳看不下眼,从兜里掏出一瓶喷剂往陆璟脖子上喷了又喷:“他昨天易感期刚来,在我家发神经闹的。”说完把喷剂塞进了陆璟的裤兜。
陆璟活像被抓住了小辫子的幼稚园小朋友,说话都变得结巴了:“我我没,没有啊,你别别别乱说。”
一楼到了,三人先于他走出逼仄的电梯,直直看着里面还在做思想斗争的陆璟,都不说话,给足了压力。
陆璟果然受不住招了:“是是是,是我咬的,关岳脖子上是我咬的,我当时意识不清醒,把他当成Omega了啊,这也不能怪我吧,而且他后来还咬回来了,痛死我了!”
陆璟狼狈地拖着箱子出来了,低着头说完这老长一段话,连头都不敢抬,不敢直视关岳一眼。
关岳看起来比他淡定得多:“就是这样,我警告你,你这孙子下次看着点人再咬,不然下次就不是咬你脖子那么简单了。”
他话说完,按住电梯按钮又走了进去,门关上的瞬间才接着说:“不送你了,昨晚被你闹得够呛,我要补觉。”
留下陆璟独自失魂落魄,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变成了没人接送的小孩。
池祝月冷笑:“渣男。”
江序同皮笑肉不笑:“负心汉。”
陆璟受不了了,哇地叫了一声,提着箱子往外飞奔。
“呜呜呜,你们小情侣欺负人!别以为我没看到江序同脖子上是什么,我眼睛又不瞎。”
“不瞎才怪,人跑了都不知道追。”池祝月大声蛐蛐。
Alpha的听力超群,陆璟果然听到了,他飞奔的路上一个急停,转身跑到池祝月面前,真诚地发问:“为什么要追啊?他不是说要补觉吗?”
江序同翻了个白眼,丢出两卷卫生纸,暴言:“你不追,你以为等你回来他还会理你吗?”
池祝月看陆璟那个呆样,莫名想起老家一句有名的话,他脱口而出:“你留个电话,等你老了我要卖保健品给你。”
陆璟被吓到了,放下行李箱朝公寓楼狂奔,还不忘嘱咐池祝月:“我靠靠靠,帮我跟老师说声我晚点来,记得等我啊!”
池祝月好人做到底,拎起陆璟的行李箱就往外走,江序同看不过去,接手了他的那个箱子,两个人就还是手牵着手,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
学校安排的大巴车方方正正的停在校门口,车前排起了小长队,一眼望去全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带队的是他们的的壁画技术专业课老师,老师年芳未知,一年四季都蓄着长须,头顶发量丰富,长相颇为仙风道骨。池祝月记得,班上同学偷偷叫他季道长。
池祝月带着家属和两个箱子直冲排队点,一点都没在意车上车下频频传来的扎人目光。
排了没多久就到他了,他往后一看,发现自己后面没人了,也就是说他是最后一个,瞬间乐了。
季道长检查完池祝月的证件,在手里的表上划上一个勾,笑眯眯地说出伤人的话:“差不多了,手可以松开,准备上车吧。”
池祝月替他兄弟陆璟再挣扎一下,绝不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松手:“陆璟说晚点就到,再等等,他箱子还在我这呢。”说完也没松手。
江序同全程配合,宠得人没眼看。
季道长左看右看,眯起眼睛看向了左边不远处,指了指一个不断变大的人影,“人来了,走吧。”
话毕,陆璟拿着身份证的手如期而至,季道长圆满地划上了最后一个勾。
至此,池祝月终于不依不舍地松开了牵着江序同的手,“拜拜。”
“拜拜。”江序同两眼一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