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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是云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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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见到过。”回过神后,我匆匆移开目光,虽然脑中想着其他事情,对江如的问题我还是照答不误。

“我见到那只眼睛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江如补充道。

我一愣,又听见江如说:“我很确定,那不是我。”

就在当天,我缩在墙角,伴着细微的烤火声入眠后,又一次见到了那只白瞳。

还有,躺在一张床上的人。

这是一个密闭的黑暗空间,只有头顶那只偶尔转动的白瞳散发光亮。

离床几十步的距离外,隐隐约约亮着光斑,绕了一圈,别说见到那些光斑了,我连这里都没法离开。

“多林?”我拧眉猜测。

扫了眼漆黑空荡的四周,我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稳稳落地。再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我放宽了心,大步朝前方躺着的人走去。

来到床边,在看清床上之人容貌的那一瞬间,瞳孔猛地一缩,我顿时僵在原地。

那人长着的,是我的脸。

再准确点说,躺在床上的这人,

是我。

想到屋外江如同我说的那番话,再看看眼前这景象,我不由生出几分茫然来。

突如其来的见面打乱了我之前所有的猜测。思绪乱成一团,竟是记不清我最初所做的假设了。

意识恍惚间,我听见几声含糊不清的呢喃从那人口中传来。

“Ji……,L……。”

又是这几个音,在江如没说出她见过多林之前,我一直认为那几个音拼在一起组成的是我的名字,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万一不是我,而是……

江如呢?

所有线索汇到一起,源头绑着我和江如。

那,多林呢?

多林,又是谁?

我盯着床上的人细细思索着,就在此时,那群山再次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遮住了那硕大的白瞳,空间突然剧烈扭曲,下一刻,我被抽离了出来。

“你怎么了,小精灵,看你苦恼半天了。”枝钦拢了拢衣服,慢慢挪到我身边,“有心事!来跟哥说,哥给你分析分析。”

“枝钦,我觉得你可能猜对了。”我拧眉继续沉思,好半晌,打消掉了这诡异的想法。“不对,不对。”

“维吉斯,你来得正好,小精灵她需要你的帮助。”一阵凉风随着维吉斯进屋的动作钻了进来,我却没能清醒半分。枝钦招呼着维吉斯,面带焦急。

“又见到了?”维吉斯在我面前席地而坐,虽是疑问,话中带着笃定。

我点点头,“但是,我不明白。”

“你认为是谁?”维吉斯问我。

“我不知道。”思考大半天,思绪仍旧一团乱麻,我有些脱力重重往身后墙上靠去。

“你认为她是谁,那她便是谁。”维吉斯说。

枝钦meng?meng

我看了眼乖乖睡在一边的江如,想了想,起身来到桌旁。

厚重的纸张边角因为翻阅多次而出现了细小的毛。

这是我养江如的第七个年头,这本日记记载了圣西亚的七年。

【……

养小花的第2555天:我又长高了一点,枝钦瘦得都快只剩下骨头了,江如和维吉斯看着倒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这天气诡异得没什么人愿意出门。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帮到大陆的子民,我好没用。

……

养小花的第2583天:我好想拂去江如面前的那层雾,我想,看看江如的样子。

……

养小花的第2601天:圣西亚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差了,大家都躲在屋里不愿出来了。江如她穿那么点衣服她竟然不冷!粮食要不够了,接下来得减餐,一天一顿了。

……

养小花的第2613天:和维吉斯去林里找柴火,这森林也是越看越阴森,柴火没找着多少,白骨倒是一挖就出现一堆,那味道实在有点难闻。

……

养小花的第2626天:今天和江如带着枝钦出去散步,枝钦瘦了好多,我感觉我都能把他轻松抱起来了。又死了一人了,那老人死时都没来得及闭眼,他当时会想什么呢?是释然是解脱,还是不甘呢。生命在时间面前还是太过脆弱,也太过珍贵。“生不逢时。”是我听到他们谈话里出现最多的一个词。我时常会想为什么他们不怨我,我从未在他们的眼神和话语里听见一丝一毫的责怪,维吉斯告诉我对他们来说我与他们并没什么不同,大陆子民都是好人。他们该怪我的。

……

养小花的第2702天:我以为我猜到真相了,怎么又不对了?我要成为糊涂虫了,我要弄不明白了。我没招了。】

我停下笔,合上书页。转头朝江如看去,江如还是没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如睡着的时间变长了点。

看着正在睡觉的二人,我悄摸起身出门。

我蜷成一团,蹲坐在门边发呆。

思绪游荡间,我又想到了那几座山。我闭上眼,回忆着梦中见到的山的样子,找来一块石块,在地面上刻下它们的样貌。

抬头松解酸麻的颈部,目光一顿。

山头什么时候落雪了?

而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云。

“和山一样。”我轻笑了声。

灵光一闪,我捡起石块继续涂画。

“维吉斯,你说云,会是山吗?”瞟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问道。

“怎么说?”维吉斯道。

“这是山的线条。”我指了一下地面画的某个图案,又指了一下另一幅图案,“这是云的线条。它们很相似。”

“确实如此。”维吉斯凑近比对了一番,肯定了我的想法。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下沉在地表的山是世人遇见多林的契机,而上升的云则是信徒走向多林的通道。”我看着地面的三幅绘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精灵好想法。”维吉斯笑着夸我。

那,我所见的那几座山,又是哪一种呢?

我盯着像山又不像山的线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又问我想不想让云变成山,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能变给我看,维吉斯说他不能,但我能。

我能?搞笑,我啥都不能还想变云,骗鬼呢他。

但万一呢?我眨巴着眼怀着侥幸问他:”真的吗?”

之后,便是维吉斯抖着肩拉着垂头丧气的我回屋了。

我就知道维吉斯最爱捉弄我了。

“维吉斯,”想到什么,我叫了声正在桌旁雕刻叶子的维吉斯,“没多久就是祭典了,这次要怎么安排?”

“小精灵有什么小巧思吗?”维吉斯笑着问我。

“在室外吗?会不会太冷了?室内的话,又没有能把所有人装下的屋子。要不我们这段时间多捡点柴火,一切从简,只祈祷,念祝祷词。”

“还是在屋外,打个赌,我赌大家会来。”维吉斯说。

没多久,江如枝钦二人相继醒来,此时我正跟在维吉斯后面,为他递上研制药剂用的材料。

“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我一转头,就看见二人眯缝着眼睛,从我身后探出头来。

“在旁边陪我就好啦。”我咧嘴,对江如笑得灿烂,而后侧头询问枝钦:“你还能坚持住不?”

枝钦站直了身子,示意自己没问题。

“让他帮忙吧。”维吉斯招呼着枝钦去干活了。

苦涩的味道在屋内飘荡着,我瞟了眼一旁干劲十足的二人,又瞄了一眼身边乖乖陪我的江如,我凑到她耳边,小声嘟囔着:“会难过吗?”

“不难过,我做到了的。”江如看着我胸前那朵花,目露遗憾,“只是可惜。”

药剂的味道过于浓郁了,刺激得我不停吸鼻子,江如依旧面色如常,丝毫不受影响。怎么忘了,江如她闻不到了。

药剂完成带来了三个并排蜷在墙角无精打采的人。

“好好休息,辛苦你们了。”维吉斯站在一旁,摇头失笑。

我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小花,看着它在空中晃荡,我问江如有什么办法可以复原它。

江如摇头,她也不知道。她有些疑惑地问我们有没有试过用水清洗,我点头,我说什么方法都试过,之前和枝钦试了好几次,甚至连最危险的火烤都试了一遍,都没用。

“再试试吧,或许这次就成功了呢。”江如提议道。

问题来了,要怎样才行呢?

“用水试试?”枝钦提议。

火速端来一盆冷水,小花毫无变化,擦拭也不见效果。又架着碗在火堆上烧了一会儿,待碗上冒着热气,水面咕噜噜冒着细小的气泡,沉在水中的小花依旧毫无变化。

我将碗端回石桌,三人凑在一处大眼瞪小眼,盯着这倔强小花沉思。

想了半天,依旧无果。

我瞄了眼身边的江如,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江如,我们一起吧。”

收到信号的江如立马反应过来,我的视线紧紧跟着她,直至她与我完全重合,直至皮肤表面附着上一层淡淡的虚影,轻得叫人无法觉察。

站在碗面前,心下浮上一抹紧张,这是我们二人最为接近的一次。

我试着抬了下手臂,很明显的看见那虚影随着我而动。

竟然毫无排斥吗?

此刻,某种程度上,我与江如,合二为一。

碗里的水温还是有些烫人,我轻轻擦拭着小花表面的沉重污垢,不多时,水逐渐浑浊,水花波动间,露出了藏于其中的一抹亮银。

洗去污渍的石块在火光下闪着银光。花朵转动,依稀能看见似有液体在缓缓流动。

它同书上说的一样,是如云似雾的银。

“哇!”这是我的声音。

“哇哇哇!”这是枝钦的。“好漂亮的花,江如你简直是天才!”

“这是,圣格兰玫瑰。”我摸着小花,或许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认为它会是活物。

“江如你太厉害了!”忽略掉这奇怪的感觉,我欣喜地对着江如吱哇乱叫。

江如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对着我和枝钦的夸赞矜持地弯了弯腰。随后,她接过我手中的小花,将它重新挂在我脖子上,“它属于你。”

和维吉斯忙忙碌碌准备十多天后,一年一次的祭典准时举行。

维吉斯赌对了,大家都来了。

我诧异地看了眼维吉斯,维吉斯对我挥挥手,给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结成块状的乌黑云层一点一点强压向地面,带着狠劲儿,让人心生惧意,肉眼几乎无法看见散在云层之中的浅白。

今日难得的没有刮风,屋外的空气依旧冻得人骨头疼,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臭气息。脚下的土地愈发坚硬,农具翻铲出的多为成块的硬块,大多土地已无法继续耕种,粮食要吃一顿少一顿了。没了粮食,还有什么能吃呢?或许会和逃亡的人一样,吃土、吃草、吃树皮,只要能吞下去的,都会成为食物,甚至,子民本身。

浓重的夜色里迎来了闪烁不停的光亮,它们如游鱼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接连涌入城中空地。

人们手举火把,依次跪坐在如寒冰般粗硬的地面上,火光虽弱,还是能看见爬满全脸的憔悴,以及藏于夜色之中因寒冷而开裂溃烂的皮肤。

住民们虔诚闭眼,一遍又一遍低吟着,他们在低吟声里哭泣着、颤抖着,最后这低吟竟撕心裂肺般从喉咙深处冲了出来,响彻天际。

在这无人回应的黑夜里,他们佝偻着脊背,沉默着再度缩回小而稳固的避难堡垒。

随着最后一抹亮光散去,全地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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