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能读懂又如何呢?
秋猎还是如期而至。
想不到从冷宫出来的日子,还算是欢趣,子桑臻除去了之前繁琐的学习以外,还多了一个逗皇弟皇妹的乐趣。
只不过每次过后,心中都有些空虚,想到那个可望而不可见的皇妹,心中的酸涩感更加浓烈。
而每次这样的情绪上涌,她都会将自己困在房间里作画、写信,强迫自己不能忘记她的模样,若是连自己都忘记了,那么这个深宫里记得她的人就更加少了。
秋猎前夕,皇甫权命礼部定下了秋猎的名单。
并非所有人都能跟着去,今年跟往年的安排差距并不大,只不过多加了子桑沐和子桑臻二人。不过今年柯贵人没有跟着一起,因为三皇子太年幼,前往郊外难免出现意外,柯贵人只能再次将皇甫藤拜托给子桑臻照顾。
面对一脸得意的皇甫藤,子桑臻只觉得头大,因为此行正是她与欣贵妃接头的好机会,有着这个拖油瓶在,想必又要闹腾。
让她头疼的还有一个正在恶狠狠瞪着她的皇甫泽。
他的嘴型还在说着: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好哦。
子桑臻也没有办法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因为去的人比较多,四个皇子被安排在一个地方,还一个小女孩是三公主皇甫棋。
皇甫棋对比皇甫藤的多变好动,反倒是多了几分安分,更显得局促,而且坐在马车之中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这一下,子桑臻才惊觉,平日里在文华殿中,也没能多注意到她一丝半毫。
但皇甫藤对她的关照要多得多,皇甫棋不敢动的糕点,都是皇甫藤一次又一次地投喂。
说来也是有趣,平日里扮演着妹妹的皇甫藤,此刻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这个年纪尚小的皇妹。
“以前皇姊还在的时候,她就最疼棋棋了,”说着还把手放在皇甫棋衣服上擦拭干净,“想吃自己吃,待会我可能没空照顾你。”
皇甫棋则是睁着大眼睛,望着她,询问,“皇姊什么时候会回来?”
皇甫藤一愣,就连在一旁看着的两人也沉默不语。
许久,皇甫泽才艰难开口,“皇姊去当大英雄了,不回来了。”
什么叫不回来了!
子桑臻冷眼看着皇甫泽,但所开口的话语是安慰皇甫棋的话,“她会回来的,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回来的。”
皇甫泽被子桑臻的眼神给吓到了,震惊得不敢多触动半分,他想要反驳子桑臻可又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她会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也是他的皇姊,也是与他共同生活过数十年的皇姊,他说不出狠话,说不出不在意。
只有皇甫藤和皇甫棋将子桑臻的话语奉为圭臬,“皇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们都很激动,仿佛看到了希望。
皇甫宜是长公主,是从小就很温和和善的大姐姐,就连他们犯事受到父皇的责罚,也会有她的求情。
是最标准的“公主”,也是最让人喜爱的公主。
听到两人的呼唤,子桑臻收起了方才的狠厉,朝着她们两笑着说道,“若是将来能到边疆,吾定将她带回家。”
谈何容易,可对子桑臻来说,这是必要,也是必须。
这一刻的子桑臻仿佛击穿了皇甫泽,直面他的内心。
“你知晓有多难?”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
狩猎地点位在京城附近的郊区,是一片自然形成的森林,林木众多,是野生森林。而且历代皇帝都在此进行秋猎,因而前方恰好有一片广袤的演练场,驻守京城的军队操练便是在此处。
而每三年的秋猎,也是检验兵力的时候,帝王验兵也是示威和巡视。
今日的天气异常艳丽,不似春季有着冬日的余寒,秋季还伴随着几分夏季的炎热,可是今日的气温甚佳,晴朗但不炎热。
皇甫权站在阅兵台的中央,望着底下肃穆而立的士兵,他的身旁则是妃子和皇子。
几十匹马的奔走,卷起了满地的黄土,一声声的号角更是引发了军队之间的默契,他们严肃站立,望着前方的帝王和将领,面对皇权的臣服,也是围着国土的安平,宣告着自身的强势。
整齐有度的排练,一次又一次的呼喊,皇甫权满意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身旁的子桑臻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就这一幕,将她心中的热血之情诱发出来,她也想如此不顾一切翻身上马,举起刀剑,为着国家、人民、自身,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子桑沐感受到子桑臻的情绪,立即上手握住她,朝她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意。
得到了自己母后的认可,她再次将视线放到一边去,只见面前出现一人身穿铠甲骑着骏马,挥舞着红色的兵旗,朝着阅兵台奔来,他的身后跟随着一行士兵。
等他靠近了才惊觉,竟然是皇甫藤,此时子桑臻才注意到皇甫藤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眼前的皇甫藤在抵达自己的位置之后,一阵轻功,让她自己腾跃而起,手中的旗帜更是饶了一圈,最终随着她的躯体落地。
而后毫无停顿,她用着旗帜,指挥者眼前上百人的队伍,而那些士兵将领也并未因为她的年纪而露出不信任的模样,整齐有序跟着最初排练的模样进行。
这些场景一次又一次刺激着子桑臻脑中的那根神经。
皇甫藤会武的事情,都被这一幕给压了下去,为什么皇甫藤会成为“领军人”?可所有人都没有露出不解的模样,说明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可凭借之前阅读到的书籍,以及瑾瑜口中所述,这种情况都是皇子,怎么这会成了公主?
因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她侧身往子桑沐那边看过去,才见到她正在与皇甫权低着头说着悄悄话。
于是她只能忍下心中的不解。
皇甫泽的目光也是一直落在子桑臻身上,自然读出了他的不解,朝着她的方向靠过去,低声解释,“三年前已经是如此了。”
“为何?”
“南臻国归顺后,一大批女性并不情愿融合进来,于是父皇从宫内变革,最开始就是让皇姊,就是皇甫宜,来担任一些原本男性的任务,只不过皇姊学习晚,底子没有打好而且匆忙,对于这种需要武力的事情,基本上都很难完成,上一次围猎还是让人带着她才勉强完成。”
“只不过这也恰好开了个口子,之后藤儿就提前打着基础了。”
面对皇甫泽的解释,子桑臻大致明白了这是什么原因,也能理解为何如此产生。
这样一来,朝中内外的压力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大,反倒是因为皇甫权的一通变革更加容易了些。
子桑臻想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短暂原谅皇甫藤的隐瞒,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验兵仪式很简单,这就是单纯是给皇帝做的一场秀,让他知晓他的士兵如此威严,能够听从他的指导,但实际上,子桑臻能够明白,真正获得话语权的是哪些将军,士兵们真正听从的也是将军,只不过皇帝在此刻充当了一个核心的存在。
所以,要是文官还能再宫中慢慢渗透下手,而这些士兵们要想收拢,只能以身作则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多日来的学习,子桑臻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个大概。
-
验兵过后,就是简单的休息,子桑臻是大皇子,分配的帐篷自然与皇帝离得很近,但其他跟着来的皇子年纪也大不了多久,只能都分在一隅。
妃子们则是与皇甫权很近,唯独子桑沐是个例外。
但她那边,子桑臻并不担心,反倒是自己危险更大一些,毕竟整日整夜都在外头,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自己的身份就会被揭穿。
这样的担忧并非空穴来潮,而是此刻便是如此。
皇甫藤知道自己隐瞒了会武功的事情,想着子桑臻或许会生气,这不忽悠完皇甫权后,马不停蹄就往子桑臻的住所赶。
瑾瑜和千钰都被子桑沐留到了子桑臻的住所,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个事情。
“二公主,止步!”千钰手握剑尺,伸手拦住想要进入的皇甫藤。
皇甫藤被拦在门外有些不满,嘟着嘴唇,也不怕引来皇甫权大声喊道,“大皇兄!大皇兄!我错啦!”
可是子桑臻想要晾一下她,并不想那么快就妥协。
皇甫藤显然有些着急,她并非故意的,只不过也是藏拙,虽然有些事情有演的成分在,可她对子桑臻是真心的。
“大皇兄!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说着说着,好像发现这样并不能让皇兄心软,只能一嚎子哭了出来。
“......”
子桑臻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无赖的妹妹!
迫于声音实在是过于“凄惨”,子桑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让她进来了。
一进来就像一个炮弹似的,两步就冲到了子桑臻的怀中。
仰着头埋在子桑臻的怀中,努努嘴,“大皇兄,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吗!”
说罢还挤出两滴眼泪出来。
“......”
子桑臻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真的没能想到皇甫藤的脸皮竟然有如此厚重,不过子桑臻确实不能耐她如何,只能将她撕开,转身朝着自己的桌子上准备看书。
皇甫藤被遗忘在一边也毫无怨言,只要没将她赶出去,就说明还有希望的。
但留她一人在那也确实很无聊,只能起身凑到子桑臻面前,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询问,“大皇兄,真的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轻功吗?”
“不好奇。”子桑臻情绪不见波动,皇甫藤也没能读懂此刻她的心情。
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皇甫藤才不会因为子桑臻不愿意听就放弃。
“皇兄呀,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您的,是母后,母后说我不应该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而且我当时已经准备好带你离开了的,你相信我!”
当时太混乱了,加上自己怀里有一个人,一时间也没能多分一些精力在她身上,加上她故意隐瞒,想必自身的实力也是很强势,说不定与自己有一份高下的实力。
“皇兄,你原谅我吧,而且我只会轻功,因为我只是个花瓶,代表门面的花瓶,父皇没有让师父教我多余的功力,也就这一身轻功学得十成十。”
“还有皇兄你知道吗?我皇姊,三年前就是她来主持的,可惜当初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没能完美达成,以至于后来父皇就不给她学了。”
“你知道我的,我很喜欢学习这些东西的。”
皇甫藤见到子桑臻的手有些触动,想必自己的说辞能够让她心软,于是变本加厉,直接钻到子桑臻的怀里,靠在她身上,环抱住她的腰身,虽然语气伴随着撒娇,可惜情绪并不佳。
“皇兄啊,我们学习这些东西的机会很难得的。”
但很快她就恢复原样,一扫方才的不满,抬头望着子桑臻,“父皇至今还没让你系统学习武术不是吗?”
子桑臻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低着头看着皇甫藤的眼睛。
两人对视着。
可子桑臻却看不透皇甫藤的眼睛,看不懂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因为她的话,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
自己尚未得到皇甫权的完全认可,或许还在对自己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