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如雷霆降世,震得整座高塔残垣瑟瑟发抖。碎石簌簌坠落,扬起遮天蔽日的尘烟,林野从瓦砾堆里挣扎起身,浑身布满擦伤,灰黑的尘土混着血迹,在脸颊勾勒出斑驳的痕迹。他剧烈咳嗽着,呛人的浓烟钻进口鼻,模糊视线里,沈星遥的身影像易碎的泡影,晃了几晃,便消散在弥漫的硝烟中。
机械师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捂着渗血的肋部,暗红色的血渍不断从指缝往外渗,染透了衣襟。他那副改装过、本就带着几分朋克感的护目镜,此刻裂出蛛网般细密的缝隙,镜片后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强光闪过那瞬,我瞅见有个黑影,往地下室方向钻……” 话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喘息,每说一个字,肋部的疼痛都在加剧。
灵异摄影师跌跌撞撞地站着,举着那台严重受损的相机,原本精致的镜头此刻歪斜变形,勉强还能开机。他颤抖着将取景框对准地面,泛着诡异蓝光的脚印,正从废墟里蜿蜒向地底,脚印边缘凝结的黑色黏液,在相机夜视模式下,像一群扭动的活物,密密麻麻地蠕动着,叫人头皮发麻。“这些脚印……和之前引咱们去密室的,一模一样……”他声音发颤,手指都快握不住相机,画面放大后,黏液里似乎还藏着细碎的蓝光,像深渊里闪烁的磷火。
三人相互搀扶着,摸黑往地下室方向挪去。潮湿的霉味混着腐臭,在狭窄的通道里盘旋。不知走了多久,一道腐朽的暗门拦住去路,门板上刻着半枚残缺的蓝宝石图腾,纹路里积满黑灰,可隐隐约约,又透出股说不出的妖异。林野犹豫了一瞬,指尖刚轻轻触碰图腾,门板就像被唤醒的活物,“滋啦” 一声渗出血线,那些血线在空中扭曲、游走,竟描画出沈星遥最后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与诡异。
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腐臭的冷风裹挟着幽蓝暗光,像潮水般灌涌而入,吹得人浑身发寒。阶梯尽头,黑暗像凝固的墨汁,幽蓝的光在其中忽明忽暗,一下下跳动着,好似深渊巨兽在缓慢呼吸,每一次 “呼吸”,都带着能把人灵魂扯碎的力量。
下行的阶梯又陡又窄,墙壁潮湿得能渗出水来,没走几步,众人就发现,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这些面孔扭曲狰狞,有的眦目欲裂,有的嘴角大张,像是凝固在永恒的惨叫里,竟都是探险队此前遭遇过的受害者模样。更骇人的是,当众人靠近,那些浮雕的眼球竟缓缓转动,死死盯着他们,裂开的嘴里,源源不断涌出黑色雾气。
机械师瞬间反应过来,摸出□□就要开火,火苗刚喷出一寸,林野却猛地拽住他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拽个踉跄:“别浪费燃料!你看——” 顺着林野的目光,众人惊觉,那些人脸浮雕的眼睛,正随着灵异摄影师相机的闪光灯,一眨不眨地转动,“它们眼睛追着闪光灯动!” 林野声音里满是急迫。
灵异摄影师顾不上心疼相机,立刻举起设备疯狂连拍。强烈的闪光如利刃,划破浓稠的黑暗,每一道光扫过,人脸浮雕就发出 “咔咔嚓嚓” 像玻璃碎裂般的声响,一道道裂痕爬上浮雕表面,黑雾也被强光绞得七零八落。众人趁机加速前进,可刚转过一道转角,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头皮瞬间炸开——沈星遥赤着脚,被一道道发光的锁链死死缚在中央,锁链另一端,竟深深扎进墙壁上那些人脸浮雕的眼眶里,就像在抽取什么东西。
“她在抽取受害者的怨念!” 林野惊呼声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焦急。沈星遥缓缓转头,原本清澈的瞳孔,早已变成深邃得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嘴角淌着的血,混着碎石,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地上:“你们以为…… 一场爆炸,就能杀死深渊?这些灵魂…… 早就成了祭品……” 她的声音又哑又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碎玻璃,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绝望。
话音还未落地,墙壁上的人脸浮雕突然集体发出凄厉惨叫,那声音像无数尖针,直直刺进耳膜。黑雾如同挣脱牢笼的恶兽,疯狂涌入沈星遥体内。不过眨眼间,她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皮肤下凸起诡异的肿块,背后竟生生冒出布满倒刺的肉翼,原本的人类形态,被彻底扭曲成深渊怪物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叫人窒息的黑暗气息。
机械师反应极快,摸出藏在靴底的电磁脉冲弹,这是他为应对极端状况准备的杀招,可当他扣动扳机,诡异的事发生了—— 弹体悬浮在空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紧接着,沈星遥化身的怪物随手一捏,脉冲弹便成了齑粉,簌簌飘落。怪物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喷射而出,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避。千钧一发之际,林野爆发浑身力气,拽着队友往旁边甬道猛扑,光柱擦着他们衣角飞过,将身后石壁灼出个焦黑大坑。
甬道狭窄昏暗,三人跌跌撞撞往前跑,尽头竟是间摆满水晶棺的墓室。每具棺椁都透着股冰冷的死寂,棺里沉睡着身着祭司长袍的干尸,他们皮肤干瘪如枯树皮,可胸前无一例外,都镶嵌着破碎的蓝宝石,在昏暗里,泛着幽微的光。林野在角落一堆积灰的杂物里,翻出本沾满黏液的日记,泛黄纸页黏糊糊的,像被血浸泡过,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当深渊选中容器,唯有集齐十二块碎片,以最纯粹的灵魂为引……” 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说不出的阴森。
地面骤然剧烈震动,整座墓室都跟着摇晃,石屑簌簌掉落。沈星遥的怪物形态撞破墙壁,凶猛地扑进来,肉翼扇起的狂风,卷得水晶棺盖咔咔作响。灵异摄影师慌乱中举起损坏的相机护住头部,却意外触发了连拍功能。闪光灯的强光扫过水晶棺,刹那间,干尸们胸前的蓝宝石碎片同时亮起,一道道蓝光射出,在怪物身上交织成交错的光影牢笼,将它暂时困在其中。
林野瞅准机会,把从密室带出的古老书籍,狠狠按在最近的棺椁上。书籍刚接触棺木,顿时迸发刺眼金光,与蓝宝石的蓝光绞成漩涡,两种光芒相互撕扯、交融,叫人根本不敢直视。“原来最后的祭品…… 是这些被封印的灵魂!” 林野嘶吼着,声音都破了音,他疯狂把剩余的蓝宝石碎片,往漩涡中心狠狠嵌入。
墓室穹顶不堪重负,轰然炸裂,十二道光芒像通天利箭,直冲天际,将怪物牢牢困在光柱中央。沈星遥残存的意识,在这耀眼光芒里艰难浮现,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却用尽最后力气,艰难朝林野伸出手:“快…… 毁掉所有碎片…… 别让深渊…… 再回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解脱。
机械师颤抖着,把最后一罐燃料泼向光柱,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林野咬咬牙,摸出打火机,“嚓” 一声点燃。火焰像条咆哮的火龙,瞬间吞噬整个墓室。爆炸的气浪把众人掀翻在地,在昏过去的前一刻,林野仿佛听见沈星遥轻声说:“这次…… 真的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烟缓缓散尽,水晶棺尽数化为灰烬,地面焦黑一片,透着说不出的死寂。地底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深渊不甘的哀号,却又不得不缓缓退去,仿佛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暂时将黑暗驱赶。林野躺在地上,望着被烟尘染灰的天花板,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这场与深渊的缠斗,代价太过沉重,可只要黑暗不再蔓延,一切…… 或许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