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的萧承,开始躲起了沈煜。
说什么也不要和他一块睡了,沈煜喊他睡觉,他拽着沙发不丢手,最后还是让沈煜扛回了卧室。
就在他在劫难逃的时候,他们家的门却响了。
沈煜沉默了一会儿,萧承趁机跑下了楼,打开了大门。
开门就是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草莓香,他瞧着眼前那人,波浪卷勾着标着的脸蛋,这人好像叫黎……黎什么来着,好像是黎玉。
黎玉似乎没有发现萧承的不对,直愣愣地说:“承哥,我找我哥。”
萧承一愣,沈煜没有妹妹,表的堂的是有几位,可那几位因为他们家里争夺财产,和沈煜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还没开口,就听她朝着沈煜的方向,喊:“哥——这文件非要承哥和你签字。”
萧承侧过脸,瞧不清沈煜的脸色。
黎玉的哥哥怎么会是沈煜,他静静地瞧着黎玉,拿着印章,递给了自己。
“橙橙先签,我去个洗手间。”他又朝着黎玉阴恻恻地说:“真会挑时间啊。”说完,他就去了洗手间。
黎玉满脸不解地看着沈煜。
萧承将信将疑地在报表上签了字,只是他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
“你哥最近不弄建筑展吗?”
黎玉的表情转变得很快,他迅速在黎玉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疑惑。
“建筑展……最近要招标吗?”黎玉不明白谢临去建筑展干什么,招投标吗。
萧承心一沉,他说:“他不想参赛了吗。”沈煜学的是工艺设计,建筑展对他来说,算得上一个娱乐项目。
黎玉抿了抿嘴唇,猛然想起他哥正在忽悠萧承。
这她要替他哥报名建筑展吗……她回忆了下谢临从小到大,连积木都懒得搭。
她在搭积木时,谢临就在一旁啪嗒啪嗒打着算盘和计算积木数量。
“我哥他,想陪你好好养病。”黎玉实话实说。
“我又没什么大碍,他该干嘛就干嘛。”萧承继续说:“你哥什么时候认识的谢临。”
“……”
“我看他电脑上挂着谢临的外系统账号。”
黎玉脸上的笑僵了,她答非所问地说:“外系统的账号都是通用的,公司权限挂的太多,有时候需要借账号导出报表。”
挂账号是很正常。
“那他为什么不问我要账号?”
黎玉的脸色彻底僵了,就在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
嘎吱的一声,门响了。
沈煜走了出来,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他说:“我不知道你的系统密码。”
“你没骗我?”萧承直直地盯着沈煜说。
“没有。”
“真的没有骗我吗?”
沈煜似乎听出了自己的话内涵,他叹了口气。说:“是……”
黎玉见此,识趣地拿着文件凑到沈煜面前,说:“快点签,我有事要走了。”
沈煜麻利地签了字,黎玉抱着报表直接跑了,连个拜拜都没说。
随着一声门响,客厅里瞬间寂静了下来。
谢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露出一抹苦笑,他无奈地说:“我真的很爱你。”
爱到,做了许多错事。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他贪婪着接受着萧承的爱意,可他清醒之后,那些爱意就是把烈火,烧得他片甲不留。
那爱意,不是给他的,他像是一个小偷。
六年前,他就应该从医院翻出去,找萧承。
谢临闭了闭眼睛,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再说可以吗。”
再给他一段时间吧,他不想做懦夫,可他望着萧承的眼睛,又不敢不做懦夫。
萧承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般地给他倒了杯水,说:“我给你时间。”
谢临的目光回了温。
他这几日,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可他再也受不了没有萧承的日子了,那些日子是一片片的镇定,一帧帧的幻觉,痛的他撕心裂肺。
萧承默默地走向了二楼,他说:“你要睡书房吗?”
他回过神,愣愣地说:“不睡……”
两个人躺在大床上,萧承背对着他,这也是第一次,他们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萧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失忆以后愈发胡思乱想了起来,他总觉得沈煜出轨了,那还是一个大学生。
好像他毕业后还去了沈煜的部门。
可是记忆中沈煜的脸上总环着一团白雾,他越想越难受,他翻过身子,正对着沈煜。
沈煜一直盯着他看,微微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自己瞧着他,他凑了过来,轻声说:“不要不理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出轨了?”这是萧承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
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如果沈煜出了轨,他可能会特别舍不得,但他也不会回头了。
只见沈煜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没有,乖乖你信我。”
他盯着沈煜认真的模样,说:“那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那个大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室内点燃的香薰蜡烛不合时宜的爆了下烛芯,吧嗒一声,苦橙味慢慢传来。
“怎么不说话?”萧承仍在追问。
谢临咽了很大一口气,他说:“你别生气,我真没有。”
“我记得你要带他。”
“听我解释,我没带他。”
“睡地下去。”萧承越想越气,他把乳胶靠垫扔在了地毯上。
谢临把话死死咽了下去,他像是挨了记闷拳,只能默默地抱着枕头,孤零零地往地板上一躺,翻过身,还有点赌气的意思。
沈煜真的作孽。
没一会儿,谢临抱着枕头趴在了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的萧承说:“老婆。”
“还有被子吗?”
萧承顺手就把咸鱼扔给他,谢临不爽地抱着咸鱼,没关系,最起码能抱老婆的抱枕。
室内的暖风静静地吹着,他们一夜难眠。
凌晨三点,萧承还是睡得不安稳,被窝里没有红酒香,他不舒服,又惦记着沈煜受伤的后背。
他低头往下瞧了一眼,沈煜竟然仍拿着手机处理着报告。
夜晚总是格外的感性,他说:“阿煜……”
“……嗯?”
“怎么还不睡。”
沈煜正在打字的手指停住了,他说:“吵到你了吗?”
“没有。”
“明天,我想去医院看看。”
沈煜当时就坐了起来,他说:“不舒服吗?”
萧承摇了摇头,说:“我最近头有点晕晕的。”
“我记起来了好多我们的事。”
沈煜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刺白的手机光映着他的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僵硬,他说:“比如?”
萧承没回答,而是说:“我在北京,咱们见面会不会不方便?”
沈煜犹豫了会儿,没什么底气地说:“以后你每天都能见到我。”
“嗯?”萧承没反应过来。
沈煜正色说:“橙橙,如果以后你想见我,我不管在干什么都会来找你。”
沈煜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可他就吃人夫这一套的。尤其是沈煜现在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他说:“让你睡地板不怪我?”
沈煜摇了摇头,说:“橙橙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来。”萧承心软了。
沈煜麻溜地上了床,抱着他说:“你想干什么都好,可你别不要我了。”
萧承往他怀里钻了钻,还是在怀里睡得安稳,他小声嗯了一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
阳光照进卧室的时候,萧承做了一夜的梦,他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完后下了二楼,他瞧着沈煜仍是在厨房做着早餐,做了三明治,一旁的盘子上还放着几块切好的冰糖橙。
他喝了口咖啡缓掉了口腔里的薄荷牙膏味儿,随手捏了块橙子。
汁液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满口都是又甜又有些微酸的橙香。他挺爱吃橙子的,就问沈煜:“在哪儿买的?”
沈煜说:“一朋友送来的,喜欢吃吗?”
萧承点了点头,瞧着他正在喂猫。索性喂了给他一块,说:“超级甜。”
话语刚落,沈煜反手就打了个电话,萧承听着听着,就听到了合同。
电话挂掉那一刻,他问:“干嘛?”
沈煜风轻云淡地说:“买了个果园,正好助农。”
“……”
“以后天天采摘最新鲜的橙子,空运到家门口。”
萧承还咬着橙子,说:“财大气粗呢。”
沈煜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垂下眼眸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见沈煜这副莫名开始难过的模样,也没敢再多问,毕竟这人是病人,他岔开了话题,说:“我昨天做了噩梦。”
“好长好长。”
“梦到什么了?”
萧承喝了口水,说:“我梦见一个好大的庄园,里面全是玫瑰花。”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沈煜神色极为难堪,双目之中更是难得的恐慌。
他连忙递上一杯牛奶,说:“怎么啦?”
沈煜似乎有些坐立难安,话语尾音还带颤音,他说:“然后呢?”
“我好像在庄园里杀了人。”
沈煜没有说话,指尖却在颤抖。
“是谁?”
他努力地回忆着梦境,说:“记不太清了,但是庄园好大好大,没有人理我,可一个姑娘领我上了二楼,我特别想跑,但被人抓了进去……我就杀了他。”
砰的一声。
沈煜手里的牛奶杯摔在了地上。
萧承迅速地抽了几张纸巾站起身来,他绕过满地碎玻璃,走到沈煜面前,瞧着他双目通红得不像话,立马环着他安慰道:“怎么了?阿煜。”
谢临这才抬起头,回望着萧承关切的眼神,手紧紧攥着衣角,语调颤抖得不成样子,他说:“你杀了他吗。”
谢临经历这几日,萧承一句一句的阿煜,已然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现下拉着萧承的衣袖,乱七八糟地说这些什么,他也不清楚了。
可他知道,一切都是他活该。
他不止一次地想杀了六年前的自己,他恍惚地想,如今萧承的记忆愈发清晰了,悬在他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落下了。
谢临终于要在这场荒唐的游戏里,迎来了他的最终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