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天过去了。元旦一过，不久就是小寒。
这天，石微蓝坐在大石头上休息，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看着山涧树木。
等着林夜行打水回来。
那晚恶战过后，她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天一亮，就去找队长辞行。
告诉队长要对镇上的人严加管束，天黑之前，必须回屋。
之后的十来天里，她们一直在沿着山间溪流赶路。沿途在赶尸客栈留下提示，告知赶尸人有僵尸作祟。
算算时间，又要到月圆之夜了，石微蓝叹了口气。
被打水回来的林夜行听了个正着：“？”
“唉……没事。”石微蓝摆摆手，“我只是在想小寒就要到了。”
“恩？是衣服不够厚吗？那等到了镇上，再去给你买几身新衣裳。”
石微蓝：“……”
林夜行看了眼天色，朝石微蓝伸出手，“走吧，我们今晚住在镇上。”
“那……”石微蓝牵着她的手起身，有些迟疑。
林夜行摇摇头，“我们寻了许久，都不见它的踪迹，许是找错路了。”
“我们先去镇上休整一番，顺便打听一下消息。”林夜行习惯性地想要扶斗笠，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斗笠在那晚打斗中破了，神情恹恹的，“我借了两道天雷都没能把它劈死，它开了荤还会继续吸食人血，我担心……”
“……我们先去镇上打探一番。”石微蓝想了想，“如果闹出人命，一定会有消息的。而且我们沿途在客栈留下了消息，那些赶尸匠看见，肯定不会掉以轻心的。”
林夜行绷着俏脸，“恩”了一声。
……
“你听说了吗？镇上那位刘员外死得好惨呐。”
“能不知道吗？留下孤儿寡母哭得那叫个惨，这世道，有钱也不好使啊。”
“这还没出殡呢，家里的亲戚就上门闹着要钱，真不怕把刘夫人逼死。”
“我瞧着他们那群黑心眼的玩意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把人逼死了，就剩下个两个小的，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不大的饭馆里，食客交头接耳的嘀咕声被二人听了个全乎。
石微蓝看她一眼，林夜行颔首。
“小二，结账——”
“来嘞，客官！”
林夜行掏出铜币，石微蓝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知道刘员外家在哪里吗？”
小二搓手的动作一顿。
“噢，是这样的。我们是刘夫人的娘家亲戚，惊闻噩耗，路上紧赶慢赶费了不少工夫才赶到这里。准备休整一下，就去见我远房姐姐。可怜我姐姐，年纪轻轻就……”
说着说着，石微蓝忍不住呜咽出声：“呜呜呜……我可怜的姐姐啊……”
林夜行将钱放在桌上，扶住哭的不能自已的石微蓝。
“啊……原是如此。”小二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对不住啊，大妹子，我以为你们也是来找茬的……”
“你们顺着这条路过去，走到前面那条胡同拐进去，门口挂着白灯笼的那一户就是了。”说到这里，小二叹了一口气。
“谢谢小二哥。”林夜行扶着石微蓝起身，石微蓝趴在她的怀里止不住啜泣着。
二人身高相差不多，这个姿势也没有很别扭。许是年长两岁，石微蓝比林夜行略微高出一点。
她们谢过小二哥后，向外而去。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饭馆里的食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时夹杂着几声“可怜”。
……
拐进巷子，林夜行拍了拍还依靠在她怀里的石微蓝。
“咳。”石微蓝直起身子，脸上不见半点泪痕，“走吧，好歹是借了刘夫人娘家人的名号，我们也去祭拜一番。”
“合该如此。”林夜行表示赞同。
到了刘员外大门外面，石微蓝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刚才那个店小二为什么叹气了。”
元旦刚过完，家家户户门帘上都挂着红灯笼，火红的灯笼寓意着新年新气象。只有刘员外家的门帘上挂满白灯笼，白底黑字的“奠”显得额外晃眼，石微蓝心里闷闷的。
林夜行牵起她的手，“走吧。”
“嗯。”
石微蓝收拾一下心情，跟着林夜行上前敲门。
“扣扣扣……”
屋子里没人作答。
林夜行皱起眉头，等了几息，继续敲门，“扣扣扣……”
石微蓝上前，拍了拍林夜行，冲里面大喊道：“刘家姐姐在吗？我们是来祭拜刘大哥的。”
话音一落，她们敏锐地察觉到里面人声走动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她们耐心地等在门前，没有再敲门催促。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戴着白色孝帽的孩子从门后探出脑袋。
乌黑的眼珠子打量着门外的意外来客。
林夜行蹲下身子，看着小朋友一身重孝，语气温和，“小妹妹，你阿娘在家吗？我们是刘大哥的朋友，路过这里陡然闻讯，这才冒然前来。”
石微蓝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怕惊到小朋友。
小朋友努力理解着林夜行的话，她放松了警惕，点了点头。
“二宝——”女人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门口的小朋友急忙回头。
“阿娘，我在这里！”
“阿娘是不是说过？不可以出来！你还往外跑，被坏人抓走了，阿娘怎么办？”急促的女声离门口越来越近。
没人扶住的大门眼看就要被风合上，砸向门口的小朋友。
“二宝——”女人面色一变，几天未睡的脸上布满乌黑，见状被吓得最后一丝血气也没了。
一只白皙的左手稳稳扶住院门，露出的皓腕上还戴着一根红绳。
女人冲上前，跪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哭喊道，“说了要小心要小心，你们再出点什么事，让阿娘怎么活啊！”
受到惊吓的小朋友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林夜行扶着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石微蓝蹿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借缝探出头去，“请问这里是刘大哥家吗？”
正抱着一起痛哭两母女闻声抬眼望去，一大一小都两眼泪汪汪。
女人反应过来，看出她们没什么恶意，起身放开孩子，擦干净眼泪道，“你们是？”
林夜行起身，拱手道，“我们是刘大哥的朋友。”
女人拉开门，双眼通红，“失礼了。”
石微蓝连连摆手：“我们可以进去给刘大哥上柱香吗？”
“嗐，瞧我这脑袋。”女人连忙侧开身，“进来吧，这几天事情多，家里乱糟糟的。”
石微蓝连道“没事”，跨过门槛。
林夜行看了一眼小朋友，心中疑云渐起。她跟上石微蓝，转身把门关上。
刘夫人牵起小朋友，带着她们朝灵堂走去。
房子里空荡荡的，值钱的物件被搬了个精光。
很快就到了灵堂，灵堂布置的很整洁，正中间停着一口棺材，供桌放在棺材前，灵位前供奉着贡品香烛。
石微蓝上前，点燃三根香，恭敬地拜了三下。然后又点了三根香递给林夜行，林夜行接过线香，站在灵前拜了三拜。
刘夫人站在一旁，见状，悲从心起，搂着孩子不住地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