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曾先生斜睨他们一眼，双手结印，将法坛上的小纸人举到额间，闭目念咒。

为首的男人被他那一眼蜇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不安，转着贼溜溜的小眼睛，转身就想跑。

法坛前闭目念咒的曾先生察觉到动静，原地跺脚，逃跑的男人被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其余几人见状，嚎叫着就想跑开。

曾先生冷哼一声，将他们纷纷定住。

林夜行没料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请神？”

石微蓝：“？”

“先生说过，请神不光可以请来仙佛神灵，也可以召唤妖魔鬼怪。”林夜行解释道，神情凝重，“不过，我生平还从未见过。”

二人交谈间，被定在地上的几人突然没了声响，他们闭着眼睛，身体不停摇晃画圈，驻足听令。

“天雷尊尊，龙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远去朋友，接我号令，调到天兵天将，地兵地将，神兵神将，官兵官将，五雷神将，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1］

随着曾先生大喝一声，几人猛的睁眼，像醉酒一般跌跌撞撞，摇晃到武器架旁，目光却一直紧盯在林、石二人身上，他们背对武器架，顺着兵器排列，从左往右一个个摸索过去。

一人持方天画戟，一人持金瓜锤，一人持大刀，最后一人持短戟。

他们两两一组，挥舞着武器朝二人攻去。

林夜行往旁边一侧，躲开朝她劈头盖脸砸下的金瓜锤，另一人手持方天画戟封住她的去路。

持短戟的男人逼近石微蓝，快速过了几招，另一人手持大刀朝石微蓝砍去。

明明只是几个酒色之徒，劈砍的力度却重若千钧。

好厉害的术法！

林夜行眼里闪过几丝惊奇，面对层出不穷的杀招不退反进，逼近围攻她的两名男子。借着过招的机会，趁机拔下他们的头发。

曾先生满头大汗，双手端着纸人举在胸前，闭目念诵，想要速战速决。

石微蓝避开脚下大刀，上盘露出了破绽，一对短戟迎面飞来。石微蓝危机感顿生，她仰面朝天，眼中金光流转，短戟擦过她的脸庞，舞出的剑气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渗出鲜血。

“咦？”高台上的曾先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气息……”

“纯阴之体！？”

高手过招，怎容他走神！

林夜行眼神一冷，借着刚才躲避的功夫阵法已成，她单膝跪地，一掌拍下。

“破——”

地面尘土飞扬，以林夜行为圆心向外炸开。

“哐啷”一声，方天画戟和金瓜锤掉在地上，失去武器的二人瞬间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止不住抽搐着。

林夜行没有恋战，飞身上前，跳进包围圈内，将石微蓝护在身后，聚气于掌，一掌击在那人胸口处，气浪席卷，直接将他胸膛内的那口气打散了。

男人失去平衡，林夜行一手擒住他的手腕，踢飞他手中的大刀，将他撂翻在地，膝盖顶在他的后背心窝处。

男人趴在地上，开始抽搐。林夜行提着他的胳膊，将他翻转过来，避免堵塞气管。

在林夜行的身后，一对短戟当空砍下。石微蓝抬手，与他对上。

那短戟在空中被金蚕阻止，无法再向下半寸。神光护体，石微蓝闷哼一声。

林夜行转身，腰部发力，向左扭动，右手挥出一记平勾拳，拳背朝上，拳面内扣，狠狠击中了他的下巴，打的男人直翻白眼。

男人飞出几尺地，撞上一旁的屋檐才阻了去势，瓦片被撞飞，碎了一地。

短戟脱手。

“砰！”

曾先生手中纸人的头部应声爆开。

恢复自主意识的男人摔倒在地，咳嗽几声，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两腿一蹬，白眼一翻，旋即晕死过去。

接二连三术法被迫，曾先生身形不稳，双手撑在法坛上，满脸不可置信，“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你……你甚至连坛都没有开！”

林夜行仰头不语，冷冷清清的一张脸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我的坛这么高！怎么可能输！？”曾先生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不——我不会输！！！”

说完，手掐剑诀，指向法坛上正在燃烧的香烛，喷出一道火柱，直直朝林夜行飞去。

石微蓝合掌，火柱前方的空气被她抽空。

声势浩大的火柱如同昙花一现，连个火光都没有留下，直接被截停在空中。

“该死！该死的纯阴之体！”

石微蓝脸色极其难看，这句话勾起了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她咬紧牙关，无尽的奚落嘲笑声萦绕耳畔。

恶魔在低语，石微蓝听见那个声音说——

你逃不掉的！

“轰隆”一声，林夜行引来雷电，劈向高台的架脚处，缺了一角的架子失去支撑，向一旁发生歪斜。曾先生站立不稳，施法的动作被打断。

林夜行上前，眼神关切地扫过石微蓝周身，那样子就差直接上手摸了。

石微蓝见状，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冲林夜行安抚的笑笑。

摔下高台的曾先生满头鲜血，他从地上爬起来，落在石微蓝身上的目光充满恶意，“如此纯正的纯阴之体，若是能为老夫所用……”

林夜行挡在正欲发作的石微蓝面前，“你现在满脑子歪门邪道，师长教授的本领怕是早就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无怪你做不成道士。”

“胡说——”

“你甚至连你为什么会输都不知道。”

曾先生被林夜行打击的不轻，振臂一呼，开始发癫，“是苍天负我！”

“你只记得，双方斗法，坛高者胜，却忘了前提条件。”

“前提条件？前提条件！”曾先生捂着胸口，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瞪道，“这不可能！”

林夜行点点头，定下结论，“我比你厉害很多，你就算把法坛加高到天上，也胜不了我。”

淡淡的语气中满是傲气，却并不让人感到狂妄。

林夜行自然有资格说出这话，她是苗疆最年轻最有天赋的符咒术士，十二岁就能独自赶尸上路，斩妖除魔护卫苗疆，绝对当得起天才二字！

“老夫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曾先生凶相毕露，“等我先将你杀死，再捉住那纯阴之女，将她炼化成僵尸。留她棺中产子，生出小僵尸，把它练成僵尸王！我定会叫这负我的苍天好看！”

听得石微蓝连连冷笑。

林夜行道，“……你既然这样恶毒，那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曾先生疯癫大笑，状若疯魔，他印堂发黑，面上一派青紫之色。他双手成爪，隔空抓取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一手一个。

男人在他手底下不住挣扎哀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头顶上的那只大手。

很快，两个男人就被曾先生吸成了人干。

林夜行皱眉，石微蓝面露嫌弃，“他怎么……什么脏东西都要吸！”

方才砸晕的男人此时悠悠醒来，见到这一幕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另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见状不对，支棱着颤颤巍巍的手脚拼命往外爬。

曾先生将被他吸干的二人随地一丢，很快又冲其余二人出手了。

往外爬的男人受到吸力，鲜血淋漓的双手拼命扒住地砖，硬生生被拖拽出一条血痕。

就在此时，一行背着步枪的人出现在门口。

“大晚上的不睡觉！吵什么吵——”收到街坊邻居消息带队赶来的队长态度十分恶劣。

石微蓝倚靠在林夜行身上，见状笑得直不起腰。林夜行纵容的扶住石微蓝，以免她站立不稳，笑倒在地。

只见曾先生一脸凶相，一手拽住爬在地上挣扎的男人脚踝，一手抓住另一个男人的头顶，被抓住头顶的男人很快就在曾先生手下变成一具人干。

进门见到这刺激眼球的一幕，队长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一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抠住地砖拼命挣扎的男人恍若见到了救星，朝着队长所在的位置伸出血肉模糊的右手，眼中爆出精光，“救我——”

队长吞了口唾沫，右手一挥，在空中几乎挥出残影，“开火！”

一队手持步枪的官兵迅速上前，他们一字排开，半跪在地上，瞄准曾先生，齐齐开火。

“砰砰砰……”

枪声齐响。

曾先生一把抓起地上挣扎的男人挡在身前，男人登时被打成了筛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队长见状，掏出驳壳枪，举起枪就往前冲，“冲啊——”

“扑通”一声，队长被曾先生掀飞，倒在地上捂着身体哎呦哎呦。

其余端着步枪的官兵见状，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队长手脚并用爬回队员身边，官兵从中间让开一个缺口，把队长挡在身后。

吸足精气的曾先生没有理会队长，站在原地一脸餍足。

“什么情况啊？”队长大惊失色。

“请神。”林夜行淡淡道。

“请神！？”队长看着一副妖魔鬼怪样的曾先生，“这哪是请神啊？我看他分明是鬼上身！”

曾先生一脸狰狞，从地上跃起三尺高，朝队长袭去。

林夜行见状，飞身上前，一脚飞踹，将曾先生踢翻出去。

曾先生一个鲮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抬手接住林夜行一记冲拳，脚尖发力，自下往上一脚踢向林夜行头部。

林夜行仰头避开，曾先生往回勾脚，林夜行侧身，双手擒住他的脚腕，曾先生就势踩在她的胳膊上，借力向后一翻。

翻转之间，双腿蹬向林夜行胸口，林夜行收拢手臂回防，被他踹飞出去。

林夜行一个打挺，稳住身体重心，顺势起身，朝曾先生攻去，一记低段前回踢，踢向曾先生膝盖内侧。

一来一回，二人便过了数招。

林夜行擒住曾先生胳膊，另一只手向后飞扫，曾先生向后迅速避开，林夜行冲向柱子，飞身上前，几步蹬在柱子上，一个后空翻，踩上曾先生肩头，脚尖回扣，锁住他的咽喉。

全身用力，扣住他往前一翻，直接将曾先生甩飞出去。

“开火——”

队长见缝插针地耍起了威风。

“砰砰砰！”

训练有素的官兵分成两列，瞄准曾先生交叉开火，一时间火药味极重。

青烟散去，曾先生毫发无伤，“雕虫小技！”

林夜行取出两张符箓，双手翻转，将符纸横放在眼睛前，闭目诵咒，符纸自燃，林夜行挪开符纸，睁眼望去。

“原来是老鬼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