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繁周不在的这段时间，闲岁的状态都不算特别好，但至少还能完成拍摄。他时不时摸出手机，点开与顾繁周的聊天窗口，犹豫要不要询问对方的近况，但思前想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他回到公寓，收拾物品的时候才发现，上次顾繁周来吃饭，西装外套落下在屋里没有带走。
直到周五白天，也就是顾繁周回来的几个小时前，闲岁才给对方发了一张西装外套的照片，附带语音消息：“你的外套在我这里。”
“我会抽时间过来拿，什么时候方便，告诉我。”对方很快也回复一条语音。
闲岁视线停在屏幕好半晌，才按下录音键回复：“我给你送过去吧，今晚八点，我会在国际机场等你的。”
“好，”顾繁周的语气听上去很轻快，“我会找到你。”
分明只是去接机，闲岁却莫名其妙地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衣服，确认外表整理得合适才打车到机场。
似乎有好几班机都在这个点附近降落，机场人山人海，闲岁见到身边的人群手里都高高举着写着名字的牌子，而自己手上除了西装外套什么都没有，顿时心里没底，要是再错过一次怎么办？
他忐忑地抓着手里的外套，视线在路过的人里不断搜寻，直到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喂——”
“闲岁，”顾繁周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回头。”
他下意识转过身，发现顾繁周就站在人群里，手机还贴在耳朵旁边，朝他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顾繁周，”闲岁没忍住看了对方的眼睛好半晌，递出了手里的西装外套，“你的衣服。”
顾繁周从闲岁手里接过衣服，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对方手背，闲岁故作不在意地收回手。“公司那边处理好了吗？”
“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跟顾氏之间的债务纠纷而已。”
“顾氏？”这个名字许久没出现在闲岁的耳朵里，忽然被提及，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但顾繁周很快安抚他：“顾氏再次遇到经营问题，谢庄秋因为涉及故意伤人被警方调查，股价大跌。”
闲岁没想到时隔两年还能听见这个名字，面色顿时沉了下去。顾繁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用担心，他会被入罪。”
“你见过他吗？”闲岁没忍住握过顾繁周的手腕。
“见过，他现在很狼狈。”这个时间降落的班机很多从国内直飞过来，担心被国人认出引起骚乱，顾繁周将外套披在闲岁头顶，遮住对方的脸，“我们回去。”
怪不得这么久不见谢棠清，亲哥哥出事，她恐怕已经回国。
闲岁还想再问什么，但见到顾繁周平安无事地在自己面前，认为没必要多疑，很安静地跟着顾繁周从人群里穿出去。
离开机场的时候，在飘着小雪的街道旁边，顾繁周在外套里吻了一下闲岁的唇角。
“你……”闲岁不满地将外套取下来，扔回到顾繁周手里，“你怎么这样啊。”
“特地来接我，我总不能让你白来一趟。”顾繁周显得很理所当然。
“我跟你之间不是能亲吻的关系。”闲岁很明显地皱了眉头。
“那就是能上床的关系？”
“那，那是意外。”闲岁硬着头皮狡辩，“反正我没说可以，你不能再亲我了。”
“好，我答应你，”顾繁周随意得像是没怎么把闲岁的话当一回事，但又马上后退与对方保持距离，“送你回家？”
闲岁本想自己打车，但偏偏这个时候手机没电，无奈之下坐上顾繁周的后座。他撑着脑袋看外面飞速移动的街景，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中途醒来的时候，他才觉察到不对劲，机场与家距离似乎并没有这么远。
“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不是说过了吗？”
闲岁没忍住皱眉头：“我家没这么远……”
“所以，”司机恰好在这时候停下车，“不是你家，是我家。”
“你怎么能这样啊，这怎么能算送我回去。”闲岁语气里显然很不满。
“会送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顾繁周推开车门，“我从国内带了礼物给你。”
实际上闲岁不太能想象顾繁周给自己带了什么礼物，过去当情人的那两年，除了节日里会送正经东西，房间里总是多出闲岁难以描述的道具或者装束。他坐在车里，看着自己黑屏的手机发呆。
回来的时候，顾繁周手里多了一盆玫瑰花。闲岁对着花朵看了好半晌：“之前后花园养的那一盆？”
“对。”
“你养得很好啊，我怕我又把植物给养死了……”闲岁抱着花盆，看着怀里盛开的玫瑰花，不由自主地感到为难。
“它原本就是我买给你的花，现在物归原主，”顾繁周看着闲岁贴在花盆上的白皙手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
闲岁将玫瑰花接回家，放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晒月光。还没等他百度，顾繁周就给他发了不少关于养玫瑰花的注意事项。
他难得坐下来，认真得仿佛在看剧本。然而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不免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譬如在他前往片场之前，发现玫瑰花的几片叶子没来由地枯黄了。
闲岁给玫瑰花拍了照片，不得不点开顾繁周的会话窗口发过去。
“稍等。”顾繁周发了语音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直到门铃被摁响，闲岁拉开公寓门，才发现顾繁周停在门外。“能进来吗？”
闲岁让开位置让顾繁周进屋，随后领着他到玫瑰花面前。对方拿起旁边摆放着的园艺剪刀，将枯枝剪下来。“不要浇太多水，慢慢会好起来。”
“我自己会剪的，不用麻烦你特地过来。”
“我自愿被麻烦。”顾繁周对上闲岁的视线，后者没忍住侧开，假装听不懂顾繁周的语言。
顾繁周也没有在等他的回应：“我的车在楼下，送你去片场。”
《二分界》的拍摄已经过半，恰逢有新演员进组，负责饰演接近陶忱的女朋友。
闲岁先与她打过招呼，顾繁周比他晚下车，见到女演员的时候态度很和缓，亲切得仿佛两人之前就已经相识。
果然不出闲岁的意料，女演员对着顾繁周开口就是：“好久不见。”
“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的离婚新闻。”
“对，我现在还是单身，”女演员指了指边上的空位，“到那边坐？”
顾繁周向闲岁抬手示意，随后与女演员在片场角落谈天说地。
闲岁远远望着女演员压不下的嘴角，嘴唇不停地动作着，似乎与顾繁周有聊不完的话题。
顾繁周看上去也积极回应，唇角时不时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闲岁立马别过视线，低头专注自己手里的剧本，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的画面。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关系有多熟稔？
“闲岁，”顾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就位了。”
“知道了。”闲岁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淡漠，因此顾繁周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好一阵，才到摄像机前准备。
这场戏陶忱在外面认识了一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性，并且两人迅速坠入爱河。陶陌原本为陶忱感到高兴，却在某个巧合之下，发现这位女性心怀不轨。
“我过段时间带她回来见你。”陶忱一如既往坐在轮椅上，抬起右手摸了摸陶陌毛茸茸的脑袋。
“她长得怎么样，”陶陌脑袋往陶忱怀里蹭了蹭，“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真的从来没想到，还会有人不介意我现在这副样子。”
“那她一定非常非常好，哥，你会幸福的。”陶陌伸手抱住陶忱的脖颈。
后来他在自家小屋后院，见到那位女性推着陶忱的轮椅，在小道上静静地吹风。
陶忱尽力侧过脸与身后的女□□谈，两个人有说有笑，场面令陶陌动容。
闲岁自认为摆出了能融入场景的笑容，然而导演却很快叫停，刚才的一段要重拍。
“其实这段也不是不好，”导演特地与闲岁说戏，“不过陶陌是弟弟，看到有人照顾哥哥肯定是真心替对方开心，但你刚才不像是很真心。”
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导演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刚才的陶陌，像吃醋多一点。”
陶陌当然不可能吃陶忱的醋，闲岁余光落在正在与女演员交流的顾繁周身上，手上的剧本被他越抓越紧，几乎变成一团废纸。
“抱歉，导演，我想调整好状态再过来继续拍摄。”得到导演同意，闲岁快步离开拍摄现场，在休息室里企图将方才的画面扔开。
毫无预兆地，顾繁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导演说你不在状态。”
“我会自己调节好的，”闲岁脊背对着顾繁周，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你不要管我了。”
顾繁周显然不打算因为闲岁的三言两语离开。
“闲岁，刚才，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