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举行祭祖仪式,”问渠站在最高处最前面对所有人说,“我宣布现在仪式开始!”
李青山和他的人埋伏在附近的一个地方。
将军在旁边小声问:“我们现在出去吗?”
李青山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好的!”将军点头,保持安静。
与此同时,祭祖仪式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地方,芙蓉和他的人也埋伏在侧。
芙蓉的下属小声问:“我们现在是冲上去破坏仪式,还是把人抓起来还是捣乱呢?”
芙蓉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说:“再看一看!”
当问渠手里拿着香,口中说道,承皇考遗德,李青山在草丛中冷笑一声,一挥手,让众人冲上去。
问渠的人大惊失色,士兵们首先面向他们,背对着王公大臣们,列队列阵,手里拿着武器,十分警惕,仔细一看发现来人似乎是认识的,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暗中交流情况。
问渠倒是对此毫不意外,轻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把手里的香插在地上,转过头来,越过重重人群,目光直直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青山。
“真是好久不见啊,”问渠的脸上缓缓勾勒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风轻云淡之中藏着一丝挑衅,反复咀嚼之后吐出一个词,“先王!”
如果说看他的脸,看不出什么,听他说这个词,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李青山冷笑一声,骑着马出现在前方,和问渠的士兵只有一层人墙的距离,这层人墙组成部分是他的士兵,所以他现在处于一个既危险又安全的状态。
危险是因为对面的士兵稍微想点办法就能攻击到他,安全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之前又是那样的身份,一时之间还真没人敢动。
“朕还好端端在这,既没有退位,也没有下诏书,你怎么就在这儿独自开启祭祖仪式了?”李青山冲着问渠的方向,大声问。
问渠轻轻拍了拍衣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他说完才抬起头来,要是按从前的规矩,他这就属于十足不尊,但现在这个情况十分复杂,大家看了只是面色微微一变,倒也顾不得追究许多。
他才缓缓开口笑道:“陛下无故消失,又突然出现,谁能证明是真的呢?好歹要拿出些证据来,再质问别人吧?”
不远处的另外一堆草丛中冲出了一群人,众人又是一惊,感觉今天吃瓜都吃撑了。
这群人领头的那一个是芙蓉。
他笑眯眯出现说:“我可以作证,他是真的。”
问渠愣了一下,忍不住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您的身份恐怕更需要证实!又让谁来证明呢?失踪后突然出现尚且可疑,死而复生,难道不是更可疑吗?”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挥手,对众人冷冷大声说:“众将士听令,立刻这些侮辱先王的乱臣贼子抓起来!”
众将士听令混战起来。
文臣们或是抱头鼠窜,或是依然不动,或是看热闹,四面八方乱成一团,喊杀声震天,或许上天有感,只听轰隆一声,天上居然下起瓢泼大雨来。
乌云沉甸甸压在头上,铠甲沉甸甸压在身上,衣服被雨水浸湿了,雨水打到脸上,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与此同时,那种刀兵相交的声音响彻耳畔,听着更加令人胆寒,许多人瑟瑟发抖起来。
立刻有人趁着这个时候想向问渠大献殷勤,抬手用袖子挡住头,弯着腰跑过去,眯着眼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伞来打开了,举在头上,对问渠说:“请陛下躲雨吧!”
问渠挥了挥手说:“这样就够了,这件事今天不解决,明天也是要解决的,我要今天把他们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其他人当然没有办法,因此只好顺着他。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问渠被捆了起来,送到了李青山和芙蓉面前。
“有什么要说吗?”李青山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问。
“没有什么好说的,”问渠嗤笑了一声,把头一抬,洒脱说,“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输了,现在随便你们处置。”
“这是你的儿子,”李青山冷哼一声,看向芙蓉,似笑非笑说,“瞧瞧你的好儿子,应该怎么处理呢?可别说我不近人情,断了你们二人的父子之谊,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既然他不知悔改,”芙蓉面色冷漠,看了一眼问渠,有些对败者的不屑,声音十分平静,“那就罚他在监牢里住几个月,也算小惩大诫。”
李青山睁了睁眼,假装惊讶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
“你要是不同意,何必问我?”芙蓉的目光从地上的问渠转移到面前的李青山脸上,神情漠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问渠失败,所以十分狼狈,而且不想见人,雨水打湿了他的鬓发和衣衫,他干脆低着头用散乱的湿的碎发挡一挡脸,看起来又可怜又颓废。
李青山就完全相反,他逃出密室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现在看起来已经大好了,刚刚又得到了一场胜利,精神更加不错,哪怕是在雨中,都比别人更加腰背挺直。
看起来倒隐约有些像一笼暮色四合后的翠竹,在雨水中朦胧,在水滴中清澈,在流水潺潺后,洗去一身尘灰,润泽透亮,如同一面绿宝石做的镜子。
“看来你对我十分了解啊,”李青山挑了挑眉,面带微笑,笑容如同一只精明狡诈的狐狸,在捕猎后和同族商讨鲜血淋漓的猎物如何分配,没有一丝真感情,只有满满的算计。
芙蓉挪开了目光,不想继续看这张脸,倒不是脸不好看,珠帘雨幕中,那张脸有股仙气,但笑容太邪了,破坏了那股气质,就很容易让人升起一股怒意。
他担心自己继续看下去,会希望立刻冲过去,把人狠狠揍一顿。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李青山笑意盈盈,拖长了声调,若有所指说,“毕竟这是你的孩子。”
一听见这话,芙蓉就感觉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腾空而起,简直要直冲脑门,那感觉,仿佛一个臭烘烘的大汉,正抬起腿,要用裹着汗水和泥巴的脚狠狠踢他的头。
他恶狠狠瞪着李青山,咬牙切齿控制着情绪,冷笑道:“除此以外呢?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青山一派镇定,仿佛早有主意,微笑道:“我们可以暂时共居王位,反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就算真的从未有人干过,我们今天做了,那不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的大事吗?绝对可以青史留名!好好纪念庆祝一番,又不用起刀兵,不是很好吗?”
芙蓉把头一偏,没控制,充满嘲讽意味,极其恶劣嗤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天无二日,人无二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你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可想而知,你不适合当王,不如这样,把这个位置直接让给我吧!
反正你挑的继承人也是我的孩子,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他上位,你在中间夹着做什么呢?
与其前后不沾边,让众人难做,不如把位置还给我!本来那也是我的。把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给我,应该不至于让你难受吧?”
他看着李青山,眉目之中透露出对王位的势在必得,嘲讽和怒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崭新的磅礴的力量,像是在以此向所有在场的人证明,他有能力做到他说的那些事。
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提升支持率。
毕竟满朝文武都在这里,他们不仅要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考虑今日以后的工作难度,死了以后的名声,家族的未来,一大串的东西,必须要慎之又慎,还要尽快作出决定,时间越久,越是有可能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到了那种时候,谁来也不好使了,恐怕是一定要出大事的!还不如现在就决定好。如果他们真的可以现在就决定好,那也是功德无量了。
他们打了一顿,输掉的是李青山,芙蓉把李青山关了起来,不过,这次关押李青山的位置,和上次不一样。
问渠就在附近。
他暗中联络了人,让下属把自己救出去,临走之前,把李青山一并带走了。
李青山感到迷茫疑惑:“你把我带到哪儿去?”
问渠微微一笑,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即将大仇得报的欣喜和压抑,漫不经心回答道:“换个地方。”
感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李青山权衡利弊,重登王位感觉已经不可能了,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趁众人不注意,暗中给自己的手下安排了后路。
自己自刎而死。
被人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芙蓉得知此事,一方面为敌人死去感到喜悦,一面忧心背上残忍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