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另外两组的人都能看到另一侧的静止现象。隔壁屏障有虽然有接近十米高,但具现化灵体更高,他们的视线能够越过屏障看到具现化的上半部形态。
岚苑确认那一方真的静止后,心中不免抱怨。百纳泽昔到底靠不靠得住?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也不交代作战计划,此刻突然停止了战斗,究竟是遭到对方咒术攻击,还是他自己的打算?
“分神了!”明歧击碎她的护体屏障,把她掀出去三五米远。
岚苑立刻跳跃起身,不满地冷笑:“你不在乎队友的状况吗?”
“我才不用担心他!”明歧知道埃那边的状况不对劲,但也因为这样,他更要依靠自己在这边支撑下去。
“可是心里却担心得不得了是吗?”岚苑避开攻击,把法杖点在地面上,裂开的地缝倏忽扩大,从中迸射出银光,逼迫明歧接连后退。
明歧不在乎她的语言诱导,双脚落地时,眼睛看着地上的裂缝,有少量的地底岩石物质已经从其中蹦出。对了……地下广场周围是非常茂密的树林,周围应该分布有大量的根系,在这里使用木咒,应该不会特别艰难……
在明歧分神的一瞬间,岚苑用法杖挥出的一道白光突然与他接触。明歧再后撤两步:“之前不已经证明精神攻击对我无效了吗?”
说出这句不该说的话后,他突然痛苦地睁大眼看着地面的裂缝,脑中被放大的奇怪想法充斥——
他最近有着越来越大的患得患失感——埃同学在离他远去。
他很在乎埃同学,埃同学也很在乎他,但是最近,兰特出现了,把埃的大量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埃更喜欢和经验丰富成熟老练的兰特进行互动。再之后,辛萝也出现了,他们都确定了对方的感情,埃也会把越来越多的心思投注在辛萝身上。
他对于埃而言,会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
难道一开始,他在埃的心目中就非常重要吗?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人物而已,只是陪衬而已,当埃有了更好的沟通伙伴,他就是应该被放置在角落里的那一个。
“停下。”他尚且还有着一定的理智,自己命令自己停止这方面的思考,“这个想法分明就是错的,目前一定要从这里挣脱出来。”
“你当然有心事。”岚苑的法杖头部逼近明歧胸口,宝石焕发蓝光,明歧被重重地击出,滚到地上匍匐。
她用法杖尾部在地上敲出一个小法阵,即将把这个法阵扫到明歧身上时,明歧突然抬起右手虚空抓握。
地面的裂缝中突然生长出棕黑色的植物根系,击溃法阵缠绕住岚苑的双脚。随着明歧呼呵一声“起”,根系突然蓬勃地涌出,把岚苑拱上去并牢牢地束缚住。
“心事当然谁都有了。”明歧爬起来,摇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你不提醒我这一点的话,我都不知道我有一丝占有欲在蠢蠢欲动……”
岚苑焦急地施展着火魔法想让自己脱困,明歧再发动木咒,把岚苑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这都是人之常情嘛……非要利用这一点让人产生罪恶感的话,那真是太牵强了,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自己折磨自己的感觉。”
“……”
“我觉得进行联赛之后,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但这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明歧思索一会儿,再摊手解释,“我知道我啰嗦起来很烦,不过我还是有别的话要对你说。我选择你做我的对手,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我觉得理由大概是我还有话没和你说完……”
一个火球突然从根系团中央爆开,岚苑从火焰中下落,引导火龙向前扑袭:“啰嗦!你真的很烦!”
明歧发动雷咒形成屏障,放开声音大喊:“我昨晚想了很久!我终于想明白我到底想对你说什么了!那就是——你的情商真的好低!低得我都受不了啊!”
由于埃和百纳泽昔没有再制造出任何声音,场内的其他声音经过放大,都能被场外的观众听清楚。
辛萝茫然地感慨:“明歧这也太,纯真了吧?”
兰特也很茫然:“我之前确实没有发现……他话很多……”
两人再次展开交锋。
明歧不断寻找可以说话的间隙,断断续续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其实你不用难过!你的情商虽然很低,也没有低到不正常的程度!但你却只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连根本的理解都做不到!”
“闭嘴!”岚苑充满怒气。
“这件事,别人不会告诉你,我已经告诉你了!”明歧再大喊,“我希望你能好好提升一下你自己!”
“我不需要你来说教!”岚苑挥出大风浪。
瑞瓦说:“他的目的是把对方惹毛,扩大对方的破绽。”
辛萝捂头:“不,我觉得这个好老人只是有着一种朴素的济世情怀……”
修米利冷笑:“这种恶心的女巫,没必要和她说这些没用的。”
兰特又望着那两尊凝固的具现化雕塑。另外两组已经陷入疲劳战了,埃还没有找到脱困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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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空间,而对面百纳泽昔的形体却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他们在这里互相贴着手掌,宛若两个发光的星球悬浮在未知的宇宙中。
埃立刻缩回双手,在确保对方没有攻击动机的情况下,略微分神打量着这个陌生地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空间的制造者应该就是对面的人,如果找不到对应的方法,他将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快,必须要快,另外两组的战斗不能久等。
埃友好地挥手和对方打招呼:“你好,抱歉,我没有记住你的名字。”
“……”百纳泽昔果然没有说话,不过也友好地向他挥手。
应该怎么办?
茨曼前辈给他提供了两个字的参考:“攻心。”
自己不擅长攻心……
茨曼前辈给他提供了四个字的参考:“必须攻心。”
“这是你的空间,”埃暂时压制住焦急,拿出他充沛的耐心,温柔地对百纳泽昔说,“这里发生的事,外面都不会知道。你叫我进来,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嗯。”对方略微撇过头,仿佛不愿意与埃直视,然而喉咙里却破天荒地发出了一声回应。
“你可以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
“……”
见到对方再次沉默,埃精神高度集中地运用着他所熟记的人际沟通技巧,换了话题继续问:“在这里,可以让我看到你的脸吗?在这里,一定可以吧?”
“嗯。”百纳泽昔的右手扣住斗笠,把斗笠缓缓摘下,再把手扣在白色的面具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面具也摘下。
埃始终耐心地等待着,见到他有着好几道疤痕的面孔时,也依然保持着微笑,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如果没有疤痕,百纳泽昔的脸也将是相当普通,埃绝对可以一眼就把他的面貌过滤掉,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他有着凌乱的黑色卷曲中长发,搭配优秀的体格,整体看上去,气质依然非常稳重有涵养。
“抱歉,我的样子不好看,声音也不好听。”他的声音非常嘶哑,丝毫没有青春少年的朝气。
“因此没有自信,无法面对周围的人吗?”
“不是,我的家族都穿成这样。”百纳泽昔再把头侧过去,声音压得更低,“我也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你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你急着出去,是吗?”百纳直接戳穿明明看起来很耐心的埃。
“是的。”埃也面不改色地耿直承认。
“我暂时不会放你出去。”
“为什么呢?”埃问,“以及,你为什么想要避免战斗,如此消极地抵抗我呢?”
“我对比赛没有兴趣。和谁战斗都可以,唯独不想和你对抗。成为全世界娱乐的对象,这没有意义。”
埃也开门见山地请求说:“可是,我需要去帮助我的队友,想要赢得比赛,请放我出去,可以吗?我们换个时间聊天,可以吗?”
“不可以。”
“……”埃无奈地沉思,定义攻心失败。
前辈建议“多和他聊”,他觉得大概也只能如此,但他真的不喜欢和人尴尬地聊天。
百纳泽昔主动打开话题:“你的朋友对你而言很重要,这很好。”
“嗯。”埃很开心地确认这一点,“我很喜欢他们,在以前,我都无法想象我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埃刚有了谈话的兴趣,百纳泽昔又沉默了。
埃突然意识到百纳应该是没有朋友的,而他这么说就显得像是在炫耀一样,连忙安慰对方说:“这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比别人久很多,但只要有耐心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喜欢的朋友。”
百纳泽昔不好意思地低声回应:“不,不需要,谢谢,我一个人没关系,我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一个人确实没关系,但如果偶尔有这个想法的话,还是可以不断地慢慢尝试——”
“我没有这个想法,不用和我说这个,谢谢。”
“没关系,你可以尝试,朋友甚至也可以包括我在——”
“你很好,我很羡慕你,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埃突然震惊地睁大眼睛,缓缓蹲下去捂住脸:“抱歉,我没想清楚应该换什么话题,所以一直在重复同一点……抱歉。对不起。因为我想要出去,我心急了。”
百纳不知如何是好地走上去拍他的肩,也说:“抱歉,是我不好。”
“可以放我出去吗?”
“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