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耕动土时堪比村里第二次过年,村长在二月二当天带着全村有声望的老人一块祭拜风神雨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祭拜过后便可以开始翻土耕作了。
小毛驴是前些日子云榆和他挑回来的,喂了一阵干草,现下终于可以拉出来干活了。
这边若是有人路过便能发现薛家和梁家临着的十几亩地就两个年轻汉子在地里忙活着,梁家的都知道是那小夫郎月份大了,在屋里将养着呢,有嘴碎的偏要问一句,这薛家是怎么回事啊,人便猜起来是也有了不好意思说,还是出了什么事呢。
薛祈和自己忙活大半天,到晌午时梁桓青的娘给他送饭时,薛祈和还在撒种子。
“今儿上午榆哥儿没来啊。”梁二娘倒了碗水递给梁桓青,他咬着馒头接过碗点了点头。
梁二娘看了眼带来的吃食,还够一个人的,她于是起身朝薛祈和走过去。
“祈和啊,二娘带了饭你和桓青一块吃啊。”梁二娘喊他。薛祈和把草帽系在毛驴身侧,礼貌道:“榆哥儿在家做了饭,我一会儿回去吃。”
梁二娘疑心他是客气,最后还是犹豫不决地走了,谁知他忧心忡忡地还没坐下,便看见薛祈舒和薛祈星一人提着个篮子往薛家地里走。
倒不是云榆真怀了,只是这年轻汉子开荤以后便没节制,往往云榆承受不住的求饶又会变成催情的良药。
长夜漫漫没有尽头。
云榆今日到薛祈舒去地里给薛祈和送过一次水之后才醒来,他都快忘了昨夜是几点睡得,薛祈和跟不用睡觉似的,明明他俩一起睡下的,薛祈和第二天却可以按时起来。
云榆起来时,薛祈舒带着薛祈星在院子里洗菜。
“嫂嫂变得越来越懒了!”薛祈星控诉道,云榆走过去揉揉她的头轻声说:“是嫂嫂错了,下次一定会早起的。”薛祈星却拧着鼻子道:“哥哥说嫂嫂很累的,多睡会儿也没事,可是你不起来就没人陪我玩了。”
“嫂嫂一定改好不好。”云榆蹲下来跟两人一块洗菜。
薛祈星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帮着云榆一块把午饭做好了,云榆留在家收拾他们几个人的碗筷,就把给薛祈和送饭的任务交给了他俩。
薛祈和坐在树下吃着午饭,他扒了一口饭,问:“嫂子还好吗?”薛祈舒点点头说:“巳时起的。”
薛祈和静默一阵又道:“他最近比较累,你俩在家不要惹他生气,多帮帮他。”薛祈舒又点头道:“嫂嫂是很好的人。”
薛祈和闻言没搭话,云榆只是来了不到一年,薛祈和却觉得他变了很多,虽说还是一样话少,但比起从前的沉默寡言,现在更会在适当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想法。
下午云榆将家里外都收拾好以后,提了水壶往田里走。
天一日较一日暖和,村里几个阿婶阿嫂也坐在外头一块绣手帕绣鞋垫,见着云榆便有人凑过来问:“榆哥儿,家里有喜事啊。”
云榆被问得一愣,而后答:“春耕可不算喜事嘛。”那婶子却又凑近了些,笑道:“哎呦,榆哥儿过了头仨月就没啥事了,祈和娘去的早,我们也能帮衬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云榆想了半天什么头仨月,听到后头跟着附和的婶子他才反应过来,是这些阿婶都以为他怀了。
云榆磕磕绊绊解释了半天,才羞红着脸又往地里走。
小毛驴被拴在一边的树上,两个小的在一旁坐着守小毛驴,云榆把其中一壶水递给他俩,又去田里找薛祈和。他正在播种子,云榆不知是被晒的亦或是刚刚羞赦到现在还未缓过来,脸仍旧是红的,薛祈和擦擦手上的灰,问:“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就在家歇一阵,无妨的。”
云榆拿帕子给他脸上的汗都擦干净,又把水壶递给他,“我来看看你,又不远。回去我去将那些菜籽种进菜园子。”
薛祈和这几日忙着耕田,家里的菜园还没翻种,再不种错过雨水就不好了。
薛祈和站在一旁,听他说,而后问:“你身子还行吗?”
昨日夜里他见云榆像化成一摊水一般,薛祈和自知莽撞,不知怜香惜玉。
云榆偏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道:“放心吧,那菜园也不大,否则我也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家里的菜园不过是从院子里划出来的一片地,分成几部分,每样菜多种一些,能种一畦豆角一畦芹菜一畦小白菜还有一畦大葱,前院的墙边种了南瓜冬瓜。
余下的可以种在田边,种一些花生豆子之类的。
云榆是这般想的,便抄起铁锹翻土,两个小孩一块扛着水桶去河边打水,待到云榆将那菜畦都翻好,两个孩子也提着水桶从后门进来了。
云榆便按着原来想的将种子填进去,然后再一瓢一瓢地给菜园子浇水。
听着像是很轻松似的,但若是云榆自己干估计做到天黑这个小园子也弄不完,云榆在前面种,两个孩子在后面跟着洒水,做得倒也快,赶在做完饭前将后院的菜园子翻种好了。
薛祈舒偏偏说自己长大了,晚饭要帮云榆洗菜又切了菜,云榆和薛祈星在前院翻了种南瓜和冬瓜的两个菜畦,收拾完以后,云榆便开始炒菜。
薛祈舒切了一碗黄瓜,一碗肉丝和一碗青椒。云榆又打了两个鸡蛋,做一盘黄瓜炒鸡蛋和一盘青椒炒肉,又和面煮了一大锅白面条。
面条下锅后,云榆便差两个小孩去喊薛祈和回家吃饭,踩着暮色,院里升起一阵面条的香味。
薛祈和回来时云榆刚把面条盛出锅,又有两盘菜拌面条吃,他约莫真饿坏了,回来连话也没说几句,便埋头先吃了两大碗,云榆饭量还是很少,只吃了一碗半,便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去喂小毛驴吃干草。
薛祈和去挑水将冬瓜和南瓜菜畦种好浇了,又给他们支好了日后爬藤的杆子。
云榆正准备给毛驴添水时,外头忽然有婶子来敲门。
现在天黑的没那么晚了,她来时天还亮着,云榆瞧见她走进了,是个不认识的人,不是小林村的。
“婶子可是迷路了?”云榆放下水瓢上前问道,他这一开口也吸引了正在刷碗的薛祈舒和薛祈星,以及正在绑杆子的薛祈和。
“哎呦,没走错没走错,”那婶子笑着拉起云榆的手道:“我是康阳村的,我们村的赵家想跟你们舒哥儿定亲。”
“什么?”几乎是云榆和薛祈和一块喊出来,薛祈舒今年才十一岁!
云榆无声呐喊,大婶你说媒说得太早了点吧,我家舒哥儿还没遇到他的命定之人呢!
云榆在这边脑子短路,头脑风暴,薛祈和那厢已经擦净手走过去笑着道歉说:“对不起啊婶子,您是不是不知我家舒哥儿今年才十一啊。”
那婶子却笑道:“当然知道您家舒哥儿年纪小,赵家那孩子也才十岁出头,这不着急嘛,就看中了咱家舒哥儿,想先定下来。”
若是从前薛祈和个糙汉子带俩小孩定然没多少人愿意这时候就上门提亲,但现在不同了,人人都看出薛祈和成亲以后家里家外都有贤妻帮衬,日子越过越美满,过年那几天院里几乎日日飘出肉香,街坊邻居都传遍了,用不了几年薛祈和要成为大猎户了,薛祈和长得又俊,从小到大薛祈和自己吃不上肉蛋也要给弟妹吃,俩人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
怎么全都惦记上了!“不行,”云榆想也没想当即回绝道,媒婆和薛祈和均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云榆拒绝得如此决绝,连薛祈舒也闻言一顿,媒婆还待说些什么,云榆却已经开始送客了:“婶子失礼了,但我家舒哥儿确实不会嫁的。”
送走了媒婆,云榆仍旧觉得心惊,淮王出现还有三年,这中间可千万不能出差池啊。
“你没事吧。”薛祈和见他状态不对便开口问道,云榆摇了摇头,也不给毛驴喂水了,先去拍拍薛祈舒的后背,又轻声道:“放心吧,嫂嫂绝对不会让你嫁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薛祈舒闻言眼睛忽然变得很亮,而后一把抱紧云榆的脖子道:“嗯!”
第二日一早不知为何有媒婆来薛家说亲的消息一下便传开了,那媒婆说的赵家也算个富裕人家,家里做屠户生意的,道他们这一代就只生了赵家小子一个孩子,以后也没有分家业吵的,不知是多少人家想嫁还嫁不过去的呢,赵家能赶着上门说亲被拒了,肯定会觉得没面子。
只不过云榆没想到,最先来的是梁家那大小子。
梁桓青大哥家的儿子,跟薛祈舒关系好像挺不错的,叫梁余榛。
“小榆阿嬷。”他道:“舒哥儿在吗?”
云榆请他进来,他来得早,这会儿薛祈和刚把早饭从灶上端下来。
“榛小子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薛祈和问他,梁余榛忙着点头,谁知肚子却先一步咕噜咕噜响了,薛祈舒不知从哪冒出来,问道:“我阿嫂做饭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于是乎,梁家小子便这样在薛家吃了顿早饭。
“我,我听说您给舒哥儿说亲了。”梁余榛两只手扶着碗,不敢抬头却还是问了。薛祈和一愣,旋即说:“没呢,只是有人登门,不过没同意。”
话是这样没错,可云榆莫名觉得他俩之间磁场不对劲儿,普通朋友会在这样吗?
他这边思索着,外头先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梁余榛!给你脸了是不是大清早跑人家里去!”是梁桓青的大嫂,梁余榛的娘。
“娘,娘,你别打我,我错了。”梁余榛闻言赶忙躲在云榆身后,梁家大嫂忙陪笑道:“榆哥儿,真是给你添乱了,我回去定要好好说说这小子。”
“无妨,左右我也喜欢小孩。”云榆揉揉梁余榛的头,梁余榛像得了什么许可似的,喊道:“而且小榆阿嬷做的饭也很好吃!”
梁阿嫂气得揪着梁余榛的耳朵往外,骂他死孩子,又跟云榆道歉。
“不算景槐肚子里那个,梁家大小子是梁二伯家那一辈唯一一个孩子,家里人都宠着,他说话也肆无忌惮些,但本质是个好孩子。”薛祈和道。
“余榛跟小舒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啊。”云榆问道。但原著没写这段啊,云榆无奈地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读完那本书吗?不应该啊。
更何况薛祈舒今年才十一岁,根本什么都不懂呢!
虽说早上梁余榛被他娘拽走了,但午后那孩子还是自己又跑来薛家。
“阿嬷,我来帮你收拾菜园子吧!”梁余榛进门看见薛祈舒自水井挑水,便抢了活热切道。
云榆忙着播种子,抬头时发觉梁余榛已经将水一瓢一瓢撒在种好的地方了。
这只一小块要种,故而很快便收拾好了,云榆拿了松子糖给他们仨分吃。
“休息一会儿吧。”云榆叫他们仨坐在阴凉处,自己接了一壶水准备去田里给薛祈和送水。梁余榛又站起来说:“小嬷,我帮你吧。”云榆本叫他要好好休息就好,奈何梁余榛抢了水壶便往外跑,连喊都来不及。
云榆回头见薛祈舒望着门口出神,薛祈星抱着松子糖的罐子不知偷吃了几颗。
“小舒觉得余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云榆坐在他身边问,薛祈舒闻言一愣,低着头回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薛祈舒脸带着耳后红了一片,不知是晒的还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