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传来史无前例的安静,片刻之后,“嘟——嘟——”。
与此同时,陈思雨顶着大雨回来,见到文殊娴安然无恙地出现,同时松了口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文殊娴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冷静,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超脱的淡然,抬起头对陈思雨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饭该凉了,我们分分吃了吧。””文殊娴语气平静得如同这暴风雨后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饭后她安然无恙地闭眼。
家里停电,两人的手机电量已经耗尽,本来想敲隔壁邻居家问问看有没有充电宝,但敲了几扇门都没有应,可能是危急关头不想共享资源,也有可能隔壁根本没有人。
昨夜大家都没睡个好觉,陈思雨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才是发现屋内空荡荡的,才意识到她所担心的事情真正的发生了。
文殊娴卷铺盖跑路了—
这和大家说好的不一样,一次次的场景变化让几乎所有人都濒临崩溃,在承诺这是最后一次的变化,但这次大家的任务是让文殊娴真实的体验最后一次人生,不能让她察觉出异样。
显然陈思雨的任务失败了,没能给她们制造出不刻意自然地相遇,导致一切全都白费了。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雷声越发频繁,震得人心惊胆战。
文殊娴在雨中一路小跑,雨水溅起,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凭借着脑海中仅存的记忆,朝着何舒所说的那座废弃学校奔去。
学校位于树丛之间,校区的占地面积很大,当文殊娴踏入那片土地时就能看见熟悉的建筑物顶端。
和手机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现场的震撼让文殊娴愣在原地,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与压迫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高耸的学校,嵌入在树林之中,在这雨夜显得格外诡异。
文殊娴打着手电往里面走,学校铁门早已被藤蔓密密麻麻地覆盖,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忘。翻越铁门后,终于来到了学校内部,这里的构造和她所在读的学校一样,像是穿越了千年的过去和未来。
楼层某处闪过一丝亮光,在漆黑的夜晚里格外亮眼。
文殊娴立刻顺着那光线就找了过去,她的鞋子踏入水坑,完全不在意溅起的泥泞。
大楼里空旷,文殊娴每走一步,脚步声都会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所看见的灯光一闪而过是在二楼,文殊娴想都没想就上去,她认为这一切在找到何舒后便能真相大白。
光线最终停留在二楼的化学实验室,那光就像一只灵动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跳跃,最终消失在了实验室中。
文殊娴站在门口打怵,心里虽有恐惧但更大的是那想寻找真相的心,它快速迅速驱散了恐惧。
深吸一口气,文殊娴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动物标本在橱柜里显得栩栩如生,看起来十分崭新,和废弃的学校看起来格格不入。
化学实验室的后面有一扇门被打开的柜门,那道亮光最终消失的地方就在那此处。
悠扬的八音盒音乐响起,伴随着欢快的笑声,文殊娴推开柜门,柜子里面还有空间,直通一个小型游乐场。
当文殊娴作为陌生人踏入此地后,音乐声戛然而止,还给她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旋转木马还在转动,一圈又一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一圈过后,原本无人的木马上竟多出个人,把文殊娴惊地连连后退,直到她看清木马上的人是何舒才松了口气。
“这么多天你去哪了?”文殊娴跑上去问。
还没来得及和何舒说上几句话,她又坐在木马上一圈转了过去。
“我们遭遇了一场天灾,大家都在找你,跟我回去吧。”文殊娴说。
她想围着木马转圈,可两圈注视下来文殊娴已经开始有点头晕。
“可是我觉得这里最适合我,文殊娴你要不也留下来和我一起?”何舒的声音随着旋转木马的转动,悠悠地飘荡过来。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何舒说,这里表面是一所学校,但每个房间的里都有通往理想世界的小门,不愁吃穿,没有烦恼,没有纷争,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那和你一起来的人呢?”文殊娴又问。
木马的速度缓缓降慢,何舒耷拉着脑袋双手托着头,斜眼看着文殊娴。
“你和陈思雨为什么没和我一起来?”何舒质问道。
她眼神空洞,四肢软绵无力,像是有气无力的支撑,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
“如果你们来了,应该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吧。”何舒又喃喃自语。
文殊娴被她搞的一头雾水,顺着何舒的话继续问了下去。
何舒是和同班同学,乔乐还有另外两人。出发时是四人,可最终回去的人却是三人。
何舒只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去的,从未提到其他人的名字,他朋友可太多了,除了班级里的那些人之外,还有社会上的边缘人物。
乔乐这个名字文殊娴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与乔乐似乎是以其他身份认识过。
根据何舒的描述自己是被乔乐那帮子人坑害,被他们丢在了这里。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早就看何舒不顺眼,何舒完全不知觉仍旧把他们当成了朋友。
旋转木马缓缓停下,何舒被转到了文殊娴的后侧,当她绕过去看时只看见空荡荡的几个木马,她人已经不知所踪。
何舒就这样再次从文殊娴面前消失。
文殊娴慢慢瘫坐在了原地,在忽然想通一个世界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时候,事实又给她当头一棒。
忽然文殊娴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变得混乱,为什么只有当何舒提起乔乐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认识他,为什么除了身边这些人之外,其他的同班同学竟想不出一个名字。
退出化学实验室,文殊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摸索到了她的教室。
文殊娴站在教室后方,一道闪电刚好划过,桌上多出了个奇怪的涂鸦。
文殊娴打着手电上前去看,她用手擦拭了下桌子上的灰,一个用刀片划出来的狗熊图案映入眼帘。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教室后门,那里明晃晃出现一个人。
文殊娴扭头过去,她的脸藏在雨衣之下,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马上被门外的人捕捉到。
“洛前洲。”
文殊娴颤抖着嘴唇说。
在这里她还未与洛前洲相见,但那女人的出现让文殊娴感到似曾相识。
窗外的雨停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打扰着文殊娴的神经,却在两眼相望的时刻,彻底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
此刻的教室中只有文殊娴和洛前洲两人,而心里的那个哽咽却难以忍受的涌了出来。
“你认识我?”洛前洲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虽然每次文殊娴都是通过千丝万缕想起点什么,这次未免有些太快了。
文殊娴点点头。
无论洛前洲到底是自己笔下某个故事的女主人公,还是在这些诡异不清事迹的故事之外,有另一个世界,但文殊娴的感觉是切实的,是真切的。
这场大雨,始于她们刻意难隐的相识,终于两人的相见。
文殊娴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见洛前洲一次。
见到了然后问问她为什么?
洛前洲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眼里闪烁着悔意和不舍,那复杂的眼神,仿佛藏着无数个故事。
她说:“她们的相识就是一场错误,一场让两人都会感到无比痛苦的错误。”
“我误认为那样起码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事实并非如此。”洛前洲道。
文殊娴摘下雨衣,神情恍惚隔世。
她猛然想起何舒,肃然起立说要去找自己的朋友。
文殊娴前脚刚跑出教室,后脚就被洛前洲抓住。
“不要再深入这里了,你的朋友不会回来了,你应该清楚。”洛前洲道。
她永远被困在了过去—
和文殊娴一样,但文殊娴还有补救的机会。
文殊娴有些想起来了,她想起了乔乐、何舒和一些同学之间的故事。
她的眼中的恐惧重现,闪烁着眸子看向洛前洲。
“洛前洲—”
文殊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嗯,我在。”洛前洲上前圈住文殊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到这一刻文殊娴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阻止两人见面,为什么过去的自己。
次日清晨,教室读书声朗朗,阳光照进三中二班的教室,文殊娴架着书人躲在后面发呆,她再次学习这些曾经学过的知识。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文殊娴看着窗外树枝上的小鸟,然后一群警察乌泱乌泱地冲了进来。
朗读声戛然而止。
台上的老师,周围的同学,大家很安静,自然地接受着眼前的场景,直到看着乔乐被人带走,以及当天和何舒一起去探险的另外两名同学。
走的时候,乔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要让举报他的人不得好死。
文殊娴神情放松,嘴角微微上扬。
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学生看起来很多,四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原本何舒的位子上被洛前洲取代,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前方的时候,只有洛前洲一直观察着文殊娴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