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惆怅,心里不得劲。
吴执叹了口气,打开窗户,乌云低垂,又绵又细的雨铺面而来。
考试周已经结束,校园里到处都是打着雨伞,拖着拉杆箱回家的学生们。
真挚且感人道歉信,楚淮已经签收好几天了,但是他怎么还不跟自己说话?
是自己写的不够真诚感人吗?
可是我都哽咽了啊。
哎——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吴执走回去一看,脸又垮了下来,居然是岳南星。
“喂。”
“吴执,我回来了。”岳南星难掩兴奋。
吴执猜到岳南星会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高涨一点,“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回来几天了,处理了一些学校的事儿。”岳南星顿了顿,“我复课了。”
“好消息啊,恭喜恭喜啊,这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吴执说。
“我……明天去春岚,能见一面吗?”岳南星问。
挂了电话之后,吴执思绪如麻。
他是真的不太想见岳南星,但有些话还是尽快说清楚比较好。这种情感问题他实在是不拿手,转而他想起了“赤脚情感导师”裴优。
他往后滑动椅子,磕了一下裴优的椅背,“裴姐。”
裴优正在看度假小裙子,不太想搭理吴执,“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
“怎么了怎么了?”裴优立马放下手机追问道。
“中午说,很棘手的情感问题,急需您的帮助。”
“关于啥的啊,你这话说一半,很机车耶。”
吴执无语,这种春岚话加上台湾话的拼接,非常新颖。
“带好你的情感宝库,一会儿咱们一食堂二楼见。”
坐在食堂餐桌的时候,裴优等得已经濒临烦躁,“你最好说出点刺激的,要不然收你咨询费,一小时200。”
吴执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满脸纠结,“你也别期待太高,没那么刺激。就是吧,我有一个朋友,他被表白了,但是呢,他不想考虑情感问题,就想问你,怎么样委婉地拒绝对方。”
“男的女的?”
“男的。”
裴优双眼冒光,音量拔高,“我去,这还不刺激。”
吴执感觉到四周无数视线投过来,“你能不能小点声。”
裴优稳了稳,俯身,尽量压低声音道:“你恐同?”
“啊?”
裴优马上改口,“你朋友恐同?”
“……”吴执彻底后悔了,就不该问她,他挠了挠脑袋,有点烦躁,“不得,他就是不想处对象。”
“明白了明白了,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裴优竖起了食指,露出一幅洞悉万物的表情,“其实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人家。”
“……”吴执无语,开始破罐破摔,“对,怎么拒绝。”
“别着急,我想想啊。”裴优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想吧,我打饭去了。”吴执需要冷静一下。
直到吴执放下筷子,裴优漫长的思考,也没给出个对策来。
吴执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吴执的无奈表情,裴优说道:“你别愁啊,这不给你想办法呢么?”
“跟你说之前,我好像还真没这么愁,你要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呢?”吴执说。
“你别转移话题,不是没对象吗?为什么不答应他啊?”裴优放下筷子。
“裴姐,找你帮忙来了,不是让你挖掘八卦来了。”吴执考虑哪有卖黑衣人那种记忆消除笔。
裴优嘿嘿一笑:“说嘛,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万一我给你心结解开了呢?”
“我以前被人伤害过,可以吗?”吴执说。
“女的?”
“废话。”
“那你更应该找男的试试啊。”裴优找到了最优解。
“……”吴执两眼一黑,觉得不能再唠下去了,倒反天罡,这人是敌特派来的,照这个思路下去,晚上就跟岳南星牵手成功了。
回到办公室,吴执赶紧投入并不怎么着急的工作中。
本来就不清晰的思路,被裴优这么一搅合,更乱套了。
手机震动,吴执拿起来一看,裴优的微信:“是楚淮吗?”
“不是!”吴执立马大声否认道。
别的同事纷纷看向吴执。
“做贼心虚了不是?”裴优把椅子转到吴执旁边,“上次在医院,楚主任真的特别苏。”
吴执有口难辩,“真不是,你这都什么形容词?对了,你跟我说说,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啥了?”
“我也没看见,就是当时听护士们说,你不是晕倒了吗?楚主任给你公主抱到床上,然后带你四处检查,当时她们以为你俩是一对,羡慕死了都。”
吴执听得满脸黑线。
“后来,我和院长到了,他就说联系你家属,我就说你没有,就把石猴那事儿说了。”
“什么石猴?”吴执一脑门子问号。
“就是那时候学院让填紧急联系人,然后你不写,拿一顿饭贿赂我的事,说你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天地为家……”
“……”吴执把着裴优的椅子给她转了回去。
“吴哥,不闹了。”裴优又凑了回来,“回去的路上,我还问院长,你和楚主任很熟吗?院长说对,说你俩一起负责个什么项目,楚主任经常夸你,还问你这么优秀,为什么只是教研室主任,院长说找你谈过好多次了,可是你只想教课,不想搞行政。”
吴执有点震惊,这些事儿楚淮也从来没跟自己提过。
那次的陪护,吴执其实特别感动,本来寻思身体好了之后,一定好好感谢楚淮一下。
没想到后来……
裴优不靠谱这事,吴执已经说倦了,次日晚上,他还是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走进了一家环境典雅的烤鸭店。
吴执推开了包厢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惊。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看样子十个人都吃不了,显眼的地方,还有一瓶鹤立鸡群的昂贵红酒。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整个包厢莫名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息。
岳南星径直走过来,拥抱吴执一下。
吴执僵直得像是一个被胁迫的太监。
“岳教授破费了,还有别人?”吴执距离岳南星隔了两个座位落座。
“没有,就咱俩。”岳南星说。
正说着,烤鸭师傅进来片烤鸭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师傅摆盘。
等师傅离开后,岳南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吴执,今天这顿饭,一是为了向你赔罪,那天在酒吧冒犯了你。”
躲不过啊躲不过,吴执举起酒杯,“没事,我喝多记不清了。”
岳南星笑了一下,继续开口道:“第二件事是特别事务局的楚淮楚主任今天约我,所以我才来的春岚。”
吴执有些惊讶,没想到会从岳南星的嘴里听到楚淮的名字。
“今天中午,我跟楚主任见面,他跟我说,之前收到举报信,有人指控我歪曲历史。他说他为了调查此事,找了一个帮手,这个帮手非常出色,专业知识过硬,还会制造舆论,甚至以身犯险,去博物馆库房查看未公开的文物信息,最终提交了一份200多页的调查报告。”
“……”
岳南星神情地看着吴执:“这个帮手,就是你。”
吴执难言尴尬,“嗯”了一声。
“我没想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吴执,我真的很感动。”岳南星说道。
吴执尴尬笑笑。
“吴执,你现在有答案了吗?”岳南星问道,“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可能,但是听楚主任说完,我不死心,我想再试试,你觉得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吴执满脸黑线,现在只想把楚淮拽过来,给两脚。
咋这么能裹乱呢?
服务员又进来上菜,吴执想站起来跟服务员一起离开。
吴执盯着烤鸭盘下面的小蜡烛,看了半天,开口道:“岳教授,不想给你错误的暗示,我就直说了。我接近你,其实是带着任务的,你能懂吧?”吴执笑了一下,“楚淮找我,说咱俩是同学,让我了解一下,你说的那些事儿到底是什么目的。其实,我最刚开始是不想管的,后来他拿我们院长逼我,我才开始去听的你的讲座。”
“后来开始着手你这个事儿,我确实觉得你不像是哗众取宠的那种人,博物馆那次,我也真是觉得你的那些想法有道理,我就挺想帮你证明清白的。后来,酒吧……就是你出国的那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我怕你像方贤一样,在外漂泊。我想赶紧结束这件事,当时莽撞了,就潜人家博物馆库房去了,又被抓市局去了,最后还是楚淮去捞的我。”吴执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包房很静,除了吴执的笑声,只有鸭皮被烤焦的“滋滋”声。
岳南星面露苦涩地看着吴执。
“还有,你走之前是不是去将军祠了?”吴执问。
岳南星一愣,确实,出国之前,他去了趟将军祠,都说祈愿不要祈得太具体,实现了不来还愿,容易出问题。
可岳南星当时已经穷途末路了,就祈了非常具体的愿望:希望自己洗刷污名,恢复学术活动。
“我跟你说过吧,将军祠祈愿很灵。”吴执绽开笑容,“所以说,你这事儿的顺利解决,一是感谢楚主任,二是感谢方贤,跟我没多大的关系。”
吴执一点没婉转,重拳出击打破了岳南星的梦。
他瞟了一眼岳南星受伤的神情,继续说道:“咱们就是好同学,好朋友,多的我真的不行,虽然现在世道很包容,但我这人很传统,我就喜欢女生,漂亮黑丝姐姐那种,如果你有合适的,可以给我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