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杏子的无语表情里，温夫人与三小姐架起了麻将桌，在微风习习中，开始搓起了麻将。还要拉她一起加入，杏子可不赌博，她连忙拒绝了。
孔镜知摆摆手，知道杏子这小丫头乖巧，也聪明伶俐，就说：“你去画画吧，颜料都在那，画不好我可要训你的。”
“好的三小姐，我一定会好好画的！”
杏子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她是渴望多学习一些的。当初她被卖到孔家的时候，根本不认识字，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认字。是三小姐教会了她认字算数，偶尔也教她画画。能有三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她前世里修来的福气。
孔镜知的心思又扑到了麻将上去。天黑了，就在温夫人郊外的一栋庄园里歇息，早上画一会画，下午就继续打麻将，打到晚上，然后就这样持续了好几日。
孔镜知出来写生时间长，家里人都知道，但也快到回去的时候了。
她在温夫人庄园的客房里认真画画，杏子煮了咖啡，放落在桌上，这时有人敲门，杏子去开了门。
“温太太。”
温夫人颔首，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画板上的内容时，愣在了原地。
“你这画的是……我？”
温夫人指指自己，又去看那画板上的画，惊呆了。孔镜知笑着点头，满手都是五彩的颜料，她的衣服上也邋遢的染了一些，她微笑着说：“要向爸爸交差的，不能整天总打麻将。”
“你可真有艺术天分，你们四姐妹都是个顶个的人才。我就不行，父亲让我学英文，我说的蹩脚，送我去留学，我还是说的不咋滴。回来又让我学设计，我根本一窍不通，后面又让我去当老师，我更不行的啦。不过，我管家倒是可以，她们都怕我。”
温夫人说起管家，唇畔的笑容才更深了些。
孔镜知在画上添了两个小酒窝，弯着眼说：“这幅画给爸爸看过了，就送给你。”
温夫人双手合十，眼睛里亮起星星来，“那我可要装裱起来，挂在我的床头！我得天天看着才行！”
孔镜知也只是温柔的笑。
夕阳余晖，温夫人看着孔镜知上了马车，在窗户的玻璃里挥了挥手，心下有些失落。唉，陪她的朋友要回去了，她又得面对那些讨厌的人了。不过，看着庄园中的葡萄藤，她的心情就又好了许多。
孔公馆门前有个卖瓜的老头，拉着一架子车的西瓜，每个大小均匀，一股香甜味进了颐泰路就能闻着。
章碧华从黄包车上下来，走到跟前，拿起一个瓜掂了掂，这是果农自己种本地西瓜的，瓜不大，但皮薄肉多，很甜。
她问：“叔，你这瓜怎么买的？”
“一公斤两分钱。”
“多少？”
“这位小姐，西瓜一公斤两分钱。”
章碧华大手一挥，“这一车我都要了！”
章碧华手里头可是有四块大洋的人，她今天就要实现西瓜自由，还要请孔公馆里头的人吃。谁让她是金牌老妈子呢。
章碧华在外面买瓜，孔镜知刚进了孔公馆。
“三小姐回来了。”周妈接过孔镜知手中的大包小包，与杏子对视了眼，她发现这小丫头是越来越白了。
孔镜知微笑点头，“嗯，周妈。”
孔镜心坐在沙发上抽烟，她看着孔镜知，挑眉问：“温夫人庄园里的葡萄成熟了吗？你就那么喜欢吃葡萄？待的舒服不舒服？”
她早就看穿一切。这货能乖乖去写生，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要不是她谈生意经过温夫人的庄园，还看不着呢。
“怎么哪哪都有你？”
两姐妹呛声是常事，骂归骂说归说，关系从来没坏过。
“唉，我这边还有个局呢，某些人不想去就算了。”她又拖长了音说：“他们打的可大了。”
“我去！”
孔镜知看住孔镜心，露出一抹十分听话的微笑来。
孔镜心弹了弹烟灰，眸中多了一抹恶作剧的意味，“叫声姐姐来听听。”
孔镜知就叫了声：“二姐。”
孔镜心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话嘛！”
周妈添了咖啡，弯了眼角，笑意深深，她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多了起来。
讷甘扶着孔镜如从楼梯上下来，头发长长了一些，像短的毛寸，清秀的小和尚变成了真正的保镖。讷甘护主忠心不是说说的，只要孔镜如身边有靠近的男人，讷甘二话不说，抄起酒瓶就往头上打，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打。尤其是对邓家的儿子，那是往死了打。就是别的男人看孔镜如一眼，都要被讷甘狠狠瞪回去，瞪回去还都是轻的，没上手打已经算讷甘听话了。
“三姐回来了。”孔镜如从讷甘手里接来白色的蕾丝手套，戴在手上，又冲周妈打了个招呼。
孔镜知微微点头，“嗯，要出去吗？”
“冯熹叫去马场呢。”
“嗯，小心点，注意安全。”
“好的三姐。”
孔镜如也是个温柔的，笑的比蜜还甜。
“……”
“来来来，放这边。”章碧华进了厅中，指挥着公馆的丫头小伙子们，将西瓜搬进厨房，那西瓜又大又圆，还有清甜的香味。给孔镜翎的是独一份的，章碧华留着了，等会搬到后面去。她自己可以不吃，大小姐不能不吃！
周妈擦了擦手上的热汗，走过来问：“你买的西瓜？”
章碧华回答说：“大小姐买的。”
她看向忙碌的众人，声音大了些，“犒劳大家的。”
“谢谢大小姐！”
大家的声音都齐刷刷的，听的章碧华心里头也高兴。
周妈拍拍章碧华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
大小姐多么冷淡的一人，怎么会专门给他们这些下人买西瓜吃，肯定是章碧华自掏腰包，挂了大小姐的名头。
这丫头。
周妈的眼神是赞许的。
章碧华又转过身，礼貌恭声道：“见过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
孔镜心懒懒的“嗯”了声，吸了一口烟，提掉拖鞋，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孔镜知孔镜如都是温柔的回应。
孔镜如已经与章碧华成了好姐妹，有事没事，孔镜如就叫章碧华来打球，打牌，还玩桌面赛马游戏。她发现章碧华都玩的好，她也喜欢章碧华的性格，明艳大方，忠诚可靠。
孔镜知对章碧华就不是很熟了，但几次吃饭，她多多少少也听父亲、二姐提起过。基本都是夸奖的话。所以章碧华给孔镜知的印象深刻，是个有本事的老妈子。
“你好。”孔镜知微微点了下头。
章碧华也回应孔镜知，“三小姐好。”
“我就不打扰诸位小姐了。”
笑着说完，章碧华就去了后头的小二楼。
她切了个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端到了楼上去。
她站在卧室门外，叩响了门，听着里头的动静。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身骑装的孔镜翎出现在章碧华面前，她系着衬衣上的扣子。章碧华瞧着，那是又看入迷了。
今天的大小姐，与众不同的紧。那小马甲套在白衬衣上，太英气了，脚上踩着一双过膝的马靴，头发也扎了个高马尾，比平时阴阴沉沉的模样精神不少。她手里还握着根马鞭，章碧华看着心突突跳。鞭子抽人可疼了。
“大小姐今儿有什么吩咐？”章碧华行了个礼，把周妈那一套都照搬了来。她现在是和周妈关系越近，耳濡目染了不少。
话说出口，章碧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快了，又忙问：“大小姐可是要去马场？”
这身装扮不是去马场去哪？
她这张嘴呦。
孔镜翎微微颔首：“嗯。”
她走到镜子前，又整理了下白衬衫，看了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章碧华跟了过去，弯腰整理了下马甲的褶皱，说道：“正巧了，四小姐也要去马场。”
孔镜翎从镜中看了眼章碧华，问：“她也去？”
章碧华点点头，“是的大小姐。”
孔镜翎没说话。
她走向酒柜，倒了浅浅一口，喝完后优雅的擦了擦嘴，说：“走吧。”
章碧华颔首、微笑。
大小姐最近喝酒喝的少了，这是个好事情。不像之前一大早起来就要喝酒。章碧华不敢居功。她记得，好像就是从那次她喝醉以后，大小姐就喝的不多了。不管如何，她心里头都是开心的。
孔镜翎与章碧华离开孔公馆的时候，刚好一点多，孔镜如与讷甘已经早早坐车去了马场，她们两个到时，马场上已经站了许多贵公子大小姐们。
晦气的段心娴也在，还有邓清笙。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笑着说话，孔镜翎没有搭理，去见了周文礼。
“孔小姐。”周文礼很客气，牵着一匹棕色的马，脸的笑意深了几分。
孔镜翎摘了手套，与周文礼握了握手，“周先生。”
“周先生。”
章碧华也打招呼。
马场上有青草泥土的味道，当然也少不了马儿身上的气味，这个马场在郊外，过来需要一段路程，这会子太阳正烈，没人跑马，都在凉亭里头歇息着，喝喝咖啡，喝喝茶，吃吃点心什么的。当然旁边还有专人伺候着。
他们的奢靡生活，早成习惯，他们被众星捧月着，永远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甚至毫无怜悯之心。有钱有权的人凭什么要怜悯小小蝼蚁呢？他们只会怀怨你投胎没本事。
章碧华对有些人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段心娴邓清笙那一派。
周文礼笑起来，拍拍马儿的背，同章碧华说：“来骑马。”
章碧华连忙摆手，婉言拒绝了，“这我可不会，我有点恐高，谢谢周先生的好意。”
她的话刚落下，凉亭里先是传来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紧跟着就是讷甘愤怒的吼声，“四小姐说话你听不懂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再敢动四小姐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