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声音,甚至自己的存在。
姜星晨还没跟妈妈讲过她们俩相恋的事,徐曼虽从不追问,但心里一清二楚,又用理解和耐心等待把自己心底的介意不着痕迹地藏起来。
可姜星晨哪里会不知道?
她挣扎过,想要跟妈妈和姑妈--她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亲人--想跟她们坦白,幻想自己得到她们的理解甚至祝福,可是在几次下定决心又临场退缩后,她开始逃避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催逼她,她也粉饰太平,沉浸在“一切安好”的局面中。
她在面对徐曼,面对高崎,面对这些与她语言相通灵魂相契的人时,可以坦然做自己;也可以毫不顾忌陌生人的眼光,与徐曼相拥亲吻,可是在面对长辈,面对师长时,她总会自动戴上一层面具:一层让她以听话乖顺形象出现并从他们那里得到认可或是夸赞的“乖乖女”面具——一层时间一长,就条件反射般自动出现,无法轻易卸下的面具。
可在今夜,一股失去徐曼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
心中的天平早往徐曼倾斜了,这是铁的事实。
只是懦弱和侥幸一直在她的心中布迷魂阵:她以为可以一直逃避下去直到这个问题不再是问题,直到这个问题可以自我解决,她擅自假设也许徐曼没有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可是,徐曼既大方阳光,也敏感纤细,她怎么会不在乎?
姜星晨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突然下了决心。
她打开通往院子的小门,徐曼还在讲电话,槐树光秃秃的枝干刺向深邃的夜空,像网一般四散开去,她在门口耐心等着徐曼讲电话,听不清电话内容,但徐曼语气有些焦躁,不久就挂断电话,似乎是一通让电话两端的人不欢而散的对话。
徐曼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发现站在门口的姜星晨时,神情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安。看姜星晨没有讲话也没有挪动身体,她神色缓和下来朝门口走过来。
走到姜星晨面前时,姜星晨也没有让开,只是一步向前,紧紧抱住徐曼。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太自私一直忽略你的感受。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不要伤心!不要不要我!不要生气!不要觉得我不在乎你!我一定会跟妈妈认真谈谈的,一定的,我保证,其实我早就想的,但是对不起,我总是在害怕,对不起……”姜星晨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语调带着哭腔,她紧紧抱着徐曼,不愿像刚才一样给她拿开自己的手的机会,她不喜欢自己握住徐曼的手被拿开的感觉,那让她害怕。
徐曼迟疑片刻,刚才转身看到姜星晨站在门边时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她看起来没有听见自己对着电话说的什么,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如果一切顺利,那永远也不用告诉她了。
徐曼伸手抱住姜星晨的腰,隆冬午夜的寒凉让她冷静了下来。
也让她更加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对姜星晨无可救药的着迷。
“我不想勉强你。”徐曼柔声说道。可在她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属于彼此,知道她们对对方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这段时间的压力已经让她有些不堪重负,她渴望来自姜星晨的安慰和信心,这安慰和信心,只能是姜星晨给。她在独自做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清楚对错与否的重大决定,没有权衡利弊,没有计较得失,只是凭着本能,听从内心。她第一次同父母有了争执,她不想告诉姜星晨让她徒增压力,也知道爱情不是什么等价交换的买卖,但是她是多么渴望能从姜星晨这里获得信心。
“不!不是勉强,你没有勉强我。”姜星晨轻轻摇了摇头,徐曼的拥抱使她感到心安。“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徐曼用力抱了抱姜星晨,“进去吧,外面冷。”她没披外套就出来了,刚才那股搅动不安的怒气和悲伤褪去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被寒气浸透。姜星晨同样不知道穿着一件单衣在门外站了多久,此刻在微微发着抖。
她们相拥着挪进小屋,大壮从窗台书桌上跳下来,来回蹭着她们的腿,似乎在庆祝一场风波的平息,一切重归于好。
姜星晨不愿松开抱着徐曼的双手,越过徐曼的肩头看着墙上的挂钟,“9、8、7、6、5……”
徐曼有些无奈又释然地笑了。
终于笑了,姜星晨心中也瞬间亮了起来,于是更加欢快地数着,“3、2、1!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徐曼温柔回应。
姜星晨吻住徐曼的唇,寒气未散,可她们体内的热情与漫涨的爱意已经将刚才的不快和忧惧驱散得一干二净,气息渐渐灼热,加速的呼吸将这股温热迅速弥散,占据身心,她们在这个寒风萧萧的新年之夜热烈地向对方给予爱、索取爱,证明爱。
结束春节前的忙碌,她们把大壮托付给两位教授,依依吻别后各自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这个春节,她们都有一个问题等待着她们去面对,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