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林瞧着他的模样，问：“你是不是…怕黑？”
不是不是，小柳陈书在心里声嘶力竭的否认，但看着小玉林认真的眼神，他认命点头。
“那你是想让我和你睡？”
小柳陈书疯狂点头。
“可是……”
小玉林本想说还未拜访柳镇长，就贸然住进他家里，似乎有点不太好。
可是看着小柳陈书亮晶晶的眼睛，小玉林心中的犹豫打消，点头答应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是天色太晚，也不好贸然拜访柳镇长，明早我早点走就好了。
这么安慰自己，小玉林也就毫无负担的跟着小柳陈书走到他的房间。
房间很大，隔间的浴桶里已经倒好热水。
想着怎么没有人带着小柳陈书洗澡，还不是很大的小孩，就那么放心他一个人洗吗？
小玉林看他还没有浴桶高，思考一秒，先把他洗干净，擦干，塞到被子里，然后他自己用了一旁水桶里的水简单擦了擦。
躺倒床上的时候，小玉林直觉自己忘了什么，可是抵挡不住睡意，进入梦境与庄周同游。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准备悄声离开时，发现房间里坐满了人。
刚睡醒的朦胧也瞬间被吓走了。
看见自家爹娘时，小玉林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忘记跟他们说一声晚上不回去了。
小玉林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他想起身请安，却发现自己现在穿着睡衣，实在是不雅观。
求助的看向他爹。
宋长约看见儿子的眼神，瞬间明白他的想法，轻咳一声，对着柳应远夫妻俩说：“早知柳兄新得一株兰花，名为素冠荷鼎，不知可否共赏？”
柳应远也看出了宋玉林的窘迫，于是接着宋长约的话：“当然，请。”
两家父母都是担心孩子的安全，没什么想要批评的。
知道孩子平安就可以了。
不过像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旁人家住的行为还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看见爹娘走了之后，小玉林才松口气，起床穿衣。
洗漱完之后，看见小柳陈书还在睡，也就没吵醒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之后的记忆也就跟平常差不了多少，唯一变化的是，小玉林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心里住了一个，和在他十二岁那年父母的货船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双双遇难，而他也因为忧虑过重，在一次上山采菌子时，失足掉下山坡昏迷一个多月，醒来时成了一个药罐子。
等宋玉林从梦境中脱离时，他迷茫的看着上方屋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一声熟悉的轻唤在耳边响起，他才从迷蒙中醒来。
“哥，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柳陈书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此刻的宋玉林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整个人也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
宋玉林摇头，轻扯嘴角宽慰他：“没事，只是梦见往事罢了。”
因着缺水，宋玉林嘴唇有些干涩，那么一扯嘴角，唇纹洇出血线，像是呕血了一般，看得柳陈书心惊胆战，连忙伸出衣袖替他擦干净唇上的血迹。
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过来。
宋玉林伸手接过，轻抿一口润润唇。
“早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柳陈书没心思想早饭吃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眼前人。
“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玉林按捺中内心的烦躁，用平常的语气说：“没事。”
他起身穿衣，“喝粥还是面条？”
“都可以的，我不挑。”
柳陈书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却想起昨日宋玉林生气的模样，就把想说出口的话嚼嚼咽了下去。
看着宋玉林穿戴整齐走了出去，柳陈书紧随其后也穿好衣裳走出去。
正好与推门出来的宋颜撞了个正着。
宋颜：……
柳陈书：……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还是宋玉林出声：“你们俩干什么呢？不洗漱了吗？”
宋颜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柳陈书打了个招呼：“陈书哥，早上好。”
“…小颜，早上好。”
“哈哈哈。”
宋颜一马当先的冲到水井旁刷牙洗漱。
等两人都洗好了，宋玉林端着青菜瘦肉粥从厨房走出来，招呼着柳陈书吃饭，让宋颜去厨房把包子和咸菜端出来。
餐桌上，宋颜咬着筷子，偷偷打量着她哥和柳陈书。
她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可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钉在柳陈书身上，让他怎么坐都觉得不太舒服。
宋玉林见状看着宋颜说：“你要上学堂，还记得吗？”
宋颜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随即立马埋头干饭，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拿起书包冲出家门。
“哥，陈书哥，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嗯！”
宋颜应着柳陈书，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她哥真厉害，都有本事把柳陈书拐回来了。
一蹦一跳的上学堂去了。
家里只剩下宋玉林和柳陈书。
吃完饭后，宋玉林看着柳陈书问：“什么时候回去？”
“哥哥，你是在赶我走吗？”
“不是，当然不是。”
他巴不得柳陈书永远不走。
“我只是问问，毕竟现在只有柳镇长一人在家。”
说这话的时候，宋玉林偷偷看着柳陈书的表情，发现他实在是没什么表情。
“柳镇长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能照顾好自己。”
柳陈书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了，别人听到会有什么想法宋玉林不知道，反正他听到后见怪不怪了。
小时候做了坏事之后会扮可爱躲开惩罚，长大之后，皮练厚了，也就什么都敢说敢做了。
既然柳陈书都这么说了，宋玉林再劝他回家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都那么说了，柳陈书也就在这里住下了。
当然也不是白住的，他每天早上都会比宋玉林早点起来煮饭，以至于宋家兄妹俩早上醒来看见厨房已经烧好热水，做好饭之后，都是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昨晚上，宋玉林拒绝了对方同睡的邀请，以至于他早上并没有听见对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宋玉林看着桌子上的早饭，许久不说话，正当柳陈书内心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时候，他听见宋玉林问他：“什么时候会做法的？”
柳陈书闻言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就在出去的第一年，吃不惯外面的口味，就自己学做了，没想到我还挺有天分的。”
看着柳陈书骄傲的模样，宋玉林心中蔓延苦涩。
有天分？
那可能是柳陈书自己都忘了他十岁那年，到厨房煮碗面都能把厨房烧了。
还能做出这样的早饭？
宋玉林紧握手指，心想，大概受伤了很多次。
宋玉林不知道柳陈书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跳祭祀舞，不惜和父母翻脸，十六岁独自一人外出，两年后才回来。
其中心酸苦痛想必是不少的，但从不叫旁人窥见。
直到今天的这一顿早饭，宋玉林才能从其中窥见分毫。
宋玉林收拾好心情，拉着还在怔愣的宋颜坐下吃饭，顺带着掐了掐她的手掌心。
宋颜接收到她哥的讯号，立马收拾好表情坐下吃饭。
瘦肉粥炖得软烂香甜，包子也是现包的青菜香菇馅料，除了咸菜是早就腌好的。
饭后，宋颜去了学堂，宋玉林也背着竹筐准备去陵矶山上找点山货野味回来。
柳陈书想了想，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去，宋玉林也没有强求，嘱咐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柳陈书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但是嘴角的笑意却表明他是高兴的。
柳陈书找到门锁将门锁上，将钥匙藏在石头缝里后上街去了。
柳陈书先在屠夫手上买了两斤猪肉，两斤牛肉，一斤排骨和两斤猪肝。
因为买的多，又是镇长家的小公子，屠夫又送了一根牛骨。
柳陈书也没有推辞，谢过之后对着屠夫说：“牛大哥，我先去买些其他东西，回来时再找你拿。”
“行啊，去忙吧，你牛大哥就在这儿，跑不了的。”
柳陈书笑着离开了。
又去集市上买了点橙子，坚果，菠菜，鸡蛋，红枣，枸杞，红豆，花生米等等。
在五谷店里买红枣的时候，柳陈书恍惚间闻到了一抹熟悉又让他作呕的香味。
他转头去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闻香味，看背影，都很像苏沐瑶。
柳陈书眯了眯眼，他恍惚间看见那个背影神似苏沐瑶的姑娘是被一个男人拉走的。
但是他并没有听过他娘说过苏沐瑶有什么男性朋友，否则依着他娘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性，怕是不会张罗着让他娶她。
一想到他娘，柳陈书的眼神黯淡下去，心口酸胀难耐。
他想那姑娘被男人拉走而不张口呼救，想必两人是认识的。
老板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转身接过老板手里的东西，付了钱转身离开。
等他离开，那处巷子里传来熟悉的两道声音的声音。
苏沐瑶抓着身上男子的手，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说：“你弄疼我了。”
那男子嗤笑道：“娇气。”
随后男人问：“什么时候动手？”
恶魔低语般在她耳边说道：“拉弓没有回头箭。”
苏沐瑶咬着嘴唇，看向柳陈书离开的方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