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想的出神,没有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她惊呼一声,耳边响起男人欠揍的嗓音:“是我。”
苏沐瑶见是他,稍稍安心,随后生气的挣开他的束缚,语气不好:“你来干什么?”
崔淮挑眉,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听见我儿子叫其他人爹,我心里不舒服。”
如宋玉林所料,球球是这个男人的儿子。
当时苏沐瑶给柳陈书下的应该是幻药,而崔淮就在隔壁,等他中了药在出来和苏沐瑶联合制造一场香艳的戏码给其他人看。
苏沐瑶见他大剌剌的就这么说出来了,紧张的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转眼又对着他说:“小心点。”
崔淮笑道:“怕什么?他活不过今晚。”
苏沐瑶心中一惊,差点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
崔淮笑而不语,将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逼迫她干吞下去。
干吞药丸的感觉并不好,苏沐瑶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她问:“你给我吃的什么?”
“解药。”
苏沐瑶闻言噌的一下站起来,呵斥道:“你疯了?!”
转念想到球球也在现场,紧张问他:“球球呢?他也中毒了吗?你给他吃解药了吗?”
崔淮握住她的手,安抚的笑了笑:“放心,你们离得远,闻不到我扇子上的毒粉,给你们吃解药也只是以防万一。”
苏沐瑶闻言放心下来,故作无意的说:“柳陈书活不过今晚?呵,你给他下的什么毒药?”
“费了好大劲弄来的禁药,解药就那么两三颗,现在没解药给他。”崔淮靠着栏杆一躺,心情很好,“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救。”
苏沐瑶嘴角扯着笑,附和着他。
此时的柳陈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人可以为他去请大夫。
他神色痛苦,死死捂住胸口的领子,呼吸急促,但一声比一声虚弱。
眼球在眼皮底下滚动,但却怎么也睁不开。
身体在小幅度的抽搐,发不出什么大动静能把人引过来。
就这么被折磨了近一个时辰,他没了生息。
当天下午,还未天黑,柳府再次挂上了白绫。
宋玉林提着一篮桃子,踩着落日余晖回来,脸上残留的汗水反映出他走了多少路才买到桃子。
可当他提着桃子回到柳府时,却看见让他心头震颤的一幕。
他握紧篮子,跌跌撞撞跑到里厅,看见正中间摆放的棺材,和跪在地上,还有站在一旁穿着白色丧服的柳家亲戚旁支。
苏沐瑶穿着代表妻子的丧服,球球也是如此,他窝在乳娘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孩子很小,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乳娘解释说,爹爹永远都不会回来,自己也见不到他了。
宋玉林将篮子放到一边,心中的沉痛压着他的喉管鼻腔,让他呼吸不畅,也说不出话来。
他走上前,看到棺材里彷佛睡着的柳陈书,一瞬间有些难以接受,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他就出去几个时辰就阴阳两隔了呢?
宋玉林伸手碰了碰柳陈书的脸,是冰凉僵硬的。
一如他此刻的心脏。
苏沐瑶瞧见他的动作,想上前阻止,却不敢看见柳陈书青白僵硬的脸庞,只得在一旁开口:“宋公子,死者为大,请你收手。”
宋玉林双眼赤红,恶狠狠的看着她,彷佛如炼狱里爬回来的厉鬼。
苏沐瑶被他看的一惊,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只是眷念的看了许久柳陈书,转身离去,连纸钱也没烧一张。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毕竟柳镇长离世还不足半月,许多亲朋好友还未离开,现在又赶上柳陈书的丧事,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谢良站在灵堂的中央,看着棺材里年轻的面容,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前几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是生了几天的风寒病,怎么就要了命呢?
请来的大夫说了,是突发恶疾去世。
可明明才是弱冠的年纪,怎么就会有恶疾呢?
疑点很多,可当着那么多的人,其中可能还有杀害柳陈书的真正凶手,谢良也不能大肆宣扬。
他对着棺材牌位鞠躬作揖,心里对他说,陈书你放心,谢某人定会为你找出真正的真相。
棺材在灵堂停留三天,转眼就到了下葬的日子。
在此期间,苏沐瑶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宋玉林说些什么,崔淮做些什么,结果她害怕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倒是让她舒服不少。
宋玉林站在人群的末尾,看着棺材被钉上钉子,泥土渐渐掩埋,他转身离开。
夜晚,夜深人静。
陵矶山上的柳氏陵墓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像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
那可不是,凑近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刨坟!
刨的还是今天刚下葬的柳家小公子的坟!
再一看,原来那刨坟的人居然是几天不见踪影的宋公子!
宋玉林手里拿着铁铲,一点一点挖开柳陈书的坟墓,看见棺材的时候,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他轻轻拂去棺材上的泥土,开始用工具撬开钉子。
刨人棺材本就是缺德没人性的事,如今他还要开棺,若是有人看见定是要上前将他狠狠打上一顿。
宋玉林没撬过这种钉子,有些手生,将自己弄出不少伤,鲜血滴落在地上,混进泥土里,伤口上也沾上了不少泥土,看着就很痛,宋玉林却浑然未觉。
终于,他把所有钉子都撬开了,推开上面的棺材盖,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柳陈书。
身后传来脚步声,让他神情瞬间一凛,转身看向来人。
还是熟人。
苏沐瑶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变幻难测,表露出来的则是满满的嫌恶。
崔淮则是摇着扇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三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崔淮笑着对他作揖,语气不明:“不知宋公子到这儿来是……”
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装似惊讶道:“是来刨坟的?!”
瞧着他捂嘴惊讶的模样,宋玉林冷笑一声,看了眼他身旁的苏沐瑶,嘲讽道:“柳家的假山满足不了你们,到这儿荒郊野外来找刺激了?”
苏沐瑶脸色一白。
崔淮笑眯眯的,不气不恼,“苏姑娘想念柳兄,一人不敢来这儿,于是我便好心送一送她,哪知宋公子也在。”
宋玉林冷笑一声。
崔淮收起扇子,“毕竟苏姑娘可算得上柳兄唯一的家人了。”
听到这话,宋玉林心中一阵恶心,“家人?凭什么?凭她生的那个野种?”
崔淮笑容淡了下来,眼中一片冰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宋玉林,球球可是柳陈书的唯一的继承人,说什么野种,也太难听了。”
宋玉林瞧着他,心中泛起冷意,随后眼神无意间向下一瞥,愣住了。
月光下的崔淮,没有人影?!
不,仔细一看,他脚下站着的地方是一片阴影,苏沐瑶在他的身旁都是没有影子。
显然崔淮不是人。
宋玉林想到这个事实后,心中一凛,想着今天恐怕不能把柳陈书带走,或许自己也要把命留下。
想到这儿,宋玉林想到了宋颜,想着自己如果死了,她怎么办?
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再生病?会不会恨他?
宋玉林想了很多,但总归是空想,宋颜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好好活着。
崔淮见他看着自己的脚下有些出神,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被他没有影子吓到了。
崔淮一耸肩,拍晕了苏沐瑶,将她放在一旁的树下。
宋玉林见他走向自己,心脏发紧,手心也在出汗。
他忍住内心的惧意,直视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崔淮】微微歪头,看了看自己,宋玉林居然从他的神色中看见了嫌弃。
“我是一只魇聆,专以恶人的魂魄为食,有一天,我在吸食一只恶魂时被道士打伤,被崔淮发现,我发现他的魂魄对我来说是大补,于是我告诉他,只要能帮我疗伤,我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
说到这里,魇聆笑了一下,“不过他是愚蠢的,居然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于是我帮助他陷害柳陈书,在慢慢帮他们杀掉柳家三口,他得到他们的财富,我得到他的魂魄,哦,对了,还有这个女人的。”
魇聆看着她舔了舔嘴唇,眼中是想要进食的欲望,“这个女人的魂魄比崔淮的还要美味。”
宋玉林皱眉,然后听见他说:“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享用他们的魂魄。”
魇聆伸手,指尖流露出的黑色丝线紧紧缠绕住宋玉林的脖颈。
宋玉林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伸手想要拽掉那些黑线,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它们。
在意识快要消失的那一瞬间,宋玉林听见魇聆在自言自语着——
“啊,砍掉他的头?”
“嗯,那么做确实很恶毒。”
“好吧,我可不怕。”
“记住你的代价。”
“当然.”
突然,剧痛袭来,微热的液体流遍全身,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意识在漫长的痛苦中快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