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人界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早在某人的算计之中。
我收敛思绪,挤出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明白,就是不想我与德渊再续前缘罢了,好说,好说。”
他苦笑道:“原来你的没心没肺倒是没怎么改变。只不过这雪莲果乃是昆仑神山的珍稀之物,若不送些回礼倒显失礼。明日我让流光备妥,你便无需再忧心人情世故。”
他离去以后,我终于得空细细翻读那本无名的册子。
我屏息凝神,目光扫过那娟秀的笔迹,原来在这短短百余年间,我已历经了三世轮回。每一世的悲欢离合,全都寥寥数笔记录在这薄薄的几页纸上,轻如鸿毛…….这些真的是我的人生吗?如果是,那为何这些记忆在我脑海中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皆如雾中花影,难以触碰。
“刘尧君,字芸,世代为农。幼孤,从父养为女。尧君十二,养父病逝。尧君虽年幼,却忧戚如成人,抑情忍哀,独力支撑家业。家境贫寒,倚庐而生,席薪枕块。年二十,嫁为人妇,与夫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然天有不测,又三载,边关突发战事,夫从军而去,誓守关城,不知归期。十年征戍音书断,一去不复还。
边关平定,尧君只身入关,寻其夫,然则人莫能识,苦寻无果。孑然归乡,终抱憾离世,年五十六。
……
张婉宜,字宁然,生于商贾世家。然而母难产早逝,婉宜未足月生产,先天羸弱,汤药不离身,惹人怜惜。嫁做人妇,连生三女,皆夭折,日日哀婉悲恸,郁郁而终,年仅三十。
……
沈青溪,溪谷山中采药师之后,自幼警悟强记,自幼随父上山采药,七岁能辨药材,以学行知名。年十八,嫁与镇上郎中,举案齐眉,情投意合,琴瑟相和。然天妒良缘,年二十一,丧夫。婆母怨之,厌弃相逼,将青溪逐归山林。二十三岁时,又失慈父。同日夜半,紫电奔雷,狂风暴雨……”
笔触间显尽悲凉,却在此处戛然而止。余下的字迹早已同那半截烧毁的绸带一同湮灭,令人顿感遗憾。至于与德渊相识时的心境如何,如今也已然无从得知。
我趴在枕头上,指尖轻轻滑过那薄薄的纸张,脑海中浮现出德渊当日言之凿凿的模样。他的直觉果真无错,我便是青溪,青溪亦是我。心头如压了千钧重石,不愧是司命,竟能以几笔轻描淡写书尽人生八苦,好一副锦绣心肠。
迷惘晕眩片刻,一串串墨迹挣脱出洁白的纸面,钻入了我的梦境。它们如蜻蜓点水般轻触我的心海,继而瞬间化作混沌的翰墨,挥洒出一片无垠的画卷。画卷中,往事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一幅接一幅的画面逐渐展开,宛若带来一场绵延无尽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