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听听==

原来陈臣的父母是做生意的，两人通过相亲认识，彼此跟彼此的家庭都很满意这个婚事，于是二人很快就步入了婚姻殿堂，结婚第二年，就有了陈臣。

可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陈父与陈母的婚姻开始岌岌可危，具体表现为陈父对自己的妻子越来越不耐烦，直到后来陈父开始彻夜不归，一直到孩子出生之后，陈父在陈母跟家人的面前下跪，说他当初结婚都是迫于家人的压力，他根本不爱陈母，经过这两年的婚姻，他终于明白婚姻的意义是什么，那就是要勇于寻求真爱。

陈臣说到此处神情凛冽，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姜年听得皱眉，拳头都握紧了，这不就是渣男给自己找借口吗，婚姻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责任跟忠诚，这番话听着都让人生气。

“我爷爷跟奶奶当然不同意他跟我妈离婚，但是他意志坚定，说愿意净身出户，只要她愿意，家里一切都可以留给我妈。”

在那个年代，读书的女孩子少，陈母是家里乃至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陈父将话说到那个份上，陈母也不留恋，出院之后毅然决然的跟陈父离了婚，因为陈父不想要这个家，也不想要孩子，陈母便一个人经营生意，一个人带孩子，都在一个县城生活，陈家爷爷奶奶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孩子，直到陈臣高二那一年，陈父带着外面的妻女回容县安家，一家人其乐融融，陈家爷爷奶奶才跟陈臣母子断了来往，也是在陈臣高二这一年，陈母决定跟隔壁一直照顾他们的王叔叔结了婚，组建新的家庭，因为陈母不想因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而蹉跎了自己的一生，陈母决定迈向新的人生，那陈臣这个儿子自然是不能继续跟着她了，因为陈母只要一看到这个儿子就会想到他的父亲，所以从陈臣高二那一年，他就开始一个人生活。

说这些事的时候，陈臣声音很淡，也很平和，仿佛这些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姜年想起高二跟周子渔坐同桌那段时间，周子渔告诉她陈臣学长在他读高二的那一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成绩跟着一落千丈，在分班考试中从重点班降到了普通班，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个月后成绩又一下子升了上来，最后在高考中以容县理科第一进入A大。

姜年眼睫颤如蝶翼，不知该说什么，一开口的嗓音还有些沙哑，“陈臣。”

陈臣神态平静，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姜年短暂的陷入了迷茫，此刻，她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叹了口气，“我其实也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

从她上初中那会儿，她就想过有朝一日一定要离开容县，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庭环境，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甚至有一份小小的失落跟觉得可笑。

她甚至会感觉到不平衡，既然父母只想要儿子，只想要弟弟，那当初为什么非要生下她呢。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臣和缓的声音传入耳中，能给人带来安宁感，“那就不要去想它，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城?”

姜年下意识的回答:“除夕。”

“除夕几点?”

“中午十二点。”

“好。”

看样子他也是要那天回北城，姜年问他不在容县多待几天吗，她刚才听前台的意思是他订了好几天的酒店，这家酒店的窗户采用的是落地窗的形式，临近年底，外面很热闹，远方传来爆竹声，有绚烂的烟花，陈臣说他会跟她一起回去。

今夜对于姜年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很糟糕的夜晚，但不知为何，她一颗心莫名其妙的有了归属感，她的眼睛在夜晚格外明亮，像有星星在闪耀。

“想吃什么?”

刚从家里出来，姜年一点胃口都没有，但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想喝些甜的，她强行打起精神，说想喝一杯奶茶。

看陈臣熟悉的点了一杯草莓奶茶，三分糖，姜年几乎脱口而出，“陈臣，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臣修长的手指顿了顿，漆黑的瞳孔望向姜年，声音很清冽，也很温和，“为什么这么问?”

姜年:“一种直觉。”

“是见过。”

姜年忽然想起来，她们高中本来就是一个学校的，见过也不足为奇。

奶茶很快就送到了门口，是陈臣开门去拿的，陈臣将草莓奶茶跟习惯递给了她，温热的奶茶入腹，驱赶了姜年身体里的寒气，她重新将手机拿起来，手机里面有很多条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未读短信，都是来自于她的爸爸。

姜年粗略的看了一眼短信的内容，便重新将手机放下，事已至此，她不怪自己的父母，但那个家永远不可能是她的家了。

姜年咬着奶茶吸管，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奶茶一杯已经见底，陈臣说:“你先去洗吧。”

姜年轻轻点了点头，去了洗手间，思绪飘飞间，男人清冽好听的嗓音传进来，说他想借用一下她的电脑，问她电脑密码是多少，姜年回答是她的Q/Q号。

这次姜年将自己的睡衣带出来了，是一个浅白色，毛茸茸的兔子睡衣，陈臣扶了下金丝眼镜，目光瞥了她一眼，将电脑还给了她，“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姜年一惊，将电脑拿了过来，果不其然，那些消失的文件都在里面了，姜年又是惊喜又是意外，跟他说了声“谢谢”，等到晚上十一点，姜年将插画画好，发给了那个急着要画稿的小妹妹，松了口气。

她在画稿子，陈臣就在边上看生物学有关的书，等她抬头的时候，陈臣将书给合上，“我就在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或者你害怕我就睡沙发，也是一样。”

行政套房是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今晚姜年已经够麻烦她了，不想他晚上还分心照顾她，她说自己可以，还小声说了个“晚安。”

陈臣听到了，他唇角轻轻勾了勾。

姜年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她会睡不着，谁知道等她放下手机，很快就睡着了，也没做什么梦。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她们在酒店待了一天，除夕当天，她们坐上了回北城的高铁，路上，姜年有点无聊，打开微博，发了个风景图，她的微博是高中注册的，互相关注的人只有李云鹏跟周子渔，周子渔看到了这条微博，给她发了wx。

周子渔:【年年，你来北城了吗？】

小汤圆:【是啊，我来北城了。】

这话可把周子渔给吓了一跳，她马上就回了一通电话过来，“年年，你怎么会突然来北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周子渔跟姜年从初中就认识了，她想也能想得到肯定是姜年家里有什么事，总不可能学校除夕有什么事，非得姜年过去。

姜年语气柔和平静的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子渔，周子渔又气又恼，“唉，你妈妈也真是的，偏心也得有个限度吧，你弟弟是她生的，难道你就不是她生的吗？”

“那你现在来北城，你打算住哪儿呢？学校宿舍肯定还没开门。”

姜年说她先住酒店，再看下一步住哪儿，周子渔提议，“那你一个人住吗？你要是害怕的话，不如来我们家吧，我爸妈你之前都见过，我跟她们说一声就行。”

周子渔的父母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周子渔在生活里是有点娇气的，因此在初高中那个大家都很敏感的年纪，她只有姜年跟李云鹏两个朋友，周子渔的父母对姜年的印象还挺好，若是姜年来跟她住一段时间，她爸妈肯定不会反对。

姜年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人，告诉她，她现在跟陈臣在一起，周子渔惊讶，“所以陈学长在你旁边?”

姜年压低了声音，“是。”

这是什么惊爆的消息，周子渔匆匆忙忙的挂断视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要是后面有时间，我将李云鹏喊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

陈臣恰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他的眼型是那种很深邃的眼型，很好看，姜年笑着跟他解释一句，“是我高中的一个好朋友，她在北城经济大学念大一。”

姜年正要打开手机看酒店，陈臣告诉她不用看酒店，姜年疑惑，“那我们下高铁站不是去住酒店吗？”

陈臣:“差不多。”

差不多……

那是什么，直到进了北城中心城区的一套复式公寓，姜年才知道他说的“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这是?”姜年看着眼前偏欧式风格的公寓，愣了一下。

陈臣:“这是我大一寒假买的一套公寓，除了寒暑假，这里没人住过，你可以住右边的那个房间。”

这不太好吧，她们都不是那种关系，她就住进他的房子，姜年自认脸皮没有那么厚。

见她似是心有顾虑，陈臣眉眼一挑，慢条斯理的开口:“互帮互助不是传统美德?”

姜年:“那任何人想住在这里，学长都会帮吗？

她喊了他“学长”。

陈臣身躯一僵:“自然不会。”

那她肯定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住在他买的房子里了，今天是除夕，A大还有一个月开学，她要是去找房子……

“我会付你租金。”

陈臣太阳穴跳了下，语气透着不容置喙，“你要是不愿意住，那我们今晚就去住酒店。”

姜年的行李箱被他拿进右边的房间，她小跑着跟了上去，客厅里的布置是偏欧式风，房间里的布置却很温馨，采取的是暖色调，设计具有层次感，里面还带有洗手间，陈臣将空调打开，调好温度，“床上用品都是新的，你先休息下，等会我让人送饭过来。”

除夕街上的店早就关了，他们买不到什么新鲜的食材，只能将就一下。

姜年再次跟他说了句“谢谢”，等将东西收拾好，姜年洗了个澡，将头发扎成丸子头，穿上羊羔毛外套，下面搭配的是白色阔腿裤。

走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姜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新年会是这样过的，但她却觉得很温馨，这是她过的第一个没有争吵跟责骂的除夕夜。

陈臣听到动静回头看她，语气温柔的问:“想喝什么?”

姜年选了酸奶，陈臣则是选了葡萄汁，餐厅上面晕黄色的灯光照下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吃了这个年夜饭。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陈臣将电视打开，因为新年，姜年手机的消息不停的弹出来，她一一回复。

直到有烟花在远处的岸边炸开，姜年才起身去看，她们所在的这一楼层是第九层，视线格外清晰，在室内，陈臣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他长腿一迈，走到她身旁，问:“今年有什么愿望?”

姜年:“希望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她去年来到北城已经是新的开始，希望她这次离开这个家庭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女孩的眼睛又圆又大，眼底的光芒像烟火一样璀璨，陈臣忽然就笑了，低下头，“姜年，我可以向你要个新年愿望吗？”

他的薄唇几乎是贴到她的耳垂上，两人呼吸缠绕，距离为负数，姜年觉得她肾上腺素已经飙到极限，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呼吸更是不稳，“什……什么?”

“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