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慈藻宫宫殿打开了门,沈丽姳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皇后。
也不知她等待了多久,见沈丽姳出来,对方迫不及待地迎了过来。
“太后今日高兴,如今有些累了,宜嬷嬷伺候她先去休息了。”
望着面前这位和婵玉相像的女子,沈丽姳却显得十分淡然。
或者说,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和身份,与她说话。
面对着沈丽姳的踌躇,皇后整个人倒显得轻松自在,看着对方,上前两步,双手紧握她的手,手中的颤抖却显示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辛苦你了,太后她已有许久为何家里人见过了,今日见到你,怕是高兴地很,倒是苦了你!”
“婆婆慈爱,我倒没有怎么辛苦,只是过于心疼她!”
太后她,是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和雾隐山的人相见过了。
目光不由得看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仔细看看,其实她也不年轻了,头发虽还是黑色,可脸上已有些许皱纹了。
想想时间,婵玉和皇后虽然通着书信,却也有好多年未曾见面……
心情莫名失落了许多。
时间是最为可怕之物,它可以掩盖所有的东西,也能够泯灭一切的伤害,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
手忍不住握紧,抬起头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怎么不见大姐姐?”
话语刚落,皇后就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丽姳的神情带着些许感伤:
“刚才太子府的人说,雪意这孩子又生病了,你大姐就慌慌忙忙的回去了。”
雪意?陌生的名字倒是让她想了想,尤梨见状,上前为她解释道:
“是大姑娘的长女,那位早产的临颍郡主!”
早产……熟悉又可怕的词语让沈丽姳打了一个冷颤,紧握住对方的手猛地松开,脸上带着些许恐惧之意。
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才敢抬起头,却一下就和皇后关心的目光撞上。
害怕对方担忧,连忙笑笑,故作轻松道:
“我曾在雾隐山有几幅养身体的方子,是神医开给我的,过几日我便送到太子府,给大姐参考参考!”
对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并没有说话,而是嗯了一声。
反手紧握住沈丽姳的手,好像是在安慰对方,让她别沉寂在这股忧愁之中。
“先不说这些了,今日要不先去本宫宫中吃个便饭,不然回去冷茶冷饭的,太后她们若知道了,怕是以为我虐待你。”
感知到对方的好意,沈丽姳实在难以拒绝,也猜到对方可能会问自己些东西,瞬间欣然接受:
“既是母后所赐,儿媳就不客气了!”
凤仪宫内,沈丽姳被皇后拉着走进偏殿的餐桌前坐下。
此时的她,才有此闲情去看这后宫最为威严的宫殿。
不得不说,整个宫殿金碧辉煌,一看就是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她所该待着的地方,华丽和高雅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代名词,衬托着其中的女人,她在后宫的地位。
面前的餐食很快就摆在了桌上,沈丽姳小心打量了一下,这东西无比熟悉,也都是自己喜爱吃的。
抬起头看着皇后,望着她殷切示意的目光,沈丽姳也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拿起一个自己爱吃的放在嘴里。
熟悉的味道和雾隐山的一模一样,很显然,这就是婵玉给的方子。
“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是妹妹寄回来的方子,说是你爱用的。”
说完,自己到时遗憾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愧疚:
“只是其中几味是雾隐山独有,我命人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只能让人寻了些代替,若是味道不对,你也别为了我的面子,到时候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感知到对方的小心翼翼,沈丽姳又回到了面对沈母的时候,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今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张了张嘴,千帆思绪都被她堵在喉咙里,最终说出的话,却越显干涩:
“没有,和雾隐山的味道几乎无二,母后用心了!”
瞧着她拘谨的模样,皇后面带心疼,给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声音轻柔,害怕对方多想:
“早就听妹妹说,她在雾隐山养了一个小娃娃。”
见着面前的女子,皇后就像是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一般,明明脸上笑着,可眼神却快要哭出来了。
“我原想啊!这小姑娘得多可爱啊!若是见到她,我定会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
话语落下,皇后的眼眶中的泪意就再也遏制不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愤怒:
“哪知道,竟是如此!!”
谁会知道,圣上会给他们赐婚!
这可是妹妹的孩子,又怎能嫁与她的儿子!
关键是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昨天还让娇娇独守空房了!
忍住心中的戾气,皇后深吸一口气,伸手紧握住对方的手,语气却十分温和:
“娇娇受苦了,不过别担心,要是我那个孽障若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母后说,母后会给你做主!”
沈丽姳为之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后朝她身后的姑姑说道:
“等六皇子什么时候出来,别的不说,先把家法请出来……”
“母后!”
看这事态,沈丽姳觉得自己应该发声了,连忙出声阻止,眼神却瞧着一旁笑眯眯的侍女姑姑,硬是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打消对方的想法:
“我知母后疼我,可不愿母后因这件事而伤神,这件事,母后不若交与我处理?”
至少……别因为这件事而揍对方一次!
看着沈丽姳小心翼翼的模样,皇后也意识到她的行为过激,连忙放开紧握住对方的手,抱歉地回答道:
“我的儿,你也不用给他说好话,那小子是个什么性子,母后比你更清楚,不过,你要是有心力,母后便不管此事,只是你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别被他影响了!”
皇后给她理了理头上的碎发,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深怕把她弄疼了。
看着面前面容熟悉的人,沈丽姳眼神微闪,对方此时正握着一只碗在舀着面前的汤,不出意外的话,这汤是要给自己喝的。
可这是少见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母后,我想问问,17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对此事闭口不谈?”
甚至到了噤若寒蝉的地步!
“哐当!”皇后手中的汤匙落在碗中,溅起的水花飞跃到了桌面的桌布上,溅湿了桌布的那块地方。
手上紧握的碗,被一旁的姑姑迅速拿起,放在身侧。
随后,满屋子的侍女都被贴身的姑姑给遣了出去,见到她们的行动,沈丽姳余光看了一眼尤梨。
接收到自家姑娘的意思,跟着那位贴身姑姑福了福身,也走了出去,站在了不远的殿门口。
屋内,只留下皇后和她。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皇后才看向沈丽姳,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语气也变得忧伤许多: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发现对方并没有过于严肃地阻止,沈丽姳也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莫名地侵略性。
望着面前躲避她目光的女子,说出了必须得缘由:
“我始终觉得,我需要知道,想来母后也知道,当年若非去了雾隐山,我也活不下来!”
当年因为那件事情,她早产而生,也因为那件事,她差点死在周岁那年。
除开生死之事外,还有……
“我是耀曦的弟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志文阿兄逝世,师父她为何将自己锁在雾隐山禁地里,这一直也是我想知道的。”
那件事,影响的人太多了,甚至……
“就连婵玉和耀嘉阿兄的婚约,为什么耀嘉阿兄非要逃婚,而婵玉并未有任何错处,却一直待在雾隐山不肯下山,这又是为何?”
一切的源头,都是17年前的那件事情,若是了解,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等她说完,皇后的神色却让沈丽姳心中一跳。
平静无波的神情,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藏在眼底,低垂着眼眸,整个人都开始静置。
每次提到这件事,不少知情之人,都是这幅神情。
“母后……”
“这件事,你别再提了!”
皇后眼带祈求,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
似乎发现自己失礼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绪,重新抬起头看面前的沈丽姳时,眼中的情绪被完全的压制住。
然而,沈丽姳还是从中发现了皇后隐藏在眼中的恐惧。
“这件事是圣上决断,如今已成定局,至于它,于如今有何影响,都不重要了。”
张了张嘴,沈丽姳呆呆地看着她,她知道所有人都对此噤若寒蝉,却不知是圣上亲断!
深吸一口气,直挺的腰身瞬间弯了下来,整个人惊情未定,额头都漫出了冷汗,手紧握着放在心口,面无人色地望着皇后。
抿了抿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看着对面露出的不忍,硬是扯出一丝笑意道:
“我知道了,此事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今日多谢母后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