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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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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娩昨晚出奇的睡了个好觉,天一亮就醒来。

她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整个人滚到床边,手臂软的跟煮久了的面条似的,耷拉在床沿。

长及腰的头发从床边垂落,发间依稀隐没一抹玉色。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顺便看了一眼传讯尺。

现在才是寅时,已有勤奋的弟子起床闻鸡起武,就比如住鱼娩隔壁这位,一大早磨刀霍霍向爹娘。

鱼娩两眼无神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此刻胃里空空,提醒她应该吃点东西。

可是吃点什么好呢?

短短一秒钟,鱼娩脑海中闪过了流水一样的满汉全席。

不过低头看了眼余额,她又冷静下来,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午时的时候她被噩梦惊醒,梦到一条蛇缠着她的脖子越勒越紧,边吐着蛇信子不停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给鱼娩吓得不轻,双手扑腾着从床上醒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脖子上缠了一圈,赶紧理顺,捂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继续睡去。

直到申时的时候,池鱼娩终于睡不下去。

她今天必须吃到这顿饭。

少女捂着发昏阵痛的脑袋,神情百般痛苦地从床上爬起,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她目标明确地拿来传讯尺,从中找到江予盈,发去:“饿饿,饭饭。”

发完,她起身收拾了一番。等她放下梳子,江予盈依旧没回复。鱼娩饿得两眼发昏,还得分出一点精力去想江予盈这会儿在干啥。

回忆告诉她,今天应该是苏圣的寿辰,周妄肯定是跟林且歌一起去的,而周妄在的地方必然有江予盈,所以江予盈这会儿也在宴席上。

鱼娩又发:我先去尚食堂了,记得来结账。

发完,她扶着桌子两腿发软地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里,脑子一片空白,她及时伸出手抓住旁边的秋千绳,挣扎着挪了两步。

她昏过去之前吐出一口黑气,眼冒金星还不忘低声说:“坏女人。”

言罢,精准命中合欢树下秋千,晕在里面。

合欢树一震,花朵簌簌抖落。

江予盈还在随江家人赴宴,等看到传讯尺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江予盈:……

女主如果饿死的话,她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亲切地解答:“不会呢,女主气运之子,怎么会栽倒在饿死这种死法上呢?一般只有你这种女配才会这样死呢~宿主只窃取到女主1的气运值,还需再接再厉呢。”

江予盈:……你再呢一个看看呢。

她问系统:“你的意思是,如果气运值被我偷完,女主会死吗?”

“理论上是这样呢,到时候饿死也是有可能的呢。”

“她的死法是谁来决定的?”

系统沉默片刻,说:“宿主任务完成出色的话,会有决定女主死法的权力。”

“被饿死应该很痛苦吧……系统,到时候给她选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毕竟我曾经是真心实意喜欢过这个角色。”

系统不那么走心地夸:“宿主你也真是心地善良。”

江予盈收起传讯尺起身,往宴席外走。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一劲装少年,两人撞了满怀。

“你还好吗?”

来者嗓音清冷,自她发顶传来。

江予盈眼睫轻颤,与少年宽阔怀抱一触即分,后退两步轻声道:“我没事。”

周妄望着她,片刻,还是少有地关心了一句:“宴席还未结束,你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

江予盈道:“鱼娩让我请她吃饭,说已经在尚食堂等着了,等我去结账,我正要去。”

这理所应当又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要求除了池鱼娩也没有人能提得出来。周妄道:“你性子太软,不是别人说什么你都要答应的。”

江予盈又不是她娘,这和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江予盈抬起头望他一眼,莞尔:“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本来就是我欠鱼娩的,一顿饭而已,我请得。”

“你欠她?”周妄不解。

江予盈苦笑:“鱼娩当年和吕家解除婚事,两家闹得不悦灵域皆知。我若与她统一战线,便不应接受吕家的请求与吕盟订下亲事。她心中对我有怨也是应该的。”

“你也是迫于长辈安排,并非有意为之。”

江予盈隔了好久说:“若是鱼娩也这么想就好了。”

她望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早些去赴约。”

周妄转身,目送江予盈远去。而后垂眸略一思索,转身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然而在尚食堂并未见到池鱼娩。

江予盈忐忑地等了许久,都没能见到池鱼娩半个影子。很显然,她被放了鸽子。少女身形瘦弱,形单影只地坐在角落,孤寂落寞。

她等了多久,周妄便沉默地在她身后,抱剑倚墙看了多久。

终于,少年直起身,提着剑往鱼娩校舍走去。

鱼娩的住所他并不陌生,过去的五六年,他都是此地的常客。许多年来,他扮演鱼娩和林且歌之间的传话筒,院落的禁制从未对他设限。

他按照从前那样敲了敲院门,没能得到应答。

眼前种种昭示着院里没人。

周妄敛下眼眸,眸中满是探究。

他沉声道:“池鱼娩。”

无人应答。

人既不在院里,也没在尚食堂。

难道是路上遇到了不测?

周妄来不及深思,推门而入。

目光落在秋千里的少女脸上时,深深凝滞。

他蹙着眉间,没有言语,抬步朝合欢树下走去,长靴碾过凋零不久的花瓣,是窸窸簌簌的杂音。

他想问,为什么约了别人却在这里睡觉?

江予盈更是与她无仇无怨,为什么偏要为难对方?

可在目光触及到她轻轻揉皱的眉心那一刻,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

那么娇纵不驯的人,也会在梦中烦恼而蹙眉吗?

周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张可怜可恨的脸。

一朵绒花打着旋落下,飞的极轻,极慢,落到鱼娩脸颊的力道也是轻且慢,缱绻且柔情。

这株合欢树是鱼娩小时候亲手所植,而今亭亭如盖,树下两人却已形同陌路,相看两厌。

翘起的粉色花丝招摇的,颜色又是浓烈艳丽,像极了池鱼娩这个人。

花朵从鱼娩面颊滚落,抚过少女的唇瓣,逶迤跌落。

他目光顺着花落在池鱼娩的唇上。

她的嘴唇生得很漂亮。唇形圆润饱满,唇色是亮眼的水红,在睡觉时无意识地微微撅起,愈发衬得丰盈柔软,透着一丝少女娇憨。

她不骂人,不胡搅蛮缠时,唇瓣透露着一股未经情事的懵懂。

周妄的眸色渐渐沉下。

他弯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直到可以听到她平缓清浅的呼吸声,和身上那股合欢花清甜微苦的气息。

他明知道池鱼娩是怎样的人,却无法自控地想要撷取那抹香甜。

忽然,鱼娩睁开眼。

两人无限逼近的距离被人骤然画下休止符,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透露着戛然而止的恍惚。

鱼娩的眼睛先是向下轻轻一撩,在明白周妄想要做什么的一刻,刻薄地勾起嘴角。

紧接着那唇瓣轻启,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坠入冰窖。

“死开,找打啊。”

她刚睡醒,哑声道。

周妄如同被人打回原形,下意识地拉开两人距离,耳尖的潮红霎时褪去。

而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徐凌站在门外。

狭长而冷冽的眼眸微沉,落在院中两人身上。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从他的角度看去,周妄的身形完全将鱼娩笼罩,两人似乎别样亲昵,耳鬓厮磨。合欢花生姿多情,花树下少年少女,气氛旖旎如画。

站在这里的他倒像是自讨没趣,他理应识趣退避,却不知为何就如此平静地看了许久。

直到看到周妄俯下身去。

他果决转身离去。

鱼娩仿若未知,在周妄抽身离开之时,她从秋千站起,看都没看周妄一眼。

两人擦肩而过,仅仅只过了一步,周妄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从前我只以为你骄纵无礼,不懂人情世故、更看不懂别人的眼色和厌烦。”

鱼娩顿住,回过头去看他,歪了下脑袋,静候下文。

周妄望着那还在摇晃的秋千,心底隐隐厌弃方才的自己。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道:“而今天我才发现,你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只因你小小的不满意,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伤害别人未婚夫,破坏别人的姻缘,更要觉得别人好拿捏,仗势欺人,甩你的小姐脾气,让别人空等,你却在这里一顿好觉。你想睡什么时候不能睡?非要约了别人在这里睡?”

两人之间沉默少许。

见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周妄眼底满是冰冷。

“池鱼娩,你真是无心无知到极点。”

池鱼娩就是这样的人,透露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伤人的话,专往人肺管子戳,更可以提出数不清的让人瞠目结舌又觉得匪夷所思的要求,还可以编织无数的谎言出来。

她就是这样的无知。无知到无法理解别人的痛苦,无法理解人与人的谦让。就像是笑着折断小狗的腿,只觉得这一切好玩的小孩,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会对小狗造成的痛苦。

她的动作只是内心肤浅的的映射,她的人生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总结。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就是这么做了呀。”

鱼娩听完,眉头都没动一下。

她懒懒捂着耳朵道:“求求你别念了,我的心脆弱像张纸,我要晕了我要晕了我真的要晕了。我晕不是因为你戳破我脆弱的自尊而是我真的快要饿晕了,念完了麻烦你从我院子里滚出去。”

说完,她眉眼低垂,满是厌烦:“叽里咕噜说啥呢,有病似的。”

周妄看她这副样子,一股无名之火灼烧心肺。

“池鱼娩,如果你再这样得寸进尺,再这样欺辱同门,我会,我会……”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

他能将池鱼娩怎么样?

又能以什么样的惩罚将池鱼娩要挟呢?

她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不在乎。

鱼娩看着却很迫不及待:“你会,你会怎样呢?”

她好整以暇地等待周妄的回答。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少顷,一声细微却又响亮的嗤笑声在周妄耳边响起。

“你知道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鱼娩放慢语速:“狗不能喂太饱,人不能对他太好,现在从你身上我学到了前半句,后半句我自引以为鉴。你生来就是林且歌的徒弟吗?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内门弟子吗?”

鱼娩打量他,摇摇头:“不是呢,你从前不过是一个挑水工,是我把你这条狗喂太饱,给你反口咬我的勇气,咬我两口就能证明你是人上人了吗?”

她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呢,我能被你咬两口纯属我窝囊,和你没关系。不管你现在是何身份,都改变不了骨子里是个挑水工的事实,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如果不是我小时候脑子进水同情心泛滥,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周妄正要启唇,鱼娩又一次打断他:“别跟我说什么‘就算没我你也能考入内门拜圣者为师’之类的话,总是幻想自己当初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有多么精彩的这种梦,我三岁开始就不做了。确实你还很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但正因为你年轻,莫欺少年穷这种话说说就算了,别真到了以后还把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挂在嘴上,那才是真窝囊。”

周妄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往他心尖扎刀子,直到将他扎的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他要说话的时候,鱼娩不给他说,现在他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鱼娩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吗?”

拳头在身侧捏紧,青筋因用力而爆起。

他声音嘶哑,问道:“池鱼娩,你没有优越感会死吗?”

鱼娩真诚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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