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舟早已做完值日，在教室里等了好一会，终于见林烬淮提着水桶回来。
林烬淮把清水放到讲台旁：“最近的水池停水了，我去了远点的那个。”
“哦。”江舟应了一声，继续收拾书包，“你一般怎么复习？我参考参考，看带些什么回去。”
林烬淮的目光扫过他桌上散乱的书本，思索片刻后建议道：“错题本和练习册吧，我帮你划重点题。”
“那可太好了。”江舟欣然把错题本和练习册塞进书包。自从有了林烬淮，似乎一切都变轻松了许多。
“能把那本作文素材借我看看吗？”林烬淮突然开口询问。
“啊？”江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就那本。”林烬淮指了指被埋在最下面的那本红色封面的书。
江舟低头看去，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满分作文金句与事例》。
这不是早上顺手拿来试验的那本吗，林烬淮看这个干啥？江舟满头问号。
这本书还是江梓悦看他作文写得实在不堪入目，硬塞给他的。平时也只有在考前临时抱佛脚时才会翻一翻。
难道林烬淮在作文方面也有困难？
思及此，江舟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送你了，反正我也不怎么看。”
林烬淮接过，目光停留了一瞬，动作自然地将江舟早上看过的那一页轻轻折起。他将书放进书包最内层，拉上拉链：“谢谢。”
江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大方地摆摆手。
—
周六午后，阳光明媚。几人按照向庭禹发的位置汇合。
江舟看着眼前熙攘的商业广场，陷入沉默。这里有悠闲遛狗的大爷，有手牵手逛街的情侣，有撒欢的闹腾小孩……
唯独没有背着书包来复习的学生。 除了他们四个。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江舟挑了挑眉，冷冷地看向向庭禹。
向庭禹感受到对面三人投来的不善目光，连忙抬手朝商场大门指了指，脸上堆着笑：“别急，别急，在里面呢。”
于是又跟着向庭禹乘电梯来到四楼。眼前确实有一家看着像书店的地方，但——
“你确实这不是一个摆了很多书的咖啡馆？”江舟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再次看向向庭禹。
“哎呀，都差不多嘛。”向庭禹笑嘻嘻地推着江舟往里走，“只要你学习态度端正，管它是书店还是咖啡馆，在哪儿不能复习！”
江舟：“……”
凭心而论，他的学习态度并没有很端正。
几人上了二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咖啡馆的二层与一层的大厅布局不同，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临窗的区域则被分隔成几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万里无云的蓝天和楼下泛着波光的人工湖。
阳光洒进来照在桌面上，坐在这里倒也让人觉得惬意。
江舟从书包里拿出笔，调侃道：“看来小向同志很会享受生活。”
向庭禹讪笑着抱了抱拳：“过奖过奖。”
过完一遍错题，江舟伸了个懒腰，瞥了眼旁边的林烬淮。见他一直低头对着那本作文素材抄抄写写，江舟不由得好奇，凑过去问道：“你在做摘抄？”
“嗯。”林烬淮点点头，顺手把笔记本推到江舟面前。
江舟低头看去，上面工整地抄写了一段诗：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哇，我昨天刚好翻到这一页。”江舟有些惊讶，没想到林烬淮竟然会摘抄诗歌。
林烬淮只是笑笑，没说话。
如果江舟把眼前这本略显陈旧的本子翻过来看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林烬淮的笔记本，而是日记本。
但他只是随意多看了几眼，便将本子递还给林烬淮。
没过多久，向庭禹捂着肚子趴到桌上，有气无力道：“有点饿了。”
江舟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脑袋：“去点千层。”
向庭禹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身：“你们要吗？”
林烬淮和沈砚之：“不用。”
江舟：“不然呢？”
三人异口同声。
“……”
顿了顿，江舟语气生硬地补充：“我要抹茶的。”
向庭禹端着两个千层回来，每个碟子上还贴心地放了两把叉子。他舀起一大块放进嘴里，顿时心满意足：“果然，就这家店的千层最好吃！”
一口吞掉四分之一后，他把碟子推到桌子中间，热情地招呼：“你们尝尝。”
无人伸手。
“哦，忘了你们都不喜欢榴莲。”向庭禹开心地把碟子收回来。
“没品的家伙们。”他心里暗自摇头啧啧。
沈砚之拿起叉子，看向江舟：“我想尝尝抹茶味的。”
“好啊。”江舟爽快地把碟子推给他。
林烬淮见状，轻声开口：“我也想。”
“？”刚才是哪两位同学信誓旦旦地说“不用”来着。
江舟给自己舀了一块，将另外那把叉子递给林烬淮：“拿去吧。”
林烬淮却没接，直接俯身就着江舟的手咬了一口。他舔了舔嘴角，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好吃。”
江舟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向庭禹沉浸在自己的榴莲千层中，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沈砚之却看得清楚。他眸色一沉，冷冷看向林烬淮。
林烬淮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扬起，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狡猾。
沈砚之皱眉，别开视线。
太阳渐渐西沉，直到天边染上一片橙红色的晚霞，几人才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
“晚上吃什么？”向庭禹满血复活地兴奋问道。
江舟失笑：“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吗？”
正说着，对面适时飘来一阵阵诱人香气，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去。
“吃烤肉怎么样！”向庭禹迈开步子直奔对面。
这家烤肉店生意火爆，江舟几人运气不错，正好赶上最后一桌空位。
服务员迅速摆好餐具和蘸料，江舟礼貌道了声谢，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经过。看清来人后，他挥手打招呼：“同学！”
苏晓听到声音，转头望向这边。见是江舟，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笑容，也抬手挥了挥。
目光一扫，和江舟身旁神情冷淡的林烬淮对上视线，苏晓的手不由得一顿，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门口的服务员迎上前，微笑着问道：“小姐姐，请问你们几位？”
苏晓收回视线，不敢再看那边，低声回答：“两位。”
同伴疑惑地扯了扯她袖子：“？”
怎么突然就决定吃烤肉了？
服务员露出歉意：“抱歉，现在没有位置了。”她看了看江舟那桌，试探地询问，“看你们好像认识，不知道愿不愿意拼个桌？”
除了林烬淮，其他三人都表示可以。服务员热情地将苏晓和她的同伴引到了江舟他们桌前。
向庭禹用手肘轻轻戳了戳江舟，满脸八卦地低声问道：“这不是六班的学委吗，你们怎么认识？”
江舟神色如常，同样压低声音，淡淡道：“你消息还挺灵通，连人家是六班学委都知道。”
向庭禹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江舟继续补刀：“江梓悦知道吗？”
向庭禹彻底闭上嘴。
苏晓有些局促地在江舟身边坐下，拘谨开口：“我是高二六班的苏晓，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江舟笑了笑，顺手帮她和同伴倒上饮料：“不打扰，别客气。”
林烬淮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啪”地把杯子放在桌上。他朝江舟挪近了点：“我也想喝一杯。”
江舟把饮料瓶盖拧紧：“你不是不喝饮料？柠檬水在那边。”
向庭禹贴心地拿起手边水壶，给林烬淮的杯子满上。
食材陆陆续续端上桌，服务员手法娴熟地在滋滋作响的烤盘上翻动着肉片，一时间香气四溢。
最右边的沈砚之和林烬淮相对无言，坐在左边的四人则边聊边吃，欢声笑语不断。
“嘶。”苏晓夹生菜时，突然被溅起的油星烫到手，忍不住轻呼一声。
“没事吧？”江舟放下筷子，偏头查看她的情况。
苏晓脸上泛起红晕：“没事，只是烫了一下。”
江舟点点头，顺手把装生菜的筒朝她那边挪近了些，语气温和：“小心。”
沈砚之心下原本有些不爽，但看着对面的林烬淮气压越来越低，他的心情却莫名好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食物，用只有林烬淮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江舟本就是直男，放宽心。”
“呵。”林烬淮冷哼，“那又怎样？”
沈砚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还真以为自己能改变他的想法不成？”
林烬淮沉默了。
沈砚之也不再开口，仰头喝了一口水，目光投向窗外。
…
苏晓在离开前，突然拉住江舟的袖子，犹豫着开口：“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林烬淮立马伸手拉住江舟另一边袖子，眸色沉沉地望向他，眼中满是紧张。
江舟愣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林烬淮的手：“我很快就回来。”随即转身跟着苏晓走出烤肉店。
林烬淮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