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二正驾马绕着朔州城，从兰县赶向北川。
暗狱内，萧昭坐在木椅上，对面曹火头衣衫破烂，尽是血条，四肢无力被拴在木架上，唯有一张嘴还在不停地说话，依稀可以看见口内含有锋利刀片，一旦闭上嘴，必死无疑。
曹火头喋喋不休道：“呸，你大爷的，要杀要剐随你处置，老子该说的都说了。”
他声音早已微弱，嘴唇干裂，羽三轻易盖过他的声音道：“禀主子，此人名叫曹君，曾在户部当差书令史，后因误入狱，幸得尚书大人相救，便归入他麾下，他一口咬定是尚书大人来刺杀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萧昭一双狭长暗眸看向曹君，“那之前承认通倭是如何，难不成尚书大人是卖国贼？”
曹君毫无力气说话，低声道：“不是，才不是，萧昭你这烂泥，你才是通倭贼。”
萧昭突然嘴角扬起，他对羽三道：“给他把口刀取下，再喂点米粥，有力气了再来骂本王。”
羽三将口刀先行取下，捏开他的嘴，将一碗米粥灌了下去，足足灌了三碗才停下，再安上口刀，立在一旁。
曹君警惕地看着萧昭，呜咽发着音，不敢再轻易说话。
萧昭道：“怎么不继续骂了，你当时在客栈骂的，本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本王虽为皇子，但终究只是一摊烂泥，居然还妄想争那天子之位，必会被千人踩，万人骂，永世不得超生。
是了，本王很好奇怎的突然扯到了皇位上，又在军营内刻意给你扣了个通倭的大罪，可你直接便认下了，除非，”萧昭目光突然变得极其凌厉，好像能直接透过外表猜测到他在想什么。
曹君突然激动，锁链作响，大声喝道：“萧昭！我，我没有通倭。”
萧昭笑了，他继续道，盖过他声音，：“你是在掩盖什么，是宁愿犯下诛九族的大罪也要保护你身后真正的主子，而后你察觉中计，便想要一口否认，但是晚了。
让我猜猜，你背后的主子是何人呢，能与皇位有关的，无非不就是本王那几个废物兄弟了。”
曹君戳中心窝，怒骂道：“萧昭！你，你不得好死。”
萧昭却道：“骂来骂去就这么几个词吗，曹先生还真应该多学学，不过不急，等你死前，还有一段时间呢。”
曹君道：“你，你……”
萧昭道：“本王当然要留着你，若真败了，你们通倭就是大败最好的借口，若赢了，本王得以重用，父王自会彻查此事。”
曹君浑身发抖，可只是无力地让锁链发出一些响动，他唯有手指动了动指着萧昭，道：“呸，你，你，”
萧昭道：“本王还没说完呢，本王自然是念及着兄弟情义，就算那个弟弟或哥哥地想要杀本王，父王顶多是教训一下，还不如断他一臂的好，也算本王念在曹先生如此忠心耿耿，给个成全罢了。”
曹君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冷静下来，说道“你是想让我捏造通倭事实，彻底毁了尚书大人。”
萧昭道：“怎么你不想护着你真正的主子吗，这可是本王想得好法子，曹先生难道不想领情吗？”
曹君立着的手指也垂下了，眼神逐渐变得灰败，他道：“好，好，好。”
萧昭对羽四道：“让他写下供状，还有交出与匈奴来往的信件，可千万养好曹先生的伤，可别说本王是屈打成招，等大战得胜，一起带回京城。”
萧昭走前，曹君又来了力气，他道：“萧昭，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无所不用其极费尽心思，顺着杆子向上爬，可从脏泥地里爬出来，你也成不了白莲花，你始终都是那一坨烂泥，哈哈哈哈萧昭你已经烂了，彻彻底底烂了。”
萧昭站在暗营内，一直到听他骂完才抬脚离去。
曹君突然笑道：“哈哈哈哈哈，萧昭，你就不怕战败了，你手握的大军看似风光，也不过是大宁军队最差的那批而已，你妄想以你一人之力便能扭转乾坤吗？”
萧昭突然回头，嘴角轻轻笑着，眸色却极其的冰冷似是封了一池的寒冰，他道：“因为本王自会顺着杆子向上爬啊，就算败了，不是还有曹君你这么个护身符吗。”
曹君欲继续切齿怒骂。
萧昭走到他面前，阴戾的目光看着他，道：“曹先生还是当心自己的命吧，我一摊烂泥也可能变为吃人的沼泽，一旦沾上一点，拉人一起沉没，便再也出不来了。”
萧昭眼底是寒人彻骨的疯狂，曹君被他盯着，目光一点点向下，最后不敢直视，声音渐渐微弱。
萧昭突然不屑地笑了一声，对羽四说道：“给他松了绑，他若敢死便死吧。”
曹君突然急了，他道：“萧昭，你说话算数，我给你通倭信件，此事就此到底！”
阴暗的暗狱内，一束光从狭小的窗户缝里射出来，照亮了萧昭嘴角的暗笑。
逐渐向上走，天光得以盛亮，扑洒在他脸上，他抬头看向那炽热暮阳，高悬于空，万顷霄云染至红绯，铺满在遥远天边。
他突然对羽三道：“告诉苍姑娘，让她今晚来主营帐内找我。”
羽三得令，又问：“若是苍姑娘问所为何事呢？”
萧昭突然极快地眨了下眼，说道：“谈些军务罢了。”说完便快步走了。
羽三站在原地，神情有点懵，低喃道：主子与苍姑娘谈军务？谈哪门子的军务？
他去马场找到苍凌，苍凌此时正在马场上飞驰，旁边一列的士兵在叫好，“唔~苍姑娘跑得真好~”
羽三挤出一个口子来，大喊道：“苍姑娘。”
旁边士兵看到他，“兄弟，我先来的，求苍姑娘炼器是吧，一边排队去。”
羽三说道：“是王爷让我来的。”
周围吵吵嚷嚷，士兵压根没听清楚，说道：“谁让你来的，你也得排队啊。”后面人又挤了上来，前面人又想把他推出去，他不得不大声喊道：“是王爷让我来的！”
一时之间，周围寂静，皆退了半米有余，纷纷让了个圈子出来，羽三扶额闭上了眼。
苍凌自然也听到喊声，驾马走至，问道：“王爷找我何事？”
周围人纷纷看着这边，羽三道：“王爷想请苍姑娘晚上去主营帐内见他。”
周围人窃窃私语。
“王爷请苍姑娘？”
“晚上？”
“营帐内？”
“见他？”
羽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怪，他便又立马道：“只是去谈论军务。”
但一说便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周围氛围更怪了。
“嘶~我怎么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情节？”
“这~好像是那人狐秘传中的第三回吧。”
“那~好像也不是不行~”
好在副将高立轩化解了尴尬的氛围，他挤了进来，道：“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不操练呐。”
瞬间周围士兵如同见了蛇蝎，千鸟尽散。
高立轩道：“晚上谈军务是吧，我会去的。”
羽三见如此，主子虽没说邀请副将，但又没说不邀请，而且谈军务这种事情也是和副将谈，所以羽三干脆没有解释，正好少得军队内又传些风言风语。
转眼已至夜晚，柔和月光打在地上，烛光莹莹点点，一两只萤火虫嬉戏至此，交相辉映。
萧昭褪去外衫，吩咐道：“准备沐浴。”
羽三提醒道：“主子一会儿还约了苍姑娘。”
萧昭道：“本王没忘。”
羽三道：“哦。”
他又看了萧昭一眼，谈什么军务前要沐浴更衣……
萧昭将头发擦干，坐在军营帐内，拿起一本军务，迟了，又放下，走到沙盘前看着地图。
半炷香后，苍凌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萧昭看见地上的投影，手上的棋子一时失手，掉在了地上，他清了下嗓子，“苍姑娘，你来了。”
苍凌点了下头，问道：“找我所谓何事？”
萧昭将手放在腰带上，道：“是，”
苍凌进来后，紧跟着副将高立轩跟着进来，他说道：“不是谈军务吗。”
一时之间，粗犷的声音将营外的萤火惊飞，旖旎月光尽散。
萧昭放下手来，不经意瞄了一眼羽三，面不改色说道：“是的。”
不过片刻，张鸿也走了进来，说道：“王爷大晚上谈军务怎么也不叫我，前线出了何事？”
萧昭再次斜了羽三一眼，羽三主动跪下道：“属下忘记通知张将军了，是属下之过。”
萧昭摆了摆手，“罢了，你先退下吧。”
他继续道：“前线无事，只是本王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商讨军务罢了。”
张鸿见苍凌竟也在此，便问道：“那苍姑娘是……”
萧昭转而对苍凌道：“听闻军队内突然出了一把神兵，还是苍姑娘所造。”
苍凌直接坐到椅子上，道：“那都是谣言。”
萧昭拿出一瓷瓶，放在苍凌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或许姑娘应该好好治一治嗓子了。”
苍凌看向萧昭，见竟被这破嗓子暴露，只好道：“行吧，是我造的。”
萧昭转而又问向张鸿，“我军现在兵力如何？”
张鸿道：“步兵六万余人，骑兵三万余人，战车数百。”
萧昭又道：“敌方呢？”
张鸿道：“步兵两万余人，骑兵八万余人，战车不知。”
萧昭问道：“依姑娘所见，我军如何能胜？”
苍凌瞥了他一眼，直接道：“做梦。”
张鸿道：“姑娘可真是个实在人，依本将见，胜战艰难，但是护城尚可。”
高立轩见萧昭脸色寒气，走到沙盘前，道：“没那么容易，朔州东北方是郯州，已被匈奴所破，而西北方是辽州，暂时还在艰难苦守。”
萧昭走到沙盘前，“这几日匈奴未曾来犯，很有可能在举力攻击辽州，本王送出的信件仍未得到回应。”
张鸿听他一说，满脸忧色，道：“若辽州失守，朔州两面被围，就真的完了，朔州是最后一个关口，若被破，匈奴便可直抵中原。”
此话一出，屋内俱静，萧昭道：“本王必会在此前想出解决之法，二位副将继续操练士兵即可，不必太过忧心，本王说过，人在城在，城灭人亡。”
二位副将郑重跪地，皆道：“是。”
二人走后，苍凌道：“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萧昭没有回答，而是说，“姑娘可有办法？”
苍凌却说道：“我之前，师傅教我时，给了我两条路，一条兵路，以武服人，一条器路，研究机械，你可知我选了哪条？”
萧昭洗耳恭听。
苍凌继续道：“我选择了器路，我自知不过肉体凡胎，顶多脑袋够用，有点小机灵罢了，但终不是神佛，渡己都勉勉强强，更无法渡人。”
苍凌见萧昭脸色越来越沉重，道：“所以王爷还是另想他法吧。”
她站起要走，却突然被萧昭抓住了衣角，她回头，“我真帮不了你如何让六万步兵战胜八万骑兵。”
萧昭道：“不是此事，在下还请姑娘帮帮别的。”
苍凌道：“何事？”
萧昭道：“姑娘好像不是很擅长内伤，多日嗓子还未好全，不如用用我给的药。”
苍凌神色有些不耐，这厮又打算耍什么心机，抓着药瓶正打算还回去，转过身，却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萧昭勾住腰带，轻而易举将其解下，后一层一层剥开衣衫，露出伤口来，烛影绰绰照在他身上，橙黄色的光暧昧地打在他的大片肌肤上。
苍凌听见他说：“还劳烦姑娘帮忙看下这外伤伤口。”
苍凌心道，看个伤口也不用露这么多吧，人鱼线都露出来了。
她小心走近，向下瞄了一眼，见那外裤腰带绑了两个死结，虚惊一场，松了口气，道：“看伤口就看伤口，露……”
苍凌走近，道：“坐下。”
萧昭乖乖依她所言，坐在木椅上，苍凌俯身，借着烛光仔细查看，青丝落下，扫在他身上，
他呼吸错顿片刻，身体向后仰。
苍凌抓住他后脖颈，低声道：“别动。”
萧昭果真一动不敢再动，苍凌的呼吸打在他的锁骨处，他喉结涌动，抓紧了衣衫。
“碰过水？”苍凌问。
萧昭扫了眼自己已干的发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