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看着眼前这个伤患，心中突然就有些慌了神，毕竟这一切的起因也都是他，如果不是自己要加入外勤部，沈卿尘也不会被哥哥攻击而受伤。
因为此次伤到的是眼睛，脸上的面具也被取了下来，换为了现在的白纱，但美人也不愧是美人，之前南柯单看眼睛觉得好看，现在单看下半张脸也好看。
“南先生不必慌张，治不治得了我心里有数，所以就不必再劳烦南先生了。”
沈卿尘轻轻开口，也恰好解决了南柯心里如何说服哥哥给沈卿尘治疗的难题。看来并不是他不想治，而是确实治不了。
“哥，其他人没受伤吧。”
据沈莫骞所说，沈卿尘的精神系异能虽然能帮助他感知外界的事物，但也终究只能是感知，不是看见。感知能知道事物的位置、形状，但并不能知道事物的颜色等细节。
听到沈卿尘这么问，沈莫骞不自觉地想到了现如今代替南柯躺在医疗室的闫奕，莫名有些心虚。
“额，没有。”
“那就行，你们先回去吧，顾北淮留下来。”
沈莫骞的表情在听到“顾北淮”三个字时变得格外难看，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宁愿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陪床也不让他这个知根知底的亲哥哥陪。
顾北淮也见证了他变脸的全过程，心情愉悦吹了声口哨，还双指并拢在额头前比划了一下，表面为致敬，实则为挑衅。
他这行为沈莫骞哪能不懂，无非是在炫耀自己能留下来而他不能，这换谁谁都忍不了，刚要撸起袖子再上去干一架，沈卿尘开口灭掉了这还未燃起硝烟的战争。
“顾北淮，你收着点。哥，你和他们先出去，我和顾北淮有话说。”
再怎么气不过也要尊重弟弟的意愿，沈莫骞咬咬牙，转身带着南柯等人离开隔离室。房门被曲葶小心关上，此时此刻隔离室只留下了两个人。
“你也悠着点吧，他好歹是我亲哥，真惹毛了也不好。”
沈卿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两人实力都不弱，若不是他们都挺听自己的话，他还真没把握这两人打起来隔离室会不会塌。
顾北淮没有接话，只是坐在了他的床边，手指轻轻抚过那层白纱，沈卿尘受不了，眨了下眼睛，那睫毛仿佛就在顾北淮的指腹扫过。
“你这眼睛，真好不了了？”
“嗯。”
顾北淮沉默，只是抓着床单的手逐渐用力。沈卿尘发现了，冷静地将他的手掰开，然后放在自己手心上。顾北淮的手几乎比沈卿尘的手大了一圈，沈卿尘捏不住，也只好这样放着。
——顾北淮在害怕。
“你怕什么，我眼睛又不是真伤了，回去就好了。”
顾北淮还是没说话，沈卿尘无奈叹口气，也只好将他拥入怀中。白色的发丝在眼前垂落，顾北淮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捻住了那缕发丝。
“……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他杀了。”
没有直说名字，但沈卿尘秒懂“他”指的是谁。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后，顾北淮对那个人的杀心就没有放下过。
“你把他杀了，我也就不活了。我一共就想着那么点事，这下好了，你一杀，我这么多年努力全白费了。”
每次顾北淮一提这件事，沈卿尘就用这套话术来安慰他，招虽不新，有用就行。顾北淮也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所以他永远只是想想，并没有采取过实质性的行动。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并没有人会乐观看待这件事。
门外的众人也没有去听墙角那意思，都末世了，那还有那闲心去管人家两个人的私事。
至于沈莫骞如何，南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身后。沈莫骞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很不幸被曲葶发现了，直接被捆住带走，藤蔓上还带着些许麻醉毒素，让他浑身上下失了力气，无奈垂头任人搬运。
“褚随安？”
南柯在心底唤了一声，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问褚随安，但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应，于是南柯又唤了一遍，得到的却只有哥哥不耐烦的回答。
“别搁那叫唤了，不知道他在休息需要安静吗？”
哥哥现在已经很看不惯南柯这个外来人员了，闯进了他和褚随安的独有空间，要不是褚随安的命令，他早就把这个人给解决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对这个人有没有用。
因为他，本来应该还在沉睡的褚随安被迫提前苏醒，现在还在不停地打扰褚随安休息，不让他安生。
“……要不是你突然顶替我上线，现在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对于南柯的辩解，哥哥选择无视。
——他只相信自己认为的。
“行吧，问你也差不多，”南柯也明白褚随安现如今确实需要修养，便决定不再打扰他，退而求其次决定询问哥哥，“不许骗我，否则我告诉褚随安。”
“……哦。”
哥哥十分不情愿地回答，南柯很清楚自己的话对他没用，所以直接搬出了褚随安这个杀手锏，毕竟哥哥只听褚随安的话，也只在乎他。
“褚随安之前是有两种异能吗？”
“也不算吧，他拥有的是水系异能，我拥有的是毒系异能，如果在外人看来，他确实是有两种异能，但他并不会让我轻易使用，所以前世那群人都认为他只是一个最弱的水系异能者。”
“水和……毒？”
南柯愣住了，之前沈卿尘给他检测异能的时候说的明明是水系和光系啊，难不成沈卿尘还会对其他人隐瞒真实情况？可他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应该被沈卿尘那人测过异能对吧？”
南柯点头，哥哥又开口了。
“他给你说的是什么？我看你反应好像并不知道我要说的是水和毒。”
“他说的是……水系和光系，都是治疗分支。”
“不应该啊，”这下哥哥也弄不懂了，“他测异能是用的精神系，既然前世他能把我抹杀掉，说明他这个异能并不弱，不可能出现检测出错的情况，那只有可能是他说谎了。按照这个世界线的发展来说，沈卿尘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褚随安，并不认识他，所以他也并没有必要来说谎。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也是重生的。”
果然，一到和褚随安有关的事情，哥哥就会变得格外认真，南柯默默想到。
“沈卿尘的演技很好吗？”
“你问这个干啥？我不知道。”
“如果沈卿尘也是重生的，曲葶不可能看不出来。”
曲葶作为前世离沈卿尘最近的人之一，不可能察觉不出来沈卿尘身上的变化，她至今没有起疑心，沈卿尘大概率不可能是重生的。
“你说的也有理，但也有可能那女人担心我对沈卿尘动手，故意隐瞒了这件事。”
南柯对此无力反驳，哥哥说的也确实是另一种情况。曲葶是否会说谎他们确实不知道，毕竟暂时和他们交换信息有初步合作意向的是褚明苑，而非曲葶。更何况双方都只是有意向而非真正的合作，虽是都可能因为前世的恩怨开始重新动手。
“那先不管沈卿尘是重生的这种情况，有没有其他可能？”
哥哥沉默思考了片刻，最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不是没可能，那就是那个光系的异能属于你。”
“我？”
南柯惊呼出声，还顺手指了指自己，吓得不远处的曲葶和沈莫骞都看过来，南柯赶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曲葶也猜出来他在跟哥哥或者褚随安对话，便没再管，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顺带将沈莫骞的头也扭到一边。沈莫骞什么都还没明白就被掰过头，简直欲哭无泪。
“嗯，毕竟你是新来的，以灵魂的方式进入到了这个世界，而沈卿尘他是精神系的，必然会检测到你的灵魂。让我回忆一下啊……当初被他杀死后，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再醒过来就看到了就在眼前的沈卿尘，情急之下怒火烧身就动了手。如今看来我在那之前应该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他只检测到了你和褚随安。如果是这么个情况，那光系应该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觉醒的异能了。”
又是一段长长的分析，不过南柯这次跟上了哥哥的思路。
“所以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去确认究竟是哪种情况。”
“是这样。”
一波分析下来，南柯竟然出奇地发现哥哥对他的敌意少了不少，或许是两人在一起分析了半天，都在为任务和褚随安在努力。
在同一个目标下，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会少许多。
“你就这么恨沈卿尘和那些人？”
“……当时或许是恨的，但或许是已经死了一次，也看清了之前许多看不清的事，也想清了许多之前想不清的事。”
南柯忽然觉得哥哥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像是一个奔波了许久的旅人突然停下来休息。
“怎么说？”
“沈卿尘那么做，也是了却了褚随安的心愿，还守住了褚随安最想守住的人间……当时我做了自认为对褚随安有用的事，却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沈卿尘虽然赐予了他死亡，但却是帮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