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对话不了了之，凯撒与月见芽依都没有继续下去。

原因却不尽相同，凯撒是呆愣住了。

而月见芽依是觉得时间太晚，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像会好好说清楚的样子，她干脆关照凯撒喝完热茶早点休息，比赛后面还有呢。

凯撒的呆愣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比谁都知道月见芽依有着过于坚硬的防御。

毕竟是男性多于女性的场所，偶尔有一些旎旖的气氛，即使有凯撒暗暗的警告，也会有好事者将情感表达暴露到月见芽依面前。

“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工作，这类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对方是小孩，她的态度会稍微委婉一些，话语大概会换成，“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性，对不起。”

而内斯的数次试探换来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凯撒比其他人更无法忍受失败，他不会输，也不能输，在任何事上都要如此。

他不能回到过去，也不能变回那个无能没用的存在，他不能失去足球，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这一些都需要胜利来巩固。

只要，他是最强的存在，他是最优秀的存在，他无人能够超越，那么，月见芽依总会只看着他一个人。

归根到底，是米歇尔·凯撒在感情方面是既不成熟又胆怯。

他内心预见着月见芽依完全否定答案，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述之于口。

但，她却说了“好”。

她在回复的瞬间，凯撒望见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她好似并不是随便回答，也不是敷衍了事。

如果是曾经的她，是绝不对给予他任何回复的。

凯撒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重新打开了屏幕，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茶。

他还没有输，只要在下一场赢回来就好了。

他的一切荣耀还能维持住，他还能站在不败之巅，只要打败了洁世一，只要打败了他，他会再次获得一切。

德国拜塔慕尼黑的最后一战，对战法国P·G·X。

凯撒的进攻并不如自己练习的那样顺利，属于他的棋子已经被洁世一的气势压制的动弹不得，对方的球商和进步之快让他都震惊万分。

洁世一正在飞快进化着，甚至会超越他。

在这样下去，他会输，他会再次落败于洁世一。

那，会怎样？

会失去至今为止自己得到的一切吗？那些所谓的荣誉与财富，地位与权力。

还有——

他的脑海中闪现过月见芽依的脸。

为什么洁世一与他之前碾压的所谓天才足球选手不一样。

明明已经有好几次足以摧毁洁世一的时刻，他也觉得自己的碾压行动相当完美。

应该要跪下来了，世一。

但洁世一像怪物一样，完全不会被吞噬，甚至，他已经受到了对方的侵蚀。

洁世一还在不断的前进，而米歇尔·凯撒却在此原地不动。

——就算无法确定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也要去尝试前进，永远不停歇向未知前进的脚步。

是他曾经恐惧着失败，才对“挑战”和“前进”停歇了脚步吗？

他一直都恐惧着失败，所以固步不前，没有再向更强大的人发起挑战，为得就是保持自己的胜利。

这样的他，无法成为世界第一，更无法战胜诺亚和洁世一。

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最初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真正属于自己这个非人类存在的，足球。

他热爱足球，足球才是他拥有现在一切的起始。

凯撒重新站直了身体，他望向了场地内的摄像头，他知道此刻月见芽依一定在关注着场上的一切。

他内心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是个相当认真的人，她明明更重视的是别的东西，与是不是不败，是不是奇迹无关。

在她眼里，新世代十一杰也好，拜塔青训No.1前锋也好，德国的足球新星也好，都只是米歇尔·凯撒而已。

过去得到的胜利，荣誉，尊严，一切都已经不再是重点，他要从起点开始，重新开始。

他会超越过去，超越诺亚，超越洁世一，他内心最重要的是他所热爱的足球，而不是所谓固步不前的胜利。

米歇尔·凯撒，完全改变了自己一如既往的踢法，他失去了围绕着他旋转的棋子，行动却更加灵活，在出乎意料地进攻之下，他获得了继洁世一之后，第二枚属于拜塔的进球。

凯撒完成了新的进球绝技，同时他也突破自己，他获得了新的进化。

月见芽依看见了米歇尔·凯撒身上散发出的与之前都不一样的光芒。

同时，她也听见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如同凯撒恐惧失败那样，月见芽依也并非所有人感觉的那样坚不可摧。

凯撒的光芒无法再被掩盖，虽然他本人对于失败显得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现今青年足球运动员中名气算得上相当响亮。

他已经不再是刚刚进入拜塔青训营的那个凯撒了。

他褪去了稚嫩，已经进化成了德国足球未来的骄傲。

而月见芽依，只是普通人。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好，也不一定能持续到未来，过大的距离会撕扯他们的情感，时间逝去也会淡化一切浓烈的感情。

更何况他们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人。

凯撒不是随便的人，不如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都要认真。

他毫无退路，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严谨。

如同他的足球那样，他在众多领域都沿袭着这番作风。

他不会随便让自己接受一段不利于足球的情感，也不会在不合适的时机反复提起此事。

月见芽依也算得上了解他的性格，她其实知道凯撒并不是冲动。

但是——

她怔怔地望向了屏幕，赛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原本“敌对”的两人竟然开始联手对抗糸师凛，洁世一对凯撒的厌恶，与凯撒对洁世一的敌意原本都是如此明显。但为了胜利，这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

他们对于足球的重视，真的是如出一辙。

这场比赛，改变了凯撒，也给予了她一丝主动的勇气。

新英雄大战，属于拜塔慕尼黑的比赛全部落幕了，胜利属于拜塔，也属于凯撒和洁世一。

晚上，由雪宫剑优提出全胜不如庆祝一番的建议，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自然也包括了德国的各位队员。

凯撒竟然没有摆脸色，反倒默认了。

洁世一的人格魅力十分奇妙，他身边围上了不少人，甚至别的队的成员也偷偷跑过来与他谈论着比赛的事情。

而凯撒一如既往，场下就喜欢当独行侠，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看着比赛复盘，一边随意吃着点食物。

“不和洁君说两句吗？至少在实力上你们是彼此认可的吧？”

月见芽依主动坐到了他的旁边，挪开了他的啤酒，换上了热茶。

“谁要......”他嘁了一声，手指伸向了她递过来的茶杯，稍稍抿了一口，“我倒是有话要和你说两句。”

月见芽依一边按着手机，她刚刚加了许多人的联系方式，正在整理列表，一边又随意地回复着凯撒的话。

“嗯？说啊，怎么了。”

“换个地方说。”

她的手停了下来，脸缓缓地转向了凯撒。

对方也侧着脸正对着她看，那双湛蓝的眼眸隐隐散发着光，似乎是溢满了什么情感。

她手指不由得轻颤，原本她还想，也许凯撒要等回国才会正大光明捅破这一切的伪装。

但也许他从洁世一的身上学到了什么，比起拖延，他选择了直击。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月见芽依暗暗深呼吸了一下，十分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