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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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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入了夏,为防和王爷见面尴尬,我一度躲在房里避不见客。小萍还以为我病了关心个不停,我便搪塞她说嫌外面热所以不想出门。

小萍竟信以为真,没过几日我睡醒觉房间内竟然放了一屋子冰块,一时我还以为自己被天山童姥抓去了西夏国的冰窖......

小萍告诉我冰块是王爷弄来的,我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最后想着这些冰块来都来了、自己也搬不回去,还不如赶紧让小萍帮我挫碗冰来吃。

过了几天,王爷来明府指明要见我,我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招儿想搞事,没成想他带来的却是兄长在西北坠入爱河的猛料。

我仔细研究了兄长的诗,看着上面的红妆、桃李字样,以及最后一句的“春风已度玉门回”,感慨万千。

我傻乎乎地问王爷,是不是不久后兄长就要回来了?

王爷对此不置可否。

兄长有了意中人,自然是件极大的好事,只是近日念及我和王爷的关系实在是笑不出来......

上次赠簪之后,王爷还是照例和我日常相处着,莫非真如他所说,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礼物,真正多心的人反倒是我?

我于是又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直纠结到了八月的生辰。

那夜,我说最近睡得不好想早点休息,便让小萍回了后院。

随即我拿出早前王爷送来的一副朱竹图赏看,上午小萍看的时候我便猜到这画八成出自王爷之手,至于这朱砂画竹的意味......

我倒是记得以前在博物馆确实见到过朱砂绘的竹图,印象中这路画风似是东坡先生所创,可我不通书画,王爷将此画送我究竟是何意?

还有就是,若这幅画才是贺礼,那先前的赠簪又如何说?

正当我又一步陷入纠结之时,我听到窗外传来动静,似有人在轻声叩门,甚至还有人影攒动......

“别怕,是我。”听到声音我便放心地走过去,打开窗发现果然是靖王爷,正在笑盈盈地央求我放他进去。我寻思这么晚了,若被人发现有外男出现在我闺房门口,我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乎,我只得披上外袍、十分坦荡地请王爷进了门。

眼前不速之客穿着低调的花青色骑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坐下后便反客为主向我讨茶喝。我告诉他要茶没有,要是想喝酒倒有现成的......

于是在明惜月十五生辰的深夜,我和一名外男深夜在自己的闺房里喝起了梅子酒。

不敢想象,若是此时远在西北的明长弦得知此事、会不会立马杀回东京活活打死我......

我问王爷为何深夜至此,他告诉我白天有事耽搁了,于是趁着次日子时前赶回来亲自为我贺寿。

我直接了当地说王爷您其实大可不必,心意到了就好了。

说罢王爷转头,看桌上正放着他的“心意”,便问我觉着他这幅画如何?

我又饮了一盅梅酒,回说王爷画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用朱砂来画竹子。

王爷听我说认出了他的笔墨,得意地挑了挑眉。他向我解释说一直知道我喜欢竹子,本想画一副墨竹图做贺礼,连画了许多但总觉着不够特别。

“直到想起来,在金陵时曾和长弦聊起作画,他说起自家妹子不愿学画、一次甚至故意打翻了朱砂在纸上,用手指绘出竹节,还告诉他此为‘朱竹’、是以赤色书写一片丹心照古今......”

我尴尬地笑笑,回说都快忘了自己小时候的荒唐事了,没想到兄长还记得、甚至说给王爷听。

王爷也笑了,说对长弦来说你这个妹子属实是足够特别,还说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我下意识地为他添上了酒,又谢过他赠画的好意,两人又聊起了兄长的终身大事,直至四更天王爷才翻墙离去。

王爷果然也会些拳脚。

十四

开封城的秋天很舒服,中秋赏月、重阳赏菊,入了秋各家酒肆的新酒也都上了,家家户户结扎彩饰、呼朋饮酒,好不热闹。

更热闹的是,我与王爷的绯闻。

小萍向我细说此番王爷婚事八卦的始末,得知一时之间自己也成了东京城的“顶流”,感慨到底是何方神圣,给王爷编故事的时候把我也抬上了桌?

我也懒得搭理,抛开王爷时不时会来我房间串门不谈的话,我自认还算是知礼守节的,清者自清,何况这种茶余饭后的闲谈只怕过阵子大家就忘了。

这日王爷也十分坦荡地来了明府做客,又和我聊起了兄长未来的终身大事。

我一边喝茶一边感慨,说王爷您未免对我家兄长的婚事过于热衷了,他竟然不顾小萍在场,说起了我未来的婚事......

我想起来曾经和他说过的,自己不想嫁人的原因是要等兄长先娶妻。

莫非王爷信以为真,助益兄长和崔小姐结亲是为了父亲母亲早日把我嫁给......

我一时不敢再细想,也不敢主动回应我的事,只继续低头喝茶等话题翻篇。

我自是不想嫁人的,更何况嫁给王爷......更是想都不敢想。

兄长回京时将崔家姐姐带了来,我看到崔姐姐第一眼便想到了花木兰。

王爷曾说崔家姐姐是女中豪杰,不过在兄长面前,巾帼不让须眉的崔姐姐却将一身英勇化作了绕指柔,十分温柔娇羞。

看来兄长还是有些本事的。

崔姐姐乳名云娘,我曾经听过他私下里唤崔姐姐云红。

复又想起了兄长的诗,“策马驱云红妆来”。

于是再看崔姐姐,我又想到了那夜奔的红拂女。

那天王爷又提议去游湖、为兄长崔姐姐践行,如今的我一想到金明池便生畏、本不愿去,奈何王爷坚持。

这日倒不冷,席上王爷又和兄长聊起了金陵事,同样的故事我已听了太多次、本以为耳朵都听卷了,没想到王爷竟然话锋一转、竟然说又要听我唱词?

我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我将东坡先生的苏幕遮唱了一遍,这首词上辈子我曾经很喜欢,只可惜词牌的曲调几乎都失传,我也只听过唱诗班改编过的歌曲,听起来更像童谣。

在变成明惜月后,我将这首歌填进了对应的曲调来唱,兄长和父亲都觉得极好。

看来《词论》说的也不全对,东坡词也不都音律不协。

听说兄长此次述职回去便要高升了,虽然还是在兰州任职。

回西北前夜,兄长专程跑来问我,对王爷是什么看法。

我有些意外,问兄长莫非也轻信了蜚语流言?

我直截了当告诉兄长,说我只当王爷是个谈得来的朋友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兄长却十分冷静地望着我,问我果真如此吗。

要说我对王爷究竟是何种情感......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论理我上辈子的情感经历并不算少,可是还当真从未面对过王爷这样的情况。

在现代社会男女若相恋总归能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我自认也不是个矫情的、总想着和则谈不和则散,所以在感情中从不畏首畏尾。

可是一想到和王爷谈情的可能,便没那么简单。

或许王爷对我却有几分真心,可又能如何呢?哪怕不谈身份之别门户之见,就算我有朝一日真能顺利嫁他为妻,以王爷的性情作风又岂是能专情的?

想来我也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做不到三从四德也学不会主持家务。

所谓“明媚鲜妍能几时?”只怕来日若与王爷交恶,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退路都没有......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婚姻自由可言。

所以我不愿面对,所以我充耳不闻、明知真相仍假称与王爷只是君子之交。

说来惭愧,我经常浑说王爷是中央空调,可这么多年却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和偏爱......而王爷似乎,也从未要求过我的什么回报。

我顿时有些烦躁,也许是第二次青春期叛逆再加经常失眠导致的内分泌紊乱,我罕见地怼了明长弦,告诉他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见我说话粗鄙兄长也并未多言,他只说自己一直知道王爷对我有意,王爷私下从未对他隐瞒过对我的欣赏。

我在心里冷笑,暗骂王爷利用我这傻直男的哥哥当他的僚机。

接着兄长说起了往事,说那年他刚去金陵进学便偶遇了王爷,那时并不知晓其身份,只当他是来金陵游学的陈公子。因为曾同是东京人又年龄相仿,兄长说与陈公子甚是投缘。

之后兄长犹豫了一下,又说起了和王爷夜游金陵的事。

“那次我们一行几人坐着画舫夜游秦淮,一起谈诗文、仕途科举......”此时兄长脸有些泛红,又说“那日在场的除了我和王爷,还有几位金陵的同窗,以及......以及几位王爷带来的......几位女子......”

听到这儿我明白过来了,看了着兄长越来越红的脸,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笑话他,说没想到兄长竟然曾经和王爷携妓同游?还问他我未来嫂嫂知不知道此事?

兄长微怒,接着说我一个女儿家按理不应该和我说这些、有辱斯文......

接着他又说,说只是他身为兄长,觉得自己有义务告知此事。

“惜月,为兄虽不知你作何想,只是既然如今你已到了及笄之年、素日又是个有主意的,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兄长停下来咳嗽了两声,又正了正衣冠,继续说“告知你此事,并不是为兄认为王爷品行不端、或不堪托付,相反靖王爷是我平生见过最重情义、待朋友最侠骨柔肠之人。”

“虽然外界常有人说靖王爷风流不羁,但是为兄知道小妹你也并非寻常女子,想来一般的凡夫俗子也难入你眼。”

“所以若是......小妹你当真心仪王爷,为兄也并不意外;但若是你当真并无此意,为防着王爷误会,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未覆水难收之际,趁早与王爷分明。”

我没料到兄长会对我说这些,这番话语可称得上这十几年来听过的最推心置腹的了。

“兄长竟然不觉得,这样做......不合乎礼数?”我笑着问他,他摇了摇头说我长这么大早胡作非为惯了,别以为他不清楚。

“若是你当真不好回绝王爷,为兄也可以代为转达。为兄只是......不忍小妹你来日会因此事受到伤害。”

见兄长言辞恳切,我也不再嬉皮笑脸。

我认真告诉兄长,说这是我与王爷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还劝兄长早日回去休息、无需为我担心。

将兄长送走,我又犯了难,心想看来王爷当真是认真的了。

我看了看暗门里藏了金簪的长桌,想着或许是该找机会与王爷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这光景怎么搞得好像......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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