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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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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走之前,王爷还不忘“提醒”我,说早已让明府对外说韩少爷被救后受了惊、回开封城了,劝我这些日子不要再女扮男装乱跑。

我于是便只在家中静养,虽然有些恼怒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若是我再回书院,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些同学。

但想着不告而别终究有负于几年的同窗之谊,便亲笔写了信让小萍去各家递送,顺便再庆幸一番受伤的不是右手。

我猜常和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便也不再隐瞒于他,只是他似乎见我以女装示人也并不意外。

而历城明府另外两个老东西嘛......

这俩人似乎对王爷这位明家小姐的未来“贵婿”甚是满意,对他言听计从的,总帮王爷给我送东西。

一日我正在练字,小萍问起我和王爷之事作何打算,我只说顺其自然罢,懒得想了。

大概是此番历险之后,死生看淡了吧。

这一年的盛夏,我没像预料中那样去莱州消夏。

倒是见到了,带着子瑛独自从西北来老家祭祖的嫂嫂。

“惜月,你看......这两个围兜,哪个花样更好看些?”

嫂嫂拿着两个自己绣的小孩儿肚兜问我,而我此时怀里刚被她塞了快两岁的小子瑛,手忙角落地抱着。

“都好......嫂嫂你左手那个上面的鱼更好看些。”我尽量斩钉截铁地说着,不过不得不说几年下来崔姐姐的女工确实精进不少。

“那便好,惜月你眼力好,说的一定不错。”说罢就继续绣起来。

我一时有些感慨,当年那个孤身驾着马驰骋沙漠的巾帼女子,终于还是洗手做了羹汤。

“嫂嫂,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我把子瑛放在塌上趴着,他还不太会走、应该掉不下去,“你嫁给我哥哥以后,可曾后悔过吗?”

似是被我问住了,崔姐姐满脸疑惑不解,问我为何作此问。

我回复她说,以前尚在家时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如今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甚至上次为了生孩子差点命都搭进去......

再也不回不去以前的生活,这样......真的不会后悔吗?

沉思了片刻,崔姐姐笑着把针别在绣样上放好,复又摸了摸子瑛,认真地对我说道:

“要说遗憾嘛,可能有时也会有的,不能再天南海北到处闯荡、也不能时常回去看望父亲母亲,一时是有些不习惯,”似是觉着摸着不尽兴,她又把幼子抱在了怀中,“可是转念一想,以前自己常骑着马孤身在大漠飘荡,那时候就盼着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相公虽然有时不解风情,但十分顾家、待我和孩子也好。”

“而且近些日子、因顾念着我辛苦,哪怕相公再忙也会抽时间陪我赏花游春、看戏做茶。”

“惜月你知道吗,有一会你兄长收信后,说你责怪他把我终日困在家中还说他泯灭人性......相公他竟亲自向我赔罪,甚至还在休沐那日陪我去郊外骑马......”

“惜月,我自幼时便喜欢骑马,父亲母亲苦劝不住;如今,我找终于到了愿意陪我一起骑马的人,我一点都不后悔。”

这下,沉思的人换做我了。

我竟没想到,兄长竟真的把我一时半真半假的戏言当真;也没想到,兄长和崔姐姐能恩爱至此。

后来子瑛在母亲怀中睡熟了,嘴角甚至留下了口水印。

我看着有些嫌弃,不过也承认这臭小子、确实是比当年刚出生时好看些了。

四十

崔姐姐并未耽搁过久,便说要回东京城去了。

“听相公说过些时日怕是要回京述职,还说有可能调回兵部,叫我回京等待消息。”

听完我有些激动,这刚过了五年,难道兄长真这么快便能回京了?

“惜月,按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你知道的,你兄长一直十分担心你。”临上车时,嫂嫂又最后嘱咐上了我。

“若是此次相公真能回京任职,不如你也尽快回开封吧,公公婆婆一定也很希望能一家团聚。”

一家团聚......是啊,到历城三载,都没再见过父亲母亲了。

只是王爷那边,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于是将嫂嫂和小侄子送上了车,答应会好好考虑此事。

嫂嫂走后,明家的两个老东西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想到哪怕嫂嫂尚在家时也对她不甚恭敬。

只怕是和当初对待母亲时一样,嫌弃起崔姐姐的商家身份了。

一时我竟真有些被气到,竟真动了几分立马收拾东西回东京找母亲的心。

又是一年七夕。

今年院中的桂花开得早,才七月便已收了几茬了。

前几日收到信,竟是署了王爷的大名,信上说叫我七夕当夜在房中等他。

而去年敦煌和王爷发生过的事仍历历在目,恍惚疑惑间、竟不知他此番前来又意欲何为。

夜里我把小萍劝出去,让她和常和去外面逛逛。刚关上院门,便见访客已翻进了院墙,正立于我的桂树旁盈盈向我笑着。

我左手不便,王爷主动帮我烧水做茶。

我在茶碗里熏了桂花,他喝过后道微苦,随后却也说很甘甜。

我告诉他说历城水好,等入了京就再没这样好的泉水做茶了。

似是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他问我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历城。

我没想瞒他,便点了点头。

“所以......阿月,你还是不想和我回东京城吗?”他很认真地问我,我见他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茶碗,想来很是介意我的答案。

我于是抬头看向他的双眼,想到和王爷认识这么久,在扬州、东京城、凉州、沙州......

一直到如今的历城,一切的一切,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像是月牙泉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风过后满是涟漪。

复又想起前几日,时隔多年收到王爷来信时无端回忆起的诗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想,这份情谊,终究是要面对啊。

究竟是从何时起,我心里竟有了他?

我笑了笑,想着自己真是完了。

我遂起身站起,走到妆奁边取出了一方锦盒,回身执于桌上,右手向王爷方向推过去。

而王爷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握住盒盖问我是何意?

我一愣,才明白过来他定是误以为我又一次要还扇子给他,忙解释让他别误会、先打开看再说。

于是王爷认命般地打开锦盒,却见里面放着我年初、元宵猜灯谜时赢下的玉簪。

“这是我能送给王爷的,属于我的,最好的东西了。”

“自然比不得平日里王爷戴的,也比不得王爷送过的那些好东西值钱,但是这毕竟是......”

“我知道,这是你赢来的,对吗?”王爷抢答道。

于是我复又愣住,忙问他如何知晓。

他回复我说,年初得了皇命来济州剿匪,便即刻赶来了历城。

而那日元宵节灯会上,他未敢打扰我,只在街市上遥遥地注视了我一会,怕我不愿见他便出城离开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在铁树银花下看到的身影,竟真的是他......

王爷把玉簪放在手上把玩,似是终于放下心来。

接着他立马把头上的发冠取下、将玉簪换上。

这夜,王爷穿了碧落色长衫,换上蓝田玉簪更显得清冷脱俗,只是我突然心下一沉,心里突然念起了:“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怎么了,阿月?”王爷见我出神,凑近了问我。

“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罢了。”这也确是实话,放在几年前在东京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主动赠玉给王爷。

王爷似是想到了什么,竟突然向我伸出了手,问我他先前送的发簪在何处。

我有些慌,骗他说留在东京城了,他却不信,不依不饶非要我拿出来,说不然就亲自去房里找......

我怕他当真翻出什么不该翻的东西来,于是只得又返回妆台上坐下,从底下暗格里掏出来那枚祥云凤纹的金簪。

刚打开盒子,王爷就径直走到我身后,取出簪子又一次戴在了我发间。

于是我看着镜中的男女,头上戴着互赠的发簪,竟真如一对夫妻般依偎在一处。

金玉良缘,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了?

于是我握住了他下意识护在我肩膀伤处的手,暗自下了决定:

定不能等到往事只能追忆时,再惘然神伤、遗憾未曾珍惜过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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